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為青玉皖太在意這件事了，當晚做夢又夢見元璽。

        還是在昏暗的燭光中，她和他輾轉于床榻。

        在夢中是毫無邏輯的，青玉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也不會覺得自己這么做有什么不對，反正恬不知恥地纏著他。

        想要他抱住自己。

        她還想親他。

        而他從一開始的抗拒到最后被她拉入欲海。

        這次更過分，在夢中他們甚至做到了坦誠相見。

        青玉皖又驚恐地醒來。

        她開始害怕閉眼，怕周圍安靜無人，怕睡覺。

        這些都會讓她陷入這個鬼夢中。

        青玉皖強迫自己不閉眼，白天處理事務，晚上看書。

        然而這樣做的第二天晚上，她沒堅持住睡著了。

        許是因為太累，她沒有做夢。

        青玉皖認為只要讓自己變得忙碌疲憊，她就不會有精力去想了。

        然后她躲了元璽幾天，不讓自己有緩下來胡思亂想的時間，一有空閑就強迫自己看書，每天累得跟狗似的，到了晚上終于沒有力氣再做夢，她的羞愧這才慢慢淡下去，不過繁重的事務壓于肩上，說好要去找元璽解釋的事情便被拋之腦后。

        還是元璽坐不住了，玉壺也看不下去了，兩人聯合。玉壺讓青玉皖回去休息一天，元璽則守在青園。

        所以當青玉皖不解為何今天玉壺死活也不讓她再進商堂，在看到元璽后所有疑惑都消散開來。

        “師尊還生我的氣嗎？”少年杵在青園門口，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因為她的無故生氣，他現在連青園的門都不敢進。

        青玉皖默念好幾遍要冷靜，要冷靜，她也確實是徹底冷靜下來，為了讓元璽不那么緊張，她還揚起一個笑，推開門，溫著聲音道：“進去說吧。”

        元璽不好空著手來，還提了一盒糕點。

        為了寬慰他，青玉皖接過食盒，當著他的面拿出一碟精致的糕點。

        “嘎嘎嘎嘎嘎——”

        大白鵝啪嗒啪嗒地跑過來，伸長了自己的脖子。

        “去去去，沒你的份。”元璽想要趕走蛾兒，它忌憚著他，往后退了幾步，可脖子還是伸得老長了，圓溜溜的眼睛直直盯著青玉皖手中的糕點。

        元璽知道青玉皖喜歡花，竟用糕點做出鮮花的形狀，不知是用什么做的，竟然還做出來好幾種顏色，她看了甚是喜歡，竟有點舍不得吃掉，贊嘆道：“很漂亮，有心了，小璽。”

        見青玉皖確實是喜歡，元璽緊張的神情才松開，笑道：“師尊喜歡就好。”

        “師尊不嘗嘗嗎？”

        “哈哈哈哈哈——”雪柳也跑過來了。

        一雞一鵝都伸長了脖子。

        元璽：“……”他看著好氣。

        他不是不知道師尊其實很喜歡把他做的糕點喂給這兩畜牲，可這是他準備用來道歉示好，費了很大功夫的。

        青玉皖瞧它們分外可愛，但是——“這次不行，你們不能吃這個。”

        她轉身去屋里拿來一些苞米，扔給了它們。

        它們一見有吃的了，也不圍著兩人，張開嘴巴開啄，生怕對方吃得太快自己沒吃到。

        “師尊平時就是太慣著它們了。”元璽氣道。

        “嗯。”青玉皖又拿出元璽的糕點，咬了一口。

        味道如她想的那樣，總是那么合胃口，小璽從不會讓她失望。

        青玉皖沒忍住問道：“小璽，你很喜歡做這些糕點嗎？”

        她的三個徒弟中，小璽總是會來送這些精致的點心。

        “是的。”元璽笑著說。

        因為這些點心可以讓他有理由來找師尊，也可以討師尊歡喜。

        “挺好的，有自己喜歡的興趣愛好。”青玉皖這么說著，順勢也把解釋和歉意說了出來，“前幾天的事……我很抱歉。”話到嘴邊，還是有些別扭，不過措辭她已經想好，沒有結巴，“我有些煩心，又看你在我面前笑，所以感到惱火，因此沖你發了火。”

        “我不怪師尊。”元璽很善解人意地道。

        “你不氣嗎？”莫名其妙地被人發一通氣，換做是她也不可能坦然地說出“我不怪你”這樣的話。

        元璽道：“若是別人我肯定是要揍他一頓的，不過既然是師尊那我就不氣了。”

        “師尊為穹極門鞠躬盡瘁，勞力費心，如果沖我發火能緩解你心中的郁氣，那你盡管來。”他拍著胸脯，好像這是一件令人驕傲的事情。

        逗得青玉皖一笑。

        兩人冰釋前嫌。

        只是元璽好像越來越黏著她，每到晌午，他都會在商堂外的院子等她同去吃飯。下午她沒去商堂的時候，他還會來送糕點，陪她聊幾句，有時她處理事務忙了，如果他沒課就會逗逗蛾兒和雪柳，或在她院中練劍，等她閑下時間來，也會在一旁指點他幾句。

