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臘月寒冬剛過,清風明月,檐下的油紙燈籠蕩漾擺動,窗欞外飄飄然然也正送來一縷微風,冷的里頭的丫鬟抖擻了一下。
丫鬟將窗欞合上,身后就傳來不客氣的呵斥,
“你這丫頭不去伺候大小姐,跑這里來做甚,是不是皮癢了。”
丫鬟聞言身子抖了一下,但也只是片刻,想到了什么,挺著胸脯道:“我只是覺得太冷了。”
她完全不把眼前這個地位高自己一等的丫鬟放在眼里,然后轉(zhuǎn)身就溜走了。
留下梅柳在后面氣的氣息都不穩(wěn)了,而跟梅柳交好的婢女,也在此時上前安撫她。
“你知道,現(xiàn)在今時不同往日,自從徐家老爺去世,這當家做主的人變了,這底下的難免見風使舵,梅姐姐忍一會就好了。”
梅柳聞言,眼眶子的淚水隱忍不發(fā),“可嘆我家小姐,金枝玉葉的人,卻偏生攤上這種齷蹉之事。”
“這位柳夫人,也真不當人,明明當年老爺將她娶回來是見她體貼溫柔,能照料咱們小姐,可現(xiàn)在呢?我前些天子去管家領(lǐng)月例,結(jié)果月例比之前少了很多,我去問管家,這才得知是柳夫人以府里節(jié)約開支為由,但是我可是親眼見到二小姐的婢女領(lǐng)的月例可比往常多了好些。這柳夫人是真的不怕……”
她話音未落下,就被妙雨扯了扯衣袖,“如今是柳夫人當家執(zhí)中饋,梅柳姐姐我知道你和大小姐的困境艱難,但是現(xiàn)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梅柳也只是心里怨氣的很,也知多說無意,聊了幾句話,兩人就各自離開。
而當梅柳離去后,一個紫衣婢女湊到妙雨身邊,“大小姐也是可憐,老爺剛走,柳夫人也不裝了,以往體貼賢惠的模樣,真是讓人唏噓。”
妙雨也重重嘆了口氣。
大小姐再怎么苦,她們也只是一個下人,也只能盡本分,不能多做什么,免得被主子發(fā)現(xiàn)打發(fā)出去。
另一邊,梅柳轉(zhuǎn)身去提著食盒,從長廳堂穿走到最右側(cè)的廂房。
剛一進去,她就將手里食盒抽屜抽出,三菜一湯的菜肴,就那樣擺在上頭。
而梅柳見桌子上的菜肴,每見一道,就臉色難看,到最后,她不禁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
“小姐,這府里的人真是一群勢利眼,見掌家落在柳夫人身上,一個勁討好對方,一點都不顧小姐。”
而里面的人聽到動靜,也從內(nèi)堂走了一出。
梅柳望那處一瞄,就見小姐一身紫衣紅梅襖子,下身素雅百褶裙,柔和淡然的臉龐,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她。
如白紙中,筆墨下的古溪,寧靜。
可偏偏,那微微上挑的眼角,卻又打破那寧靜溫和的氣質(zhì),特別當她一開口,那若隱若現(xiàn)的梨渦再配上上挑的眼角,如寒冬盛開的臘梅,倔強,獨特。
讓人一眼難忘。
徐若莞剛剛蘇醒,整個人還未清醒過來,惺忪的看了一眼梅柳,再見到楠木桌上的菜肴,都是葷菜,一點腥葷未見,她提起一旁的筷子,就見白瓷盤中菜少的可憐。
梅柳見小姐動筷子,心疼地看向小姐:“小姐他們連葷菜都不給,你看看這些天你都瘦的怎么樣了。”
徐若莞不置可否,就只吃了幾口,就讓梅柳撤下來了,“改明個我走小門,無外邊置辦點葷食,咱們開個小灶。”
她重生回來好幾天,一點腥味都沒有聞到過,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干癟的肚子。
她不由想到那糟心的前世。
沒想到老天爺讓她重生一回,那她可不要走以前的老道,她現(xiàn)在可要為自己好好打算。
梅柳聽到小姐如此一說,眼睛亮了亮,但是又忽想起什么,開口問道:“那小姐要不要書信求助一封給忻州那邊,好歹那邊夫人的娘家也得知小姐這邊過的不好,也能將你接回去。”
梅柳心里都在為小姐做打算。
卻不知,她這一話就讓徐若莞想到前世,前世她也覺得祖父會幫她,畢竟是親人,卻也不想親人在利益面前,也能將人拖下水,而她一直尊敬敬畏的祖父也只是把她當棋子一樣,最后跟繼母摻和將她燒死,落得一個尸骨無存的下場。
一想到前世,她身上就隱隱作痛,好像又能回想起被烈火灼傷的痛楚,自己無力痛苦的任由火舔舐自己的身體。
梅柳覺得奇怪,小姐遲遲不出聲,不由開口詢問:“小姐你怎么了?”
