吩咐好一切后，青玉皖便讓曉闕在帶自己去元璽的院子。

        雖然知道小璽可能忙活了一晚上，但事關月京百姓的安危，她不得不讓他起來。

        曉闕在派了一個小文官進去喊人，小文官進去不會兒后苦著臉出來，“仙尊，貴妃娘娘，小仙尊叫不醒。”

        曉闕在建議道：“你可以上前去拍打一下。”

        小文官搖頭：“還是叫不醒。”

        青玉皖蹙眉，小璽從來不是睡覺叫不醒的人。

        也不再注重男女之別，她推開門走到床邊，小璽卷著被子睡得很深，俊秀的臉上帶有痛苦之色，眉頭緊鎖，像是夢見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情。

        “小璽，該起來了。”她試著去叫醒元璽，無果后又伸手去推他，最后直接給他把被子掀了。

        依舊無用。

        元璽還是沒有睜開眼睛。

        這時青玉皖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連忙抽出絲靈力探入元璽體中。

        靈力在元璽體中流動，從腳到頭，最后在大腦位置被另一股本源不同的力所吞沒。

        是妖的幻術。

        青玉皖凝眉，伸手掐訣要破這幻術，但對方幻術造詣不在她之下，她試了好幾個破解之法皆是毫無作用。

        幻境考驗的是人的內心，在外界很難破幻術，不過只要自己內心堅定，就不會困多久。

        緊跟前后進來的曉闕在見青玉皖臉色不佳，問道：“仙尊，小仙尊這是怎么了？”

        “他中了幻術。”青玉皖道，“小璽什么時候回來的？”

        曉闕在不是很清楚，看向一旁的小文官。

        小文官想了想，回答：“大概是兩個時辰前。”

        兩個時辰，已經很久了。

        一般來說，幻境半個時辰內最容易打破，超過一個時辰就很難再自己走出來。

        小璽到底在干什么？！

        “仙尊，現在怎么辦？”曉闕在見青玉皖皺著的眉眼，小心翼翼地開口說話。

        “你們出去，把門帶上，在我出來前，誰都不讓進來。”

        作為當今修真界幻術第一人，這種情況青玉皖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她可以進入元璽的幻境，找到他并且帶他出來。

        曉闕在和小文官出去后就把門帶上，屋里的光瞬間暗下一個度，青玉皖先是撫平元璽皺著的眉頭，再把他扶起坐好，將自己的額頭對上他的額頭上。

        “我會帶你出來的，小璽。”

        她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眼時，自己已經站在了一棵樹下。

        遠方是一座座相連的青山，薄霧繚繞，飛鳥啼鳴，再往下看，是一處房屋積聚的小鎮。

        青玉皖低頭，自己手腕挽著一個采蘑菇的提籃，身上也不再是錦衣華裙，而是打了補丁的樸素布裙。

        外來者進入幻術會受到限制，不能直接以本身出現在幻境之中，只能附在幻境中的人身上，現在看她應該是附在了村莊婦人身上。

        再往旁邊挪了眼，發現還站著一個十歲小男孩。

        矮矮的，到腰那么高，背著一個裝竹筍的破背篼，低頭只能看到一個黑亮的頭頂。

        是這個身體的兒子？

        青玉皖掠過他，打望四周。

        既然她進來了，小璽應該就在附近。

        望了一圈都沒有看見其他人，最后她把視線定在這個小孩身上。

        他不會就是小璽吧？

        青玉皖蹲下身，面對小孩試著叫了聲：“小……璽？”

        小男孩果然抬起頭，額前的碎發又多又長，遮住了眉毛，連眼睛也是半露半遮。

        他的五官輪廓很流暢好看，皮膚白凈軟糯，但這與青玉皖想象中的小璽太不一樣了。

        他的眼睛，太沉寂了，沉寂得她在里面只看到一望無際的荒蕪，臉上也沒有表情，完全沒有這個年紀小孩該有的天真爛漫。

        讓她都忍不住懷疑：“你……是元璽嗎？”

        話落她見著了元璽脖子上的青痕，是被掐的痕跡，愣了愣，伸手去查看，“小璽你脖子怎么了？”

        小男孩退后了一步，黑色的眸閃過一絲疑惑，開口道：“娘，你怎么了？”

        青玉皖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抗拒的臉色讓她心里有了答案。

        他脖子上的青痕是她，不，應該說是他母親掐的。

        為什么？他是小璽嗎？

        不會錯的。

        進來后她會附在小璽身邊最近的人身上，反之離她最近的人就是小璽！

        青玉皖頗有點復雜地看著小璽，很遺憾她不能向小璽透露自己的身份，而且以現在的小璽，她說了他也不知道。

        最后她揉了揉元璽的頭，道：“我們回家吧。”