        漸漸地，青玉皖覺得這樣竟然還不錯。

        當自己在商堂與玉壺等人商討處理各種門中雜事后，想到院中還有人在等著自己，她就會更快更有效地完成手下事務。

        想到午飯過后，下午還能吃上好吃的糕點，又會心生期許今日又是什么。

        最近也很少會感到無聊煩悶，元璽總能及時告訴她門中發生的趣事。

        她不由得想這輩子收元璽為徒是一件多么正確的事情。

        不過以前元璽并沒有跑青園如此勤快，青玉皖總覺得他有什么原因。

        在下午元璽一如既往地來送糕點之后，青玉皖直接詢問他最近是不是在躲什么人。

        元璽一臉驚訝：“師尊怎么知道我在躲人？”

        青玉皖哂笑。

        那還不是因為整個穹極門，只有她的青園不是每個弟子都可以來的。

        若他想躲誰，來她青園是最好不過的選擇。

        青玉皖想了想，問道：“是于瀧舞嗎？”

        元璽坐石凳上，上半身往石桌側癱著，雙手正剝著一個橘子，聽到這句話立馬坐起來，“師尊。”

        “你不喜歡她？”青玉皖想起那次在院中元璽扶住于瀧舞，于瀧舞還因此紅了臉。

        “當然不了！”元璽想起她就惡寒，手中的橘子被掰成兩半。

        她來找自己純粹是故意給他添堵，單純滿足她的好奇心和惡趣味。

        “師尊怎么會這么想？”

        面對質問，青玉皖別過頭，假意咳嗽兩聲，道：“看你們走一塊挺般配。”

        “師尊下次不要這樣說了。”元璽皺起眉，“她有喜歡的人。”

        “哦？戰鳳蕭知道嗎？”

        元璽邊剝橘子瓣上的白絡，邊如實道：“她不敢告訴他。”

        青玉皖又有疑問：“聽起來你們相處得還不錯，既然她都愿意告訴你這些，你為何還要躲著她？”

        “這些不是她告訴我的。”元璽指了指自己眼睛，“是我看出來的。”

        “你看得出來？”青玉皖覺得有點意思，“那你看看我有喜歡的人嗎？”

        “嗯……”元璽盯著青玉皖看了一會兒，把手中干凈的橘瓣給她，對她慎重地點頭。

        “你倒說說看？”青玉皖哭笑不得地接過橘子瓣，邊吃邊等回答。

        “師尊喜歡的人……”元璽“哎”了聲，臉上又掛起不正經的笑來，“自然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青玉皖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元璽說的是自己，嘴里的橘子差點把她噎死。

        “咳咳咳！”

        “師尊！”元璽連忙起來拍青玉皖的背，幫她順氣，“我開個玩笑而已，你這么激動干什么？”

        青玉皖當然知道是玩笑，但還是被嚇住了，咳嗽好半天才緩過來，黑著臉道：“下次不準開這樣的玩笑。”

        “好的好的，我知道錯了。”元璽連忙倒了杯茶，“師尊你喝口茶。”

        她沒好氣地接過。

        元璽坐了回去，“師尊，你喜歡什么樣的人呢？”

        青玉皖輕口啜茶，想了想，發現自己竟然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

        “你喜歡末燃嗎？”

        青玉皖當即蹙起眉，元璽一直看著她臉色，見她如此神情心知果然一問末燃就踩雷。

        這么久了，師尊還是這個樣子。

        他心里有些氣，然而面上還不能顯，擺手道：“師尊要是不想說也沒關系，我給你說說我喜歡什么樣的人。”

        他掰出手指頭，一臉向往期待道：“首先，她一定要長得很漂亮，皮膚白皙，身高不能太矮，也不能太高，師尊這樣的就很好。”

        “其次，要對我好。能寵著我就非常棒，當然還不能太窮，因為我也沒什么錢。修為可以低點，但也不能太低，還有一定要有學識，但又不能是死讀書那種……”

        “小璽，你的要求可真多。”青玉皖抿唇一笑，放下茶杯，“你剛才問我的問題，我認真地思考過了。年少時我確實對末燃有過動心，不過現在……”在以前成親之后，“我發現我們更適合做淡如水的朋友。至于我喜歡什么樣的人，倒沒想過。”

        元璽怔在石凳上，師尊竟然跟他解釋了……

        原來剛才師尊不語不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在思考如何回答。

        所以說，師尊放下末燃了？

        他拼命壓住唇角上揚的沖動，又問：“師尊沒想過找道侶嗎？”

        這個暫時她是沒有這個心思，沒時間也沒有合適的人。

        “順其自然吧。”她這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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