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春風樓是一煙花之地,兩人進去的時候,一如常客,直接叫了花魁陪著。
兩人在房中等的時候,青黛還在抱怨,“公子,我覺得我剛才應該直接一掌把印少明給劈死。”
“然后我把你藏起來,別讓他找到?”
青黛:……
他是很不愿離開洛無塵的,要不是下手之前想到這一可能,他就真下手了。
“以后你在宮里,遇見珉武王的人躲著點兒。”洛無塵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
只是聞著淡淡的酒氣,胸腔便有了咳意。
青黛上前把他的酒杯拿開,“喝不了就別饞了。”青黛坐在洛無塵對面,“公子,你留著印少明,是不是也有用?”
“沒用的話,我留著他作甚?”洛無塵覺得青黛的腦子果然不如蓼實好使,不過蓼實話少,半天憋不出一個字。
青黛知道八月八是雍國的慶國之日,屆時舉國歡暢,但是,并不包括邊境之人。
據青黛所知,現今雍國繁華之地全是現今雍國皇室原本的殖民百姓,前朝百姓全部被驅趕去了邊境貧寒之地。
那一日他們公子不食五谷,不見任何人,連門也不出。
青黛就算腦子再不夠用也猜測出了一點別的意思。
不一會兒,花魁就進來了。
花魁名曰彩絮,是極少數知道洛無塵是聽風樓樓主之人其一。
“彩絮見過公子。”彩絮率先朝洛無塵欠身,隨后才轉向青黛:“青黛公子。”
青黛一聽她這一聲“青黛公子”,整個人忽然一陣頭皮發麻。
他聽慣了別人叫他魔頭、沒人性,乍然來一句公子,渾身都不舒服。
“咱倆又不是不熟,你快別叫我公子了。”青黛搓著手臂,供祖宗似的把彩絮迎到洛無塵對面。
彩絮朝著青黛就是一個媚眼兒拋過去。
彩絮不會舞,但精通媚術,也不是雍國人,長得頗有幾分異域風情,是幾年前洛無塵在鄰國買回來的。
從此便對洛無塵忠心耿耿。
青黛見她這眼神兒,頭皮發麻地別開視線。
青黛這人特別直,直的像是性冷淡。
洛無塵放下酒盞,“而今可有珉武王確切的消息?”
“聽舞姬說,珉武王最近跟太子來往頻繁,卻又跟九皇子來往密切。”彩絮把洛無塵面前的酒杯拿過來,抿了一口,疑惑道:“公子不是不喝酒?”說完她就轉頭看向青黛:“是不是你倒的?”
青黛仰在一邊的榻上,正在喝酒,聞言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你別什么都往我身上扯成不成?”
彩絮掩唇輕笑,“青黛,你怎么還是這么不經逗?”
青黛:……
長得可愛怪我咯。
“沒其他消息了嗎?”洛無塵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嘗試性地抿了一口。
洛無塵身上始終有股淡淡的藥香,現今混著酒味兒,那味道就有一種微妙的變化,讓人說不出的好聞。
彩絮道:“我們的人很難混進去,珉武王府的人都是十多年前珉武王帶來的人,外人難以近身。”
“不過昨夜皇宮宴會后,珉武王好似回府發了一通脾氣,”彩絮狀似撒嬌地道:“公子,我們春風樓的姑娘,你是不是應該再給她們提個價?畢竟命都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總得讓姑娘們有點兒盼頭不是?”
“春風樓的賬不是你們自己在管?”青黛插嘴。
洛無塵聞言失笑,春風樓的姑娘們大多都沒見過洛無塵,估計又是彩絮在姑娘們面前吹噓了他什么。
畢竟春風樓的姑娘們都是豁得出去的人,對錢財什么的要求不大,洛無塵相當于她們的精神支柱。
說她們活得瀟灑也瀟灑,可憐也可憐,都是一些身世凄慘,要么背負著血海深仇的人。
畢竟,當世朝廷,真的殘暴。
“她們想見我?”洛無塵微笑出聲。
“可不是么,”彩絮巧笑,“你都不知道,姑娘們還把你的畫像拿來供著呢。”
青黛跟洛無塵:……
“當我家公子是關公還是財神啊?”
