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冬爾在認真思考著，直到坐上那輛凱洛斯藍幻影，仍在思考這個問題。

        顧維祺的家教安排在兩個時間段，周三傍晚和周日下午，課酬按課時計算，相比高爾夫球童的兼職，這份家教兼職的收入不僅可觀，還十分穩定。

        她不想失去這份兼職。

        宋冬爾覺得以周亓的教養，他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但又覺得，他做出這樣的事情是合理行為。

        她摸不準周亓的想法。

        周亓看到宋冬爾一臉沉默的，就耐著性子向她解釋：“我和顧銘是朋友，顧維祺的家教是我介紹給陳清甯的。”

        當然，他和顧銘并不是關系特別好的朋友。

        準確的說法是他投資了顧銘的公司，兩人更多的是生意上的來往。

        宋冬爾聽了只是點點頭，沒有多問。

        周亓可以稱得上是個“清閑貴人”，他名下沒有公司，只有工作室團隊，走的是投資持股但不參與管理的幕后路線；

        他沒有必須出席的應酬，更沒有“工作”概念可言，每天擁有大把時間。

        這和宋冬爾的忙碌行程鮮明對比。

        其實周亓有些不能理解，如果宋冬爾缺錢的話大可以向他、向宋程月求助。

        當然，這不是他贊同手心向上管人伸手要錢的行為，而是他覺得宋冬爾沒有必要把自己逼著那么緊。

        即使她和母親蘇妮生活條件并不那么好，但是不會太差。

        退一步講，就算宋冬爾真的需要靠自己賺取生活費、學費，以她的兼職應對開支綽綽有余。何況國家有助學貸款，極大程度幫助了貧困學生。

        周亓不是不懂物價、對金錢毫無概念的地主家二傻子，他預估宋冬爾每個月的兼職收入接近a市的平均月收入。

        這是拿她的兼職收入和別人的全職收入比較。

        她還是個學生，除了兼職還要學習。

        隨著教育的普及和制度完善，現在的小孩文化水平比十幾年前高，不可避免導致現在的學生不珍惜學習資源，似乎大學混夠學分就等于學會了，逃課、不交作業的情況十分普遍。

        宋冬爾也逃課，但是她的學習并沒有落下，每天都會安排學習專業相關的時間。

        她是英語專業，第二外語學的是法語，但是同時還學習德語、俄語。

        她很努力，她很優秀。

        她足夠優秀，但她還在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優秀。

        盡管周亓認為她不必要那么努力，應該騰些時間放松一下，享受生活。

        但是，他不應該干涉。

        ……

        宋冬爾說想吃刺身，作為追求者的周亓自然是滿足她的要求，帶她去了朋友新開的日料小店。

        然而坐下沒多久，宋冬爾又說想吃甜品和小蛋糕。

        作為重度甜食愛好者，想吃甜品和小蛋糕實在太正常了，周亓似乎早已料到，語氣溫和地對她說：“等會兒就帶你過去。”

        似乎帶她去吃甜品在今晚的行程安排里面。

        宋冬爾望著他，眉頭微微皺著，那雙眼睛水靈靈的，模樣看起來有些無辜可憐。

        宋冬爾說：“可是我現在就想吃。”

        周亓：“你不是想吃刺身的嗎？”

        怎么突然又想吃甜品了？

        宋冬爾的模樣更無辜了，她看著周亓，眨了眨眼睛：“我想吃刺身，可是和我想吃甜品和小蛋糕不沖突呀。”

        意思就是讓他出去給她買甜品和小蛋糕回來。

        周亓看著宋冬爾。

        他的目光落在那雙淺棕色的杏眸，溫柔、漂亮，似點綴著星光，此時此刻正期待地望著自己。

        ——你忍心拒絕嗎？

        ——真要拒絕？

        ——你確定？

        周亓：“…………”

        沒看到對方有所表示，宋冬爾有些失望，說話的語氣都低下去。

        她說：“唔，當然，等會兒再吃也行。”

        周亓輕輕地、慢慢地呼一口氣，依舊笑得溫和，簡直就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

        他的聲音不急不緩，帶著笑意，對宋冬爾說：“沒事，我去給你買回來。”

        宋冬爾聽了，笑著點了點頭，可以看得出她的心情很好。

        偏偏這小姑娘還在端著，裝模作樣問：“這樣會不會很麻煩你呀，周先生？”

        周亓笑，說：“能為如此可愛迷人的女士效勞，怎么會覺得麻煩呢。”

        宋冬爾點點頭，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周亓。

        好巧哦，她也不覺得是麻煩呢。

        嘻嘻。

        答應小姑娘的事，自然是要落實的，周亓問宋冬爾是和他一起出去，還是在這等他。

        宋冬爾當然是要在這里坐著等他回來的，她可是讓他去買甜品的耶，她才不要和他一起出去。

        周亓說“好”，真就起身離開，去給宋冬爾買甜品了。

        只是，他沒走開幾步就折回來了。

        宋冬爾：？

        宋冬爾仰著腦袋望他，周亓微微垂眸，可以看到她略帶迷惑的眼神，乖巧安靜等他開口。

        周亓心中一頓，然后語氣平和地問：“想問問你還有沒有別的想吃，或者想喝？例如奶茶。”