        小男孩哦了聲，又低下頭，碎碎的劉海垂下來擋住了視線也不去撩開。

        小璽從未對青玉皖說過自己的家鄉，她也從未問過。

        這是一個很熱鬧的小鎮，街上的鎮民們擺攤的，在門口坐著嗑瓜子聊天的，有種田一天回家吃飯的……很和諧，直到青玉皖和元璽踏進鎮上。

        原本吆喝的攤販立馬禁了聲，閑聊的鎮民把視線定在他們身上，回家的農人加快了步伐，仿佛他們是什么行走的大惡人。

        在他們走后，一個婦人往地上吐了一灘口水，隨即輕蔑的嗤聲響起：“什么啊？還好意思在街上走，真是不要臉。”

        他們不能在街上走嗎？

        青玉皖停住，轉身對那嘴碎的婦人道：“請你謹言慎行。”

        那婦人沒想到青玉皖會轉身來反駁她，頓時瞪大眼睛，“你有病吧，讓我謹言慎行？”

        青玉皖看她才像是有病的樣子，正要拿出教訓弟子那架勢來訓這婦人幾句，卻發現小璽沒有等她走出好段距離了。

        她乜了眼婦人，不再與她多費口舌去追小璽。

        追上后她一同走了段距離，最后瞥了眼去看小璽。小璽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對這些人的目光早已習以為常，根本不理會，自己走自己的。

        小璽的童年是怎么回事？

        懷著不解青玉皖來到一處小屋。

        小屋破破的，墻裂了好多縫，屋檐也掛著許多蜘蛛網，進去之后發現里面的家具更是少的可憐，一覽無余。

        青玉皖擰了下眉，元璽越過呆在門口的她，背著裝有竹筍的背篼進了廚房。

        她跟著進去，只見元璽放下背篼，從廚房的后門外抱進一大堆柴禾。

        那柴禾不算多，這對于大人來說單手就能抱走，但對于小個子的元璽來說就沒有那么容易了，他抱得歪歪扭扭，一腳重一腳輕，仿佛隨時就會壓到一邊去。

        “我來吧。”青玉皖看不下去了，主動伸手去幫忙，可她這個明明再正常不過的動作元璽卻生生像是被什么嚇到了，手中的柴禾一個沒抱穩砰地掉了一大半。

        “對…對不起，娘，我……”元璽無措地解釋著，大大的眼睛里滿是畏懼。

        青玉皖伸出的手愣是僵在了半空中。

        小璽看起來有點怕她，他的娘對他很不好嗎？

        看著小璽瘦小又害怕的樣子，與她記憶中爬樹揭瓦、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璽截然不同，青玉皖很心疼他。

        小璽小時候一定過得很辛苦。

        她努力揚起一個笑，試圖讓他緩下來，“沒事，撿起來就行了，你不需要說對不起。”

        說著蹲下開始撿柴。

        元璽抱著柴，歪頭，可愛的臉上呈現出茫然之色。

        今天的娘很奇怪，突然變……親和了許多，以前都是叫他拖油瓶、鬼崽子的，今天卻叫他小璽。

        青玉皖把地上的柴撿起報到灶邊，元璽抿了抿唇，道：“娘，你去歇息吧，我來做飯。”

        這么小讓孩子做飯自己在一旁歇著？而且以小璽的身高，這么高的鍋臺怎么操作？

        小璽的娘就是這么做母親的？

        太不盡責了。

        青玉皖道：“無事，今日我來做一頓飯吧。”

        小璽之所以一直困在幻境中，一定是有什么一直困擾的心愿沒有完成。

        只要滿足小璽，就能破除幻境。

        目前來看，小璽應該是在極度缺愛的環境下長大，那么以母親的身份為他做一頓飯，是否能了卻他的心愿？

        然而這并沒有使元璽有多么開心，只道：“那我幫娘燒火。”

        看這樣子就知道這個方法是沒什么用了。

        這倒讓青玉皖泛起了難，她哪會做飯，很早開始她就作為穹極門未來門主培養，練劍都來不及哪有時間去學做飯。

        可話都說出去了，現在收回來就很明顯不現實。

        在腦子里搜刮一圈，最后只想到醪糟湯圓。

        這個操作簡單快速，她常常在半夜餓了，不想勞煩別人就會自己去廚房煮醪糟湯圓。

        雖然點敷衍的感覺，但青玉皖可不想自己做出一頓難以下咽的晚飯來。畢竟看這家怪窮的，經不起她浪費。

        青玉皖問：“有醪糟和糯米粉嗎？”

        元璽點頭。

        “那幫我拿些來吧，今晚吃這。”

        元璽立馬轉身跑去拿了，小小的人兒很快就把青玉皖要的東西拿來。

        “小璽真乖。”青玉皖揉了揉他的頭。

        果然小璽還是小璽，就算小時候再悶，骨子里還是聽話乖巧。

        元璽有些不適應母親突然的親昵，劉海下的眉梢微挑，抬起頭仰望青玉皖。

        只見她挽起袖子，打水認真和粉，是真的要給他做醪糟湯圓。

        青玉皖見他在一旁也幫不上什么忙，就說道：“小璽去玩吧，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

        若是長大的小璽，聽她這么說一定開心地蹦起，但幼年的小璽搖頭道：“我就站在這陪娘。”

        他在心里面暗戳戳地想：

        若不看著，你在里面下毒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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