“別說,還真有姑娘給公子塑財神金身的呢。”彩絮說到這也笑了起來。
“那你讓她們進來吧。”雖然這種期盼讓洛無塵覺得有些無奈,可只是見一見人,也不無不妥。
而且他確信,彩絮會給他編另一個身份。
“聽見了嗎?還不叫人去?”
現今是白日,春風樓并沒幾個客人。
有客人的姑娘,也告歉扔下客人來看洛無塵了。
沒一會兒,洛無塵他們所在的房間就被姑娘們擠滿了,有的給洛無塵送簪子、手絹、腰帶、衣服鞋子的,數不勝數。
青黛被姑娘們擠在角落里可憐兮兮地貼著墻,看著洛無塵的目光中滿是哀怨。
彩絮在一旁起哄,看著各個姑娘含羞帶怯的,招呼道:“公子是來花樓與姑娘們共度良宵的,姑娘們要怎么做?”
“親一個。”姑娘們嬌滴滴地聲音朗聲回答。
這答案不止青黛愣了,連洛無塵都愣住了。
“喂喂喂,這不行,這不可,我家公子豈能隨意讓人親?”青黛想要擠過去,卻被彩絮攔住了。
彩絮手里拿著團扇,半掩著面,“青黛公子,你不會也想要姑娘們的唇落在你那糙臉上吧。”
青黛立即縮了回去。
他又不敢動手,只能看著他家公子被姑娘們圍攻,等姑娘們散開的時候,洛無塵滿臉唇脂印,看得青黛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
就……好殘暴。
他們家公子衣裳都亂了。
因為被“圍攻”,洛無塵不時還要咳嗽一聲,那些姑娘倒也沒怎么難為他,言語調侃倒是有。
姑娘們散開,彩絮才走上前去,替洛無塵把姑娘們給的東西收拾好,朝姑娘們道:“滿足你們了,現在是不是該好好做事了。”
“滿足了滿足了。”
“一親公子芳澤,我刀山火海都能闖了。”
“對對對,我也是,公子,下次記得多來我們春風樓,保準你銷魂欲仙。”
洛無塵被姑娘們這赤/裸的話說地臉頰泛起一絲薄紅,不過因為被鮮紅的唇脂覆蓋,倒也看不真切。
好在姑娘們除了親親臉,也沒親別的地方,就像母親親自家孩子似的,帶著一股股寵溺來。
洛無塵拿手絹擦臉,笑得有些無奈。
他這架子,還不如彩絮呢。
“人呢?把你們花魁叫出來。”樓下忽然傳來一道囂張的聲音。
青黛識得這聲音,方才他還在街上給了那人一掌呢。
“是珉小王爺。”彩絮聞聲知人,京都那幫魔王,最常來春風樓,誰讓春風樓的姑娘最為美艷呢,也是京都第一花樓,天下人皆言:來一遭京都,不去一趟春風樓,實乃一大損失。
而珉小王爺出手闊綽,一次能抵得上其他人一年的消費額,實乃春風樓的貴客。
老鴇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抱歉啊小王爺,姑娘們現在都有客人,實在騰不出空……”
老鴇話還沒有說完,印少明就拿出了一張金額一千的銀票拍在老鴇胸口。
老鴇雖然三十多歲,可也風韻猶存,是十幾歲的姑娘比不了的另一種滋味。
印少明覬覦春風樓老鴇很久了,如果不是有澹臺漭壓著,他可能會直接把人擄回珉武王府。
“爺有的是錢,叫她們出來。”印少明又拍出了幾張銀票。
老鴇:……
與他同行的澹臺漭早就聽見了樓上的嬌笑聲。
若論逛花樓的闊綽,京都鮮少有人比得過印少明,這讓他不由有些好奇,樓上那人是誰。
不過澹臺漭也沒阻止印少明,他最先抬步往樓上走去,直奔圍滿了姑娘的房間。
他站在門口,只能看到門內人擠人,他身量高,視線越過擁簇的人頭,直接落在最中心的那個人身上。
在看到那人滿臉唇脂印,正在不緊不慢地擦著的時候,澹臺漭斜倚在門框上,雙手抱胸,“我當是誰,原來是這位兄臺。”
洛無塵的視線緩緩抬起,直直地落在澹臺漭身上。
姑娘們這才齊齊轉身,幾個與澹臺漭相熟的,直接圍了上去,喊道:“喲,小將軍啊,來了怎么不通知一聲?”
