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姬星野滿腹心事，慢悠悠的回到駐地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回到營地后的姬星野并未睡覺，而是自己給自己泡了一壺茶，繼續思考三天后的作戰，直到天亮。
  不久后，床哨響起。眾將士們猛的睜眼起床，開始整理內務并洗漱。
  姬星野隔著營帳，默默感受著軍營復蘇所帶來的朝氣。等到差不多要吹早操哨了，他這才一口喝光最后的茶水，隨后神色如常的走出門外，開始主持新一天的工作。
  而人族都磨刀霍霍了，靈人也不可能沒察覺。
  當天下午，在第五戰區的劍閣關中，逐北王便于指揮室，面色陰郁的召見了鎮北軍與先鋒軍的統帥。
  這兩位將軍知道此刻形勢的危急，所以也沒廢話，在第一時間趕來，請逐北王出主意。
  逐北王吐出一口濁氣，聲音意外的帶上了一絲沙啞，說“本王有罪，對不住你們。”
  兩名將軍趕緊跪下，高呼不敢。
  逐北王自嘲的笑道“都是快死的人了，而且還是我害的，你們這么客氣干什么？就算是直接指著鼻子罵我，我也覺得這是應該的。”
  兩名將軍頭都不敢抬了！
  逐北王不想廢話。反正這么久過去了，他們都知道現在的形勢，以及前因后果。
  所以逐北王直接說“目前的情況，我可能重傷逃回，但你們，多半要全軍覆沒。這罪在我，與你們無關。加上我現在是債多了不愁，所以給你們選擇的權利。”
  “第一，投降。你們誰愿意投降，可以一起去。這算是我下達的命令，無關你們的人格，榮譽，還有未來。你們都是好小伙，不應該為我的失誤枉死。”
  “第二，血戰。你們多半是回不去的，有愿意血戰到底者，等我與那三個家伙開打后，就去反攻吧。戰法戰術隨你們，我只管記勛，額外的勛，由我另外出的勛。”
  “至于想逃的，我也不攔。這同樣算是我下達的命令，無關你們的人格，榮譽，還有未來。而無論你們能逃回去多少，我都欣喜……。”
  說著說著，逐北王略帶沙啞的嗓音，逐漸變得平靜且正常，仿佛徹底恢復了一般。
  但作為逐北王最親近，同時也是最信任的后裔。鎮北軍的統帥將軍，卻是在他身上察覺到了以前從未有過的暮氣。
  他知道這對還處于壯年，且曾有壯志的頂級強者而言，到底意味著什么。不由得悲從心中來，哽咽的說“祖王……。”
  逐北王只是平靜的搖頭，隨后讓他們二人出去。
  當天晚上，鎮北軍與先鋒軍軍心如沸，但卻意外的安靜。
  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接受的逐北王的誠懇，并開始遵循他的安排，或是安靜的趁夜消失，或是默默的檢查裝備，開始備戰。
  當然，也有炸營的。不過這部分人極少，且大多都是先鋒軍的。
  這些人或是不甘，或是對逐北王氣不打一處來。
  但無論他們怎么鬧，只要不沖擊友軍營地，還真沒人管他們！
  于是慢慢的，這群人也安靜了。夜色下，整個逐北王部好像無事發生一樣。
  而到了第二天清晨，逐北王部雖然肉眼可見的少了一些人。但到這時，逐北王部也真的成了沒事發生的樣子。
  大家自覺的頂上空缺崗位，或是默契合并，隨后該干啥干啥。其軍心與戰意，甚至比之前還穩固！
  ……
  而在林武陽這邊。
  在多日的探查下，面對嘴巴極嚴實的鎮南軍，他與葉煜離依舊沒有收獲。
  又因戰事將起，即便是沒入場的靈人們，也要整軍備戰，以備突發情況。所以葉煜離被禁足了。
  現在，這師徒二人就這么老老實實的，跟那兩校尉一起坐在營帳中。
  校尉們在桌前處理公務，他二人則老老實實的坐在角落中發呆。
  當然，這只是表象。在葉煜離的腦海深處，已經摸透這兩校尉底細的林武陽，正在對葉煜離進行神識授課。
  在課堂上，林武陽一直試著讓這小子‘開悟’，就像他當年點化佘一一樣，好成為一名覺者。
  但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平衡，這小子明明是個天生仙種，卻就是不能‘開悟’！這讓林武陽有些挫敗。
  而林武陽不解，葉煜離則更不解！
  他不理解師父為什么要跟他說這多，他既不能理解，又很抽象的概念，還要讓他試著去想象，去思考。
  但聽這些東西的時間長了，葉煜離也不是沒收獲。
  這不，林武陽剛剛才給他講完人道與天道的概念，說“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奉有余。”
  聰明的葉煜離就猛然醒悟，說“難怪師父以后要我替天行道，原來這既是還老天爺的債，同時也是踐行天道的一種方式啊！只是天人既然天生相犯，那我們這群修仙者，求道者，算不算是人道的叛徒呢？”
  林武陽一愣，被葉煜離清澈的腦回路給問懵了。
  葉煜離沒發覺，繼續詢問心中的疑惑，說“而且我聽師父您說過，人類……或者說一切智慧生物組成社會，然后壯大的過程。都是改造世界，搜集資源，讓世界反過來適應自己的過程。這與其他沒開化的生物，是完全相反的。既然如此，為啥人族……或者說智慧種族，卻還是有修道的可能呢？”

  林武陽更懵了。孩子你不按套路出牌啊！
  但為了維護師道尊嚴，他還是努力解釋，說“這個嘛……對了，‘道’只是籠統的總稱，我們說的人道與天道，也都只是道的一部分，只是天道的概括范圍更大，甚至包括了人道，所以我們更傾向于天道。而除了這兩個道，世界上還有許許多多其他的道。這是世界的規則，也是存在的具現與意義，比如我們這些人……。”
  林武陽耐心的解釋著，葉煜離的眼神則愈發明亮。
  他頻頻點頭，說“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原來如此！既然我行我做皆為道，我的存在也是道，那我們為什么還要從外界尋找道去修煉呢？明明正常的生活也算是修道啊！……誒！等等……規則即為道，我們卻要反控，并跳出規則……這到底是道還是魔？師父？”
  林武陽頭皮發麻。
  葉煜離此刻說的這番話，很有玄門金句的味道。那是來自遠古時期，一位圣人的話。
  圣人曾作詩曰“饑來吃飯倦來眠，只此修行玄更玄。說與世人渾不信，卻從身外覓神仙。”
  而在葉煜離說到類似‘此身即為道’的觀點時，林武陽明明都感覺到他身上那彌漫開來，玄之又玄的氣息了。明明他離成覺者都只差臨門一腳了！
  但是！
  葉煜離這小兔崽子，轉眼就把自己給否了！還順便給自己與他這個師父，貼心的加了個心鎖……哇！這不是第一次了！你小子搞我是吧？
  而且葉煜離明明對道的感悟都極深了，甚至都不止一次說出類似于玄門金句的話了，卻還是喜歡認死理……真的，累了！
  林武陽在心里無能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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