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和丙抵達東京時，馬上就要日出了，太陽的微橙遠遠地折射在天邊，路燈都已熄滅。

        一雙碩大的眼睛從窗戶外面望進去，屋里金發男人還坐在書桌前工作，眼底膚色都擋不住的青黑顯示了他一夜未睡的事實。

        斑回頭不敢置信地問丙：“人類這么能熬嗎？”被封印的日子里沒有時間概念，但自從被夏目帶回家后，藤原家作息規律，除了夏目偶爾有點與妖怪的夜間活動以外，它都被帶得早睡早起了。

        “他可能只是例外，”丙跳到陽臺上，“既然要通過綠川光查一下他臥底的組織在搞什么鬼，我進去看著他，你到外面找個天臺守著這里，一旦他出去和組織聯絡我們就跟過去。”

        斑飛到最近一棟樓上面，枕著前爪趴在天臺邊緣。一身潔白的毛發在晨曦中熠熠生輝，可惜絕大多數人看不到這份美景。

        活動著一直低頭有些酸痛的脖頸和肩膀，降谷零走出房間。廚房里的諸伏景光聽到聲音探出頭，“洗漱一下馬上就可以吃早飯了。”

        走進洗漱間，降谷零剛把清水拍到臉上，抬頭就看見鏡子里站在門邊的好友，兩人通過鏡子對上視線，“怎么了？”

        “你不會一夜沒睡吧？昨天我去睡覺的時候你可是答應我馬上休息的。”

        降谷零訕訕地拿起一邊掛著的毛巾，借擦水避開好友的視線，悶沉的聲音隔著毛巾傳出來，“我說的是處理完一點事就睡，耽擱了幾天難得黑麥不在，稍微有點忘記時間了。”

        對方沒說話，過了一會發出輕微的嘆氣聲，“來吃早飯吧。”

        餐桌上，兩人吃著三明治，一邊查看最新的任務。他們和黑麥作為一個威士忌小組，在成功率越來越高后，除了一些難度大的任務會派三人一起執行，平時經常被派去支援其他組。今晚，降谷零有個拿到情報的任務，而諸伏景光有個暗殺的任務。

        即使待在家里，兩人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一天下來時間過得很快。等到天色暗下來，諸伏景光背上自己偽裝成樂器的狙/擊/槍，“那我先出門了。”

        “等你回來。”

        同樣是在組織臥底，諸伏景光身上有那種說不清的氣味，他的同伴卻沒有，跟著他更可能有突破。丙招呼上外面的斑，跟在了他后面。

        在諸伏景光即將到達目的地前，組織高層收到了一條短信，接著就給他今晚的任務搭檔下達了清除蘇格蘭的命令，把附近區域的成員調過去支援。

        諸伏景光從停車場開出一輛低調的國產汽車，丙和斑坐在車頂上。天色全黑時車停在了一處工廠附近，工廠已經荒廢了，里面林立著停工的煙囪和廠房。情報顯示今晚目標在這里有筆交易，他需要和另一個人同時狙/擊。

        工廠里很黑，供電系統早已報廢，他打著手電筒走向地圖上標記的地點。斑突然抬頭看了一眼遠處，迅速向諸伏景光靠近。在趕到之前，諸伏景光已經閃進了附近一棟煙囪后面，熄滅了手電筒。與此同時，子彈劃過他之前的地面，在一片漆黑中摩擦出火花。

        丙也沒想到意外發生得這么快，他們的原計劃是跟人找到組織，結果現在那個臥底的身份暴露了。他們可以解決掉對方，但不清楚對方情況下容易暴露妖怪的存在。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符紙，叮囑斑：“你先看著他，我畫幾張符咒，找個時機讓他假死。”

        在危險中鍛煉出的直覺和時刻保持的警惕心讓諸伏景光條件反射地避開致命一擊，看到地面的子彈后，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是誰？知道今晚他會來這里的只有組織。

        心漸漸沉了下去，他知道自己暴露了。對面的狙/擊/手不出意外是今晚的搭檔，他記得對方正常的成績是600碼左右，一定是剛剛走進了射程范圍才敢開槍。距離、子彈射過來的方向在他腦海里與地圖重疊在一起，最終鎖定了一棟建筑。

        漆黑的夜里只有微弱的月光，他憑借記憶在背光處移動，向遠離對方射程的方向跑去，那里有幾個高處合適的狙/擊/點，在他自己的射程范圍內。

        對方的子彈不時從身邊劃過，諸伏景光跑到了預想的位置，這里能通向幾個不錯的狙/擊/點。設想對方的判斷后，他沿著外面的扶梯爬到頂部，中間有個障礙物擋住了對方的視線。背靠在障礙物后，他熟練地組裝好狙/擊/槍。深吸一口氣，將手電筒用包里的深色毛巾包住，打了一個松散的結。狙/擊/槍上裝好了夜視鏡，夜色在此時才是他最好的保護。

        打開手電筒，光亮被遮在毛巾里，他將手電筒扔向另一邊。落地時的顛簸讓結扣散開，光亮瞬間露出來。下一秒，手電筒就被子彈打破，他也對著子彈的來向連開幾槍。

        寂靜的夜里，遠處傳來墜地的聲音。諸伏景光來不及放松，立馬通過狙/擊/鏡觀察四周的情況，工廠里目前沒有其他人，但遠處，能看到拿著槍的人向這邊靠近。狙擊是他的強項，然而此時守在這里只能是被包圍，開車目標太大，這里不算偏遠他可以跑出去。