“這不看你們正忙著呢,怎么?”澹臺漭看向洛無塵,“這位公子,一次叫了全樓的姑娘,”澹臺漭的視線在洛無塵身上上下打量,“公子能消受得起么?”
春風樓的姑娘們頓時寂靜無聲,印少明的聲音在面后傳來,澹臺漭掃了一眼洛無塵,視線落在彩絮身上,“彩絮姑娘,小王爺來了,你還不來?”
彩絮巧笑道:“行了,這就來,誰也大不過小王爺不是?”說完對洛無塵告歉,“公子抱歉了,奴家要去伺候小王爺了。”
“你忙。”洛無塵擦了唇脂,臉上依舊留下了印子。
姑娘們就留了兩個下來,其余的都出去了。
青黛看不慣澹臺漭,但是也沒說話。
印少明要過來,被澹臺漭半道喊了回去。
洛無塵聽著外面的聲音,一時間也摸不準澹臺漭是什么意思。
京都傳聞:澹臺漭跟印少明幾乎穿一條褲衩的,青黛方才才打了印少明,澹臺漭會就這么算了?
春風樓的奴仆準備了沐浴用的東西搬來房間里,洛無塵就屏退了姑娘,在房間里洗漱沐浴。
他身上有酒味,也有脂粉味。
青黛伺候在側,“公子,澹臺漭為什么要攔著印少明?”
“不知。”洛無塵閉著眼,任由青黛幫他沐浴。
他今天出來的時間略久,是有些乏了。
不過按洛無塵看人的眼光,澹臺漭應該并不像外界傳言的那樣,眼神跟印少明的眼神天差地別。
“公子,我覺得澹臺漭看你的眼神不對勁,他不會知道你是國師了吧!”
“應該不會,我在京都并未露臉。”那日到了驛站,也鮮少有人注意他,而后他又被一頂軟轎抬進了宮。
他跟澹臺漭并未有交集,朝中大臣也不可能去給澹臺漭描述自己長什么樣。
“叩叩。”
敲門聲忽然響了起來,洛無塵以為是送水的,便道:“請進。”
沒一會兒,那腳步聲就停在了屏風旁邊,青黛頭也不回:“把水倒進來吧!”
等了半會兒沒動靜,青黛就轉過頭去,就見澹臺漭斜倚在屏風上,正看著浴桶里的洛無塵。
青黛正準備呵斥,卻聽洛無塵眼也不睜的道:“青黛,你出去。”
青黛摸不準洛無塵的想法,正事上也從不忤逆,抱拳告退,路過澹臺漭的時候,朝他投去一個警告的視線。
澹臺漭沒有回頭,青黛的視線獻給了空氣。
“小將軍,有事?”洛無塵微微睜眼,回過頭來。
他的頭發貼在背上,陳年舊傷的痕跡爬滿了他的背,澹臺漭常年跟著他爹外出打仗,不說見過,自己也受過輕重不一的傷,可都沒有洛無塵身上的傷開來得讓人震撼。
洛無塵也不怕他看出那些傷是怎么來的,他身上的傷瘋賴子特殊處理過,就算看到他的傷,也決計不會往更恐怖的地方想。
澹臺漭有些怔愣,不過他很快就移開了視線,洛無塵趁機穿衣。
他身上的水未擦凈,此時那些水便透過了薄薄的衣衫,頭發更是濕漉漉地貼在背上,有兩縷貼在了胸前,襯得他整個人多了股說不出的怪異感。
“小將軍,請坐。”洛無塵已經從另一邊繞到了外間的矮榻上,朝澹臺漭示意他對面的位置。
澹臺漭倒也不推辭,大喇喇地在他對面坐下。
矮桌上方有清酒與茶,洛無塵抬眸,“小將軍是喝酒還是茶?”