耳邊傳來梅柳的疑惑,她也這才反應過來,身上的痛感也盡數(shù)消散,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徐若莞笑了起來,唇邊的梨渦險的很深,可那雙眼卻堅毅的讓人不敢直視,“無事,只是想要一些有趣的事情,這么多年未見,上次見祖父也是在娘親的葬禮上。”
那時祖父也只是為了名聲,惺惺作態(tài),可她卻當了真,廊檐下,枝頭懸掛白月,深陷娘親去世的悲痛中,將她拉扯一旁,假心假意的抹了抹幾滴眼淚。
而她那時當了真,還真以為祖父是為娘親的去世傷心。
到頭來,也只是披著慈悲護佑的假模樣,實則自從她父親去世后,也未曾派人來過問她的情況。
梅柳聞言,也是,若真有心,那邊早早派人過來。
想通了這點的她也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過當她看到小姐現(xiàn)在堅毅的模樣,心里唏噓不已。
本該含在手心里的明月般人物,最后沒了庇護,也生出了棱角。
徐若莞不知自己的婢女在想什么,只是從妝奩里找了一些首飾,交到梅柳的手里,叮囑道:“這些首飾,你私底下幫我去典當,換些銀兩錢財,然后過些日子你跟我去趟白玉堂。”
白玉堂里面有幽州最出名的筆墨紙硯。
幽州狼毫筆,和紙硯都是世人皆知出了名的好。
而無人所知這是她父親一手開辦的,她父親是幽州有名的大戶人家,雖是商賈人家,但父親為人正直,待人誠懇,將家業(yè)做大,將整個幽州的生意做的風風火火,在娘親還在世的時候,父親抱她,去幽州最有名的醉仙居俯視幽州夜景。
然后,意氣風發(fā)的對她和娘親說:“我徐家的店鋪要遍布整座江山,我要開到榮華富貴的盛京。”
可惜,這話到最后娘親撒手人寰,父親傷心欲絕,他與娘親定情的白玉堂怕觸景生情最后轉(zhuǎn)手托付友人管理。
而這間店鋪當家人,也是第一個在她落魄時,偷偷接濟她。
那是為數(shù)不多的善心。
——
次日,梅柳早早就出門為她辦事,而她院子里也來了不速之客。
來人被丫鬟嬤嬤簇擁而來,這烈日炎炎下,領(lǐng)頭的人身著梅紅色的長裙,臉若銀盤,可是眼角下卻有幾道細紋,依稀可見年輕時的美貌。
徐若莞一眼就注意到她胭脂水粉也掩不了,年老色衰。
她不喜她,從她一進門,盈盈弱弱,打著為她好的賢母樣子,然后裝的可憐兮兮裝模樣,也不說話,就那哭泣,好似誰欺負了她,她不敢說出口。
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后來發(fā)現(xiàn)父親不吃這一套,她也轉(zhuǎn)換了態(tài)度,轉(zhuǎn)而拼命對她好起來。
而這賢母的姿態(tài),也在父親離世后,盡數(shù)消散,好似以前都是過眼云霄。
柳氏不知何時已經(jīng)來到她跟前,徐若莞想到前世也有這一幕。
“這院子怎么沒幾個人伺候,若莞你怎么一個人在這,身邊丫頭呢?”
徐若莞:“丫頭都不知去哪里,也許是偷懶去了。”
柳氏假意生氣:“這府里下人連個規(guī)矩,本分都沒有。”
徐若莞笑笑不說話,也不迎她進去,兩人就干站在外頭。
但是柳氏卻不在乎這點,她今天可是有目的而來的。
“老爺去世的早,妾身整日憂心忡忡,這不前日子老爺還給妾身托夢,說是不放心若莞你,想著若莞你的終生大事,他在黃泉下也不安心。”
然后又開始在人前賣弄可憐,全然一副為她好的模樣。
可是她卻深知,前世她也是這么說的,然后她偷偷讓人去打聽,才知道她想用她的婚事?lián)Q庶弟前程仕途。
打的一個好算盤,可以將礙眼的徐若莞嫁出去,又能換兒子的仕途,一石二鳥。
最后,當柳氏假模假樣的哭了幾聲,然后就見徐若莞冷不丁開口道。
“柳娘苦口婆心的,我自然看在眼里,只是不知道對方是哪家公子爺,我徐家家大業(yè)大,斷不可能柳娘你將我隨隨便便嫁人。”
柳氏早就將之前說好的說辭,拿出來,將對方夸的天花亂墜。
可是她明白,她嫁的人是有名的浪蕩子,整日醉臥花欄,家中光是妾室也有八房。
但她不動聲色,眉眼淺笑:“柳娘如此待我,我真是受之有愧,但是我心中已有人。”
柳氏一臉錯愕,但隨掩下自己的神色,然后裝的通情達理地問:“是哪家公子,既然你心有所屬,妾身也斷不會做拆人姻緣之事,但事關(guān)重大,畢竟咱們高門大戶,若是一個閃失,你的名聲掃地可就不好了。”
柳氏也不知她是不是唬她,這些年也沒見她跟別的男人有關(guān)系,還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真有其人,若是真有其人,那她也有法子下手,讓她乖乖上花轎。
而徐若莞這時,笑臉盈盈地道,“自然是供奉的佛祖,信女愿一生未嫁,供奉神佛。”
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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