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冬爾想笑，雖然現在她臉上的表情就是微微笑著，但是她還是想笑。

        唇角上揚弧度加大了一些，她不想的，但是忍不住。

        她有那么一點點被取悅到，心情是美好的。

        偏偏，這小姑娘還要故作正經，煞有其事向周亓科普漢語文化常識：“糾正一下，‘事不過三’是包括第三次的。”

        所以她還是可以再拒絕一次的。

        周亓說：“不對，這個詞的意思是同樣的事不宜連作三次。”

        她剛才已經拒絕兩次了，不能有第三個拒絕。

        宋冬爾：“唔，可是，前兩次拒絕的，和這次拒絕的是不同的事情。”

        周亓：“如果把‘事’看作是你拒絕我的行為，同樣適用這個詞語。”

        有句挺遠古的網絡流行語，“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宋冬爾覺得周亓就是在耍流氓。

        她實在是忍不住笑出來了。

        她伸手環住周亓的脖子，在他的臉上貼貼，然后親了親他的側臉、嘴唇。

        宋冬爾：“好啦，你的女朋友這次沒有拒絕你。”

        周亓笑了笑，“嗯，萬分感謝，可愛迷人的女朋友。”

        ……

        周亓覺得他的女朋友是個愛撒嬌黏人、還愛折騰人的小姑娘，在只有他們兩人相處的時候，她很喜歡貼在他的身上。

        在他追她的那段時間，兩人還沒正式在一起，他就覺得她會是個黏人的性格。

        帶她出去玩，她會緊緊跟在他的旁邊，偶爾還會暗示他牽她的手；帶她去參加派對聚會、去見他的朋友，他和朋友交談不方便她在旁邊，她會很懂事到不遠處吃甜品、吃小蛋糕，但是她會時不時就看他。

        兩人正式在一起以后，小姑娘變本加厲，總是喜歡和他貼貼，像是患有皮膚饑渴癥一樣，十分渴望擁抱。

        周亓很容易想起他養的那只黏人布偶貓，小貓咪會毫無理由地黏人，想要主人的撫摸、想要和主人貼貼；

        可是有些時候，小貓咪會表現十分高冷獨立，不給主人抱抱。

        周亓十分在意宋冬爾的感受，想給她更好的體驗，但是宋冬爾依舊不太喜歡深入交流的貼貼行為，她只喜歡親親、抱抱。

        但是宋冬爾不會拒絕，她不排斥這項令人愉悅的運動。

        運動難免出汗，但是有時候宋冬爾實在太困了，就會把臉貼在周亓的心口處，用嬌軟溫柔的聲音向他撒嬌。

        ——“周亓，我好累，你抱我去洗澡好不好？”

        ——“我太累了，你幫我洗澡好不好。”

        ——“我不想動，你用溫毛巾幫我擦擦。”

        周亓覺得這小姑娘是有些過分了，因為他從沒見過有人如此理直氣壯指使他做事，還不準他拒絕。

        睡覺的時候，宋冬爾是窩在他的懷里睡的。

        周亓開始的不習慣和睡不著，到現在已經是完全適應，看到小姑娘犯困就十分主動將她攬到懷里，哄她睡覺。

        他低頭親了親她，左手輕輕撫著光滑的后背。

        他的聲音低緩輕柔，問懷里快要睡著的女朋友：“是我動作有些粗暴了，讓你不舒服嗎？”

        周亓問得直白，宋冬爾不知如何蒙混過去。

        宋冬爾：“唔，不是。”

        周亓：“你好像不喜歡做這個事。”

        宋冬爾喜歡折騰周亓歸折騰，但從來不敢低估周亓，年齡和閱歷能讓人變得溫柔、耐心，也能讓人變得睿智、沉穩。

        就像游戲里的萌新玩家再怎么裝老成，還是逃不過老玩家的法眼，有些老玩家會直白戳穿，有些老玩家會裝作不知道，帶萌新玩家一起愉快玩耍。

        宋冬爾覺得周亓早就看穿她，要是插科打諢蒙混過關，真是太不把周亓當一回事了。

        他有著出于教養的禮貌和溫柔，他有耐心，他愿意包容，但不意味著可以將他當傻子。

        宋冬爾用臉在周亓的懷里蹭了蹭，聲音放得極低、極輕，實話實說：“是不喜歡那種身體失控的感覺，會讓我覺得可怕。”

        周亓有些意外，耐心地問：“為什么會覺得可怕呢？”

        宋冬爾是真的很困，她的腦子費勁地轉動著，思考：“唔，人和動物的區別是具有思想性和修正能力，人應該是由自己的思想控制行為的。”

        宋冬爾：“當人體失去思想的控制，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嗎？”

        周亓覺得小姑娘的歪理很多，都是乍聽挺有道理和邏輯的，但仔細推敲就會發現是被她偷換概念了。

        他說：“冬爾，我認為你是混淆了一些概念。按照你的說法，思想控制的‘行為’是指你拒絕或接受，而不是你身體的本能反應。”

        宋冬爾無意和周亓辯論，只是聲音有些含糊地說：“唔，是嗎？”

