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代表見義勇為去了，負責的老師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先上臺講兩句，控制一下嘈雜的場面：“大家安靜。各班班主任維持一下秩序，我們馬上繼續。”

        然而臺下的學生們仿佛都沒有聽到他說話一般，仍然在各聊各的———

        “我的天，英雄救美也太帥了吧！”

        “woc，剛入學就讓我們嗑這么配一臉的cp，學校也太好了吧！”

        “剛才那個男生飛身下臺也太酷了吧，他叫什么啊～”

        明明班主任喊安靜都快喊破嗓子了，還是只有面前的一小部分同學垂著頭不敢說話，后面的大部隊都已猖狂得無可救藥。

        連蓓沂回到了排頭舉牌，雖然表面還在安靜等待儀式繼續，其實內心忍不住疑惑：陶笙軒的繼兄？不是江頌君嗎？

        另一邊，申濤煊已經抱著陶笙軒跑到學校的小花園旁邊，只需穿過去就快到醫務室了，而陶笙軒也在這時醒轉過來。

        “喂，放我下去吧。”陶笙軒在申濤煊懷里試探著開口，畢竟被一個剛認識的男生抱著，著實奇怪。

        男生搖搖頭，很明顯這是不同意。

        陶笙軒有些氣急敗壞，于是她皺著眉稍稍掙扎了一下：“喂！我那么重，你不累嗎？”此話一出，連她本人都忍不住心虛。她重？

        申濤煊仍然沒什么反應，這可不行。

        “……你別逼我咬你……”嘴上是這么說著，陶笙軒心里是萬萬不敢的。

        之前小學攏共就實在看不過眼踹過同學一腳，結果就被老師看見喊家長了。從此以后她在學校里那叫一個唯唯諾諾，永遠都是勸架的那個。

        看著抱著她的男生依然沒反應，自顧自地往前走，陶笙軒只好劇烈掙扎起來：“放我下來啊！你個變態！都說了我沒事了！我要尷尬死了！”

        沒扭幾下，她就作不動了。剛中暑暈了，本來就沒多少力氣。

        還是認命吧！

        “……到了，你下來吧。”

        陶笙軒把原本對著男生胸膛的臉扭了一百八十度，發現牌子上確實寫著“醫務室”三個大字。

        但門好像是鎖著的，里面也黑漆漆一片，沒開燈。

        “老師？”陶笙軒從申濤煊的身上跳下來，扣了扣門，沒人應。

        陶笙軒貼著旁邊的窗戶往里看，雖然有些反光，但里面就是一個教室的配置啊。

        申濤煊擰了擰門把手，擰不開，又暴躁地快速推門，弄出了很大的響聲。

        “你們在干嘛！”左邊的門突然開了，從里面探出一個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師好。”陶笙軒一邊扒拉著被嚇到躲在自己身后的申濤煊，一邊跟從另一扇門探出頭來的校醫問好。

        校醫老師癟癟嘴，埋怨道：“右邊是實驗室后門。”

        再抬頭看門牌，發現確實是右邊標著實驗室，左邊標著醫務室。

        申濤煊被陶笙軒連抖帶拉拖了出來，嘴里還念叨著：“害我這么難堪。”

        生來聽力十級的陶笙軒“邪魅一笑”。看的出來他是真的尷尬，耳根子上的紅暈蔓延到臉頰，雙手背在身后，右手食指使勁掐著左手的手背。

        進了校醫室，才發現里面一盞燈都沒開，因為四面都有學校種的樹擋著，里面簡直烏漆麻黑一片。

        “為什么不開燈啊？”陶笙軒借著門口透進來的一點光找到墻壁上的開關，一共四個，她也分不清，干脆全按了。

        等了一兩秒——也許是學校燈管太劣質，開的慢吧。

        等了三四秒——這質量也太差了吧，怎么還不開！

        直到校醫說：“你看不出來燈壞了嗎？”

        算上后面的休息室，偌大的醫務室里站著三個人，他們紋絲不動，也一言不發。

        只剩下窗外聒噪的蟬鳴和遠處傳來的哨聲、口號聲。

        “哦。”陶笙軒知道在一片寂靜中自己突然說話很別扭，但讓這氣氛一直延續下去，她實在做不到。

        幸好校醫老師很快接上了：“你們來醫務室干啥的，哪磕著了？”

        “她中暑，還暈倒了。”申濤煊搶答，順手把陶笙軒按在校醫對面的板凳上。

        “你看著也不像啊……”校醫本來正握筆填著什么表格，聞言抬頭觀察了下陶笙軒，“這么活力四射的。”

        還沒等陶笙軒說話，校醫老師就從那早就破皮的老板椅上起身，繞過二人打開了后面的柜門，從里面拿了個已經積灰的聽診器。

        “我先聽聽看你心跳怎么樣，如果還是很快的話就去里面躺會。”

        陶笙軒乖巧地坐在原地一動不動，但校醫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樣聽幾秒就夠了，足足聽了幾十秒。