        他朝著人少的方向突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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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斑跟在后面看著他逃亡，也聽見追他的人不停打電話說明情況布置圍堵。對人類的把戲司空見慣，如果不是這次涉及的情況特殊他們根本沒必要參與進來，“丙，你好了沒有。”

        “快了！你知道高級符咒有多復雜嗎！”

        跟著諸伏景光上天臺，順便圍觀了兩人的對峙，看著男人把槍口反過來對準心臟，斑用爪子撓了撓頭，“喂喂，他不會要自盡吧，丙！”

        趕在開槍之前，丙把完成的符咒往天臺上一扔，朝著斑大喊：“你快給他來個傷口放點血！”

        符咒的作用下，諸伏景光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他的身體一切按照原本中彈的軌跡后仰；而在其他人的五感中，他的一切情況也會是中彈后身亡的情形。手臂的傷口噴涌出鮮血，被符咒指引著以胸口噴射的角度濺在長發男人的臉上。

        沾滿血跡的子彈落在該去的地方，不過符咒只針對諸伏景光本人，胸口的手機被子彈洞穿。

        丙看著他因為失血開始泛白的嘴唇，“你這傷口也太大了吧，斑。”

        斑嫌棄地抖去沾上的血液，“多久沒對人類出手了，我怎么控制得好力氣。”

        “混蛋，給我遠點，不要抖到我身上！你去給他止個血，我不要碰到他。”

        剛給人止好血，他金發同伴的臉就貼上了胸口，斑伸出爪子輕輕按了一下，流出來的血紅順著符咒的力量沾到金發男人身上。

        等到人都走光，確定這里馬上要爆炸了，為了讓對方看到自己，斑化成了一個在遙遠八原也沒多少人記得長相的女子：夏目玲子。現在光憑記住這張臉，很難查到身份。

        丙在后面氣得炸毛，“啊啊！你這個肥貓，竟敢當著我的面變成玲子！”

        裝作沒聽見，斑蹲在諸伏景光旁邊把人架起來，帶著人從天臺一躍而下，一切痕跡都被天臺上的炸彈清掃干凈。

        帶著人到安全的地方停下來，斑讓已經能動彈的諸伏景光自己包扎好傷口。

        諸伏景光坐在地上，手臂已經用撕下來的衣服包扎好，表情疑惑地再次摸上胸口，只有被手機砸上的部位變得青紫，其他地方完好無損。突然出現救下自己的女生抱著手臂站在不遠處，從表情來看，之前他在別人眼里死亡的狀態也是對方的手筆。

        他試探地問出聲：“這是怎么回事？你是……妖怪？還是神明？”身為可特殊行事的公安警察，他從沒有在任何文件里看到過特殊人類的檔案，如果是異能之類，政府不可能不干預管轄，他猜測最有可能的就是人類涉及不到的領域。

        斑沒回答他，走近兩步，這個男人是他們目前接觸到的唯一身上有奇怪氣味的人，通過他接觸組織的線斷了。那就從源頭來，最開始聞到他身上的氣味是在來東京的列車上，“諸伏景光是吧。”

        坐在地上的男人瞳孔猛地放大，斑聳聳肩，“你能活著在這里就說明我們對你的秘密不感興趣也不會說出去，我們之間正常不會有任何交集，你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八月底你離開東京去了哪里？”

        沉默了很久，諸伏景光才開口回答：“本州南部和九州南部。”

        奇怪的女生沒說什么，眨眼間就消失了。

        諸伏景光通過公共電話聯系了自己的直屬上司，他和零臥底期間都由那人直接命令，只有自己暴露就說明在那一環節是沒有問題的。公安只收到他暴露的信息，來不及援救，他只解釋自己假死脫身，被接應住進了安全屋。

        這些撲朔迷離的事，他只能告訴零。但是，下次見面，應該要等組織對參與抓捕的成員打消懷疑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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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原，藤原家的廚房里。

        馬上就要開飯了，藤原塔子解開圍裙嘆了一口氣，夏目聞聲看過去，有點擔心，“怎么了？塔子阿姨。”

        “喵五郎今天也沒回來呢，不自覺又多做了它的分量，要是吃不完浪費就不好了。”

        藤原滋把報紙折起來放在桌上，“今天有它最喜歡的炸蝦呢，那貴志今天也要多吃點了。”

        “是。”夏目笑著回答，一邊幫忙把盛好的飯碗端上桌，桌下屬于貓咪老師的坐墊上空蕩蕩的。自家的貓咪經常跑出去，但藤原夫婦也不擔心它走丟，它記得路多久都會自己回來。

        說話間藤原塔子突然小聲驚呼，看著廚房門口。藤原滋笑著招手，“喵五郎回來了呀。”

        夏目轉身，就看到貓咪老師從門外進來，走到它的墊子上坐下。很快它的專屬飯碗就放在了面前，“喵五郎是知道今天做了炸蝦趕回來的嗎？突然就好開心呢。”

        藤原家的廚房傳出歡笑聲，夏目把吃飽的貓咪老師抱進懷里。

        歡迎回來，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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