“都可。”澹臺漭斜躺在矮榻上,看著洛無塵攬袖拿杯,給他滿上清酒。
“在下身體不適,不宜飲酒,還望小將軍海涵。”洛無塵朝他略一點頭,姿態不卑不亢。
澹臺漭覺得洛無塵有意思,一般人只要聽到“小將軍”或者“澹臺漭”幾個字不是阿諛奉承就是避而遠之,極少人對他如此平和,
那種感覺就像……他們是一種人。
澹臺漭拿過酒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洛無塵,就見洛無塵拿起杯蓋別開浮沫,姿態從容至極。
“你就不怕我告訴印少明,打了他的人就在這里?”澹臺漭能感覺到洛無塵是江湖中人,并且身份不低,不然春風樓的姑娘不可能全部都圍著他。
江湖上的人,名聲稍大的他都聽過,可身體欠安,身邊又有一煞的,澹臺漭只聽過一個。
雪月閣閣主——邵雪月。
“邵閣主,你們江湖中人怎么會來京都?”澹臺漭一直在觀察洛無塵的臉色。
在他將這個試探性的答案說出口的時候,他清晰地看到洛無塵的動作僵了一下,然后緩緩抬起眼來。
他那雙桃花眼中似有些不可置信,隨即又轉換成了了然。
那一下,澹臺漭還以為自己猜錯了,正當他準備解釋的時候,就聽洛無塵道:“將軍好眼力。”
洛無塵抿了一口茶,他也沒想到澹臺漭竟然憑著青黛偷學的一招,會讓澹臺漭把他認錯成雪月閣的閣主。
聽風樓與雪月閣慣來沒什么交集,有也是雪月閣跟聽風樓拼暗殺生意。
聽風樓原本的主力就不是暗殺生意,最開始做暗殺生意,也就是圖他能最快在江湖上打出名號,隨后制造消息生意罷了。
澹臺漭見他承認了,便道:“邵兄,不如交個朋友?”
洛無塵用一種審視的眼光看著他,握拳輕咳了一聲,“小將軍,江湖中人向來不喜與官家打交道,你們官家也不喜歡跟江湖中人打交道……”
“別人怎么想與我何干?”澹臺漭放松了身子,干脆平躺在了矮榻上。
他腦袋兩側編了兩股小辮,頭發全部攏在頭頂,用紅色發冠固定住,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格外張揚。
他垂眼看著洛無塵,洛無塵那雙桃花眼中現在滿是好奇,好似真的對他為什么想交一個江湖中人為友百思不得其解。
澹臺漭干脆脫了靴子盤腿坐在矮榻上,“這么給你說吧,我玩膩了朝堂。”
他爹對皇帝實在太過忠心,澹臺漭看不慣。
每次行軍路過邊境之地,看著那方窮苦,澹臺漭就覺得當今皇帝真的不把前朝遺民當人。每年還要繳納高額稅賦,不給就將當地女子作為軍妓充軍,青年壯漢就派去修皇陵,累死餓死的不計其數。
澹臺漭跟他爹的矛盾加劇,也是因為這方面。
他爹次次都罵他大逆不道,忤逆子。
奈何年齡漸大,見過了更多,澹臺漭便就愈發的無法無天。
反正這個天下都爛成這樣了,多他一個又有什么關系,京都如他此類的還少么。
“小將軍,江湖可不好玩兒。”洛無塵不由失笑,他覺得澹臺漭當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好好的官不當,非得沾染江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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