        宋冬爾愣了一下，認真想了想，最后搖搖頭。

        宋冬爾：“不要，我現在不想喝奶茶。”

        周亓語氣溫和，哄著她說：“或許等會兒就想喝了呢？”

        宋冬爾態度堅決，搖頭：“那就等會兒再說吧。”

        周亓：“說不定我出門了，你就想喝。所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走走？”

        周亓微微垂下眼眸，目光溫和地看著她，嘴角噙著輕微的笑意，耐心等待她的回答。

        她不應該拒絕他的。

        宋冬爾覺得周亓這人真是討厭死了，然而臉上不得不保持著微笑。

        在周亓將他的手遞過來的時候，將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借著他的力從椅子起來。

        宋冬爾：“嗯，周先生說得對。”

        這是周亓朋友新開的日料小店，定價偏高，門店選址也不太顯眼，做的是熟客生意，來這里的客人多是店主的朋友。

        在離開門店的時候，宋冬爾看到店主和一位剛到不久的女客人聊天。

        那位女客人穿著藏藍暗紅配色的琵琶襟旗袍，頭發盤得精致好看，戴著一雙珍珠耳環，妝容氛圍感極好。

        在復古風格裝潢的之下，似自帶民國時代感濾鏡，隨手一拍就是高贊的網圖。

        或許他們彼此認識的緣故，店主看到周亓時打了聲招呼，那位女客人朝周亓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周亓禮節性頷首，沒說什么。

        宋冬爾不認識他們，覺得盯著別人看不是禮貌的行為，只是用余光撇了一下。

        那位客人在看她和周亓。

        宋冬爾很快就收回目光了，沒有絲毫好奇心，并且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

        周亓要帶宋冬爾去的那家甜品店有些遠，開車過去也要二十分鐘，往返都要一個小時。

        可能他是考慮她要等太久才喊她一起過來的。

        周亓有向店員預訂甜品，他們過來就能拿了。

        旁邊有家奶茶店，人有些多。

        宋冬爾小心眼，記恨周亓拉她一起出來，準備開始指使周亓干活。

        兩人的身高差距有些大，宋冬爾總是不自覺地仰著腦袋望他，而這個角度周亓更能直觀地看到宋冬爾那雙自帶情意的淺棕色眼睛。

        她很漂亮，能讓他的眼里除了她，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

        宋冬爾望著周亓，聲音輕輕柔柔的，帶著些撒嬌的感覺，說：“周亓，我想喝奶茶了。”

        意思就是讓他給她去排隊。

        什么？她和他一起排隊？

        可是她穿的是高跟鞋耶，不管是走路還是站著都好累的。

        周亓“嗯”了一聲，抬手，捻起幾縷被晚風吹得有些凌亂的發絲，看到小姑娘沒有躲避的意思，又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臉。

        宋冬爾皺了皺眉，有些不悅地瞪著周亓，讓他松手。

        周亓笑了笑，語氣溫和帶著些許哄意，說：“嗯，我幫你排隊買奶茶，你到車上等我？”

        奶茶店的客人很多，周亓排隊耗了些時間，兩人回到那家日料小店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后的事。

        宋冬爾看到店主坐在前臺的旋轉椅，那位女客人已經離開了。

        說想吃刺身的是宋冬爾，但是突然不想吃的也是宋冬爾，她只吃了幾塊，就拿著筷箸開始猶豫。

        宋冬爾猶豫是繼續吃，還是把筷箸放下假裝自己是個小鳥胃。

        周亓留意到了，十分貼心地問：“是不合胃口嗎？”

        宋冬爾：“唔，也不是，就是吃了甜品、喝了奶茶，有些飽了。”

        周亓：“飽了就不吃，沒事的。”

        于是，宋冬爾沒有心里負擔地放下筷箸，然后將沒有動過的草莓布丁挪到自己面前，開始吃草莓布丁。

        周亓胃口不大，吃得極慢。

        宋冬爾同樣吃得慢，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想起了些事情，例如下午周亓到顧維祺家里接她，例如今晚在前臺看到和老板聊天說話的女人。

        兩人沒有說話，氣氛靜謐略顯別扭。

        最后，是先吃完草莓布丁的宋冬爾先開口說話，她將手里的小勺子放下，抬起淺棕色的眼睛。

        她看著周亓，小聲地問：“先生，我可以抽煙嗎？”

        周亓有些意外，他從沒想過宋冬爾是個會抽煙的人，畢竟抽煙是個不好的習慣。

        她太優秀了，她的自控和自我管理能力太強了，所以看起來不像是會抽煙的人。

        周亓沒有將他的意外表現出來，只是語氣溫和，極有耐心地說：“當然可以，不過店里沒有吸煙區，要到外面。”

        他問：“需要我陪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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