        周亓：“是的。”

        宋冬爾：“好吧，你說得對。”

        周亓覺得小姑娘的敷衍意思有些明顯，聽就是為了能夠快點睡覺恨不得立即結束話題而應和的。

        他伸手捏捏她的臉蛋，笑了笑。

        周亓問：“是因為我讓你沒有安全感，所以不喜歡‘失控’的感覺嗎？”

        宋冬爾覺得周亓讓她感到有些討厭。

        明明可以不說出來的事，為什么偏偏要說。

        她都假裝不知道、假裝沒有，他怎么就不能同樣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討厭。

        真是太討厭了。

        兩人沒有說話，陷入短暫詭譎的靜謐之中。

        宋冬爾側臉貼在周亓的胸膛，可以聽到他的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他在等她回答。

        他知道她沒有睡著。

        ……

        宋冬爾讓周亓做西多士早餐只是第一步。

        她折騰人的手段包括不限于不吃阿姨做好的早餐就要吃周亓親手做的早餐、下午說想吃甜品和小蛋糕晚上又說想吃刺身和泰國菜；

        還有凌晨兩點的時候，不好好睡覺，說想吃牛排。

        周亓覺得可能是自己年紀大了，他越看宋冬爾，越是覺得像個小孩。

        只有小孩才會不分時間場合，想要得到什么東西就撒嬌耍賴，讓別人替她達成。

        不，小孩不敢折騰他。

        只有他的女朋友敢這么折騰他。

        周亓嘆氣，哄著宋冬爾說：“那我把廚師喊過來，給你做一份？”

        雖然大半夜喊人過來做宵夜的行為十分不厚道，但是小姑娘堅持的話，那就只能不厚道了。

        宋冬爾聽了，搖頭。

        她仰著腦袋望他，皺著鼻子，聲音是特有的嬌嗲：“你去給我煎一份就行啦，不用麻煩人家特意跑過來。”

        事后的她總是特別嬌氣，喜歡抱著他，黏人不說，聲音是比往常嬌嗲溫柔的。

        周亓十分耐心，語氣溫和拒絕：“家里沒有牛排。”

        宋冬爾：“有的，我昨天特意拜托阿姨去買的，整個冰箱都塞得滿滿的。”

        周亓盯著那張精致秀氣的臉，眼角還有些紅紅的，顯得那雙水漉漉的眼睛更加無辜。

        而她確實滿臉無辜地看著他。

        什么？早有預謀？她只是提前讓阿姨準備應有盡有的食材，為他提供充分的發揮空間而已。

        她能有什么壞心眼呢？她這是想折騰人而已。

        既第一次做早餐，給女朋友做西多士之后，養尊處優的周先生再次破例，深夜給女朋友煎牛排。

        周亓懷疑她是生來克他的。

        ……

        宋冬爾的黏人和喜歡貼貼，主要是體現在她和周亓相處的時候，更多時候她待在學校里，兩人不得不開啟“異地戀”。

        她是學生，當然學業比和男朋友貼貼更重要。

        當然掙錢同樣比和男朋友貼貼更重要，宋冬爾周三傍晚和周日下午依舊給顧維祺上課，風雨無阻。

        如果遇到學生考試，家長會和幾位家教老師對時間，安排學生的加餐輔導。

        宋冬爾覺得現在的學生真不容易，她以前可沒有像顧維祺這樣不停地學習，哪怕知識掌握了，還得繼續鞏固學習。

        周三傍晚，宋冬爾去到顧家，準備給學生輔導。

        顧維祺看到小宋老師過來，十分高興，張著小腦袋，往小宋老師的身后看著。

        令她失望的是，她的周叔叔沒有和小宋老師一起過來，顧維祺頓時整張小臉垮下來了。

        宋冬爾看到學生這副模樣覺得有些好笑，但她沒聯想到周亓，只是什么捏捏學生的小圓臉，故作傷心地問：“祺祺，你見到小宋老師不高興呀？”

        顧維祺搖頭，回答否認：“不是，我見到小宋老師是高興的。”

        顧維祺問：“老師，怎么周叔叔不和你一起來呀？你不是和他一起的嗎？”

        宋冬爾猜想周亓和這個顧家關系應該不錯。

        周亓上次過來接她，沒向顧太太打招呼就進來了，顧銘先生和顧太太應該知道她是周亓的女朋友，所以顧維祺知道也不奇怪。

        宋冬爾向學生解釋：“我是從學校過來的，沒和他在一起，所以不是他送過來的。”

        顧維祺“噢”了一聲，惦記著周叔叔說下次給她帶禮物過來。

        她仰著小腦袋，眼睛亮亮地望著小宋老師，語氣帶著期待：“那小宋老師，周叔叔今晚會過來接你嗎？”

        宋冬爾：“唔，可能不會。”

        顧維祺那雙明亮的眼睛頓時黯淡，臉上的神情無比失望。

        顧維祺：“不應該啊！你們在談戀愛，不應該每天都在一起的嗎？”

        顧維祺：“小宋老師，我覺得周叔叔這個男朋友當得不夠稱職，你回去罵罵他！”

        宋冬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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