        一個陌生人貼在她的胸口，總會莫名窘迫：“老師……我有點渴。”她試圖吸引老師注意力。

        不過她也是真的渴了，這么熱的天，要不是一口水都沒喝到，也不至于中暑昏倒。

        但老師只是取下聽診器翻來覆去地看，并沒有理會。

        “奇了怪了……是太久沒用壞了嗎？”

        “老師？”這次開口的是申濤煊，他看到校醫抬頭瞥了他一眼才繼續說道，“老師我想喝水！”

        校醫摘下聽診器，但他并沒有選擇起身給二人倒水，而是自顧自地說：“我這醫務室啊，壓根沒怎么來過人，平時也就是給個創口貼什么的。”沒碰上過中暑昏倒的，大部分中暑不過是去陰涼處休息一陣就能好。

        不過一男一女兩個都比較呆，聽不出來他是委婉地為自己開脫。

        “老師，那你這里有水嗎？”陶笙軒雖然聽不出話里的含義，但她知道自己很渴。

        想喝水。這個要求怎么看也不過分，尤其是在南方熱的發昏的夏季。

        “老師？”

        陶笙軒一再開口，校醫卻一直當作沒聽見，自顧自地做著自己的事，完全無視。

        “我去外面幫你買。”申濤煊轉身就往外走。

        剛走出去兩步，他想起來要跟陶笙軒說好，讓她在這兒等他一下，沒想到卻聽到一直裝聾作啞的校醫開口：“那你去吧。”

        若是一直不回話也就算了，可以說是“將沒素質進行到底”，現在是“選擇性耳聾”，在申濤煊眼里倒更是惡劣。

        這算什么，倚老賣老嗎？回頭可別怪他仗勢欺人啊。

        “老師，這里是沒有水嗎？”陶笙軒不像申濤煊，說起來她好像沒有過什么不滿的情緒，甚至她向來沒有什么討厭的人，總是沒心沒肺、口無遮攔的。

        校醫老師仍是低頭不看她，但這次卻回答了她：“對。”

        很簡短，但陶笙軒總有辦法繼續說下去：“是礦泉水和燒水壺都沒有嗎？”

        這個問題有些蠢，惹得校醫難得地抬起頭，眼神卻是鄙夷的。

        陶笙軒被盯得有點不舒服，她是說錯什么了嗎？好像沒問題呀！

        她難耐地在凳子上挪了一下，校醫也仿佛會意，不再用不友好地眼神注視著她，回頭玩手機了。

        “老師，那您不喝水嗎？”

        “嘖！”

        陶笙軒噤聲。

        雖然她情商一直不高，但她看得出來校醫老師明顯是不爽了，再多說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

        所以她懂事地選擇保持沉默，低頭扣起了手指。

        咚咚咚——

        校醫抬頭，仰起脖子看是誰在敲門，陶笙軒也同時轉過頭。

        “老師，我可以進來嗎？”

        并不是申濤煊去而復返，來者是連蓓沂，手里還攥著一個顯出粉色的透明水杯。

        “你怎么來啦！”陶笙軒激動地開口，整個身子都扭到了后邊。

        連蓓沂沒說什么，只是抬起手搖了搖手中的水杯，朝著對面的女生咧嘴一笑。

        “進來吧。”校醫的目光早就又回到了自己的手機上，不管兩個女生了。

        “喝吧。”連蓓沂得到了允許，便從旁邊抽出一把凳子，坐在了陶笙軒的身邊，接著順手把杯子遞給了她，“這可是淡鹽水。”連蓓沂補充道。

        正如這次，陶笙軒總是會被連蓓沂的一些未雨綢繆驚到：“你怎么猜到我今天要中暑的！”她剛猛地灌下一大口水，就一臉詫異地問。她知道中暑適合喝淡鹽水。

        連蓓沂聽到又是忍不住笑出了聲：“我當然猜不到。但是不止中暑才能喝淡鹽水啊～”夏天喝淡鹽水，也可以預防中暑。

        對著陶笙軒說話，她永遠是笑瞇瞇的，因為陶笙軒的天真，總會讓她感覺像是提前養了個女兒。

        “慢點喝，喝那么快對身體不好。”同時也是因為陶笙軒常識的缺乏，常常讓她操碎了心。

        陶笙軒聞言放下了杯子，只是杯中已經見底。她嘟囔著：“怎么都快喝完了……可是我還渴誒。”

        “那我去幫你再接點？”連蓓沂眼神中透露著老母親的慈愛。

        此話一出，陶笙軒便是使勁地點頭。

        “你在這里坐一會哈，我馬上回來。”連蓓沂拍了拍陶笙軒的肩膀，起身去接水。

        剛走出門，連蓓沂就被人叫住了。

        她順著拉住自己的手回頭看，發現是申濤煊。

        他用左手拽著連蓓沂，右手提著一個紅色的塑料袋，膝蓋上兩個更是紅到瘆人的血窟窿嚇了她一跳。

        連蓓沂隱隱約約能看出來，塑料袋中裝的是各種瓶瓶罐罐，形狀都不一樣。

        學校里并沒有超市。雖然陶笙軒聽到申濤煊要出去買水時并沒有聽出異樣，但連蓓沂能想到。

        不過她沒有多問，畢竟他們并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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