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但少閑人
等到預定的包房時間用完，等到墻面巨大的屏幕上開始播放防火公益廣告，等到茶水從略燙到泛涼，等到百觀棋感覺到被女孩枕住的雙腿有些酸軟——
千落落終于悠悠轉醒了。
“嗯……”大腿上的女孩似乎是睡得有些迷糊，不自覺地用臉蹭了蹭緊挨的布料。
隔著一層布料，百觀棋的腿被磨蹭得有些癢，這讓她下意識伸出手按住了千落落準備翻身的腰部。
柔軟，溫熱。
腦海里突然浮現這兩個詞，百觀棋抿了抿嘴，裝作不在意地將手又移開。
“啊，是觀棋……我這是，睡著了？”千落落的聲音有些嘶啞，旁人聽起來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味，更要命的是本人還絲毫不覺得。
不知是因為包廂里溫暖燥熱的空氣，還是因為醉酒的余韻，又說不準只是由于睡乏了，千落落的臉上雙頰染著兩抹紅霞，襯得那半睜半掩的眼睛柔情似水。
百觀棋低頭呆呆地看著懷里的女孩，看到懷里的女孩笑意盈盈地仰頭望著她。
她想，這房間設定的溫度確實是有些過于燥熱了，不然為什么自己的臉上也有些發熱呢。
這熱仿佛一直從暴露于空氣的皮膚灼燒到腦海里，燒到心里，燒得百觀棋除了愣愣地看著千落落以外，什么話也不會說了。
“嗯？”久久得不到回答，千落落疑惑地發出一聲音調。
這聲“嗯”又輕又軟，像羽毛一樣在百觀棋的心尖上打顫，終于是讓她回過了神來。
如夢初醒。
“咳咳，你醒了呀，落落�，F在感覺好些了嗎？還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百觀棋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禮貌的樣子，想要將方才那些若有若無的曖昧氣氛從空氣中打亂。
“哦，好多了。我這是剛剛一直睡在你的大腿上嗎？好貼心啊�！鼻渎涮芍χ虬儆^棋眨了眨眼睛，不過并沒有起身。
“啊，嗯，抱歉，你剛剛突然就靠在我身上，然后滑倒我的腿上……我想著這里也沒有枕頭給你墊著，所以就干脆讓你躺在我的腿上了�！卑儆^棋眼睛不住地朝四面八方亂飛，似乎覺得讓同學睡在自己的腿上是一件很不好意思的事情。
“誒？我很開心，沒有覺得觀棋不好的意思�！鼻渎錉钏茻o意地多加了一句，伸手輕輕攀住百觀棋的脖頸和肩膀，慢慢起身。
百觀棋情不自禁屏住氣息，感覺到仿佛有一只靈巧的小鳥在自己的身上撓癢。
千落落伸了個懶腰，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余光看到屏幕上正在放映的防火短片，愣了愣。
“我，睡了多久？”
百觀棋下意識地不希望對方有心理負擔，嘴巴自發地開合：“也沒有多久吧，大概在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之間。剛好你睡著的時候我刷了一會兒手機。”
“對不起，都怪我睡著了，不然還能多陪你玩一會的�！鼻渎湔媲閷嵰獾馗械竭z憾，這可是她和百觀棋過的第一個生日。
百觀棋張大眼睛“哈哈”地笑了笑：“沒事的啦，本來這幾天落落你為了學生會的事情一直熬夜，這種時候能夠暫時休息一下不是很好嗎？”
千落落定定地看著百觀棋，百觀棋歪了歪腦袋仍舊是一副真誠的樣子。
“唉，那現在我們是直接回學校嗎？”千落落錯開目光，低頭整理著百觀棋有些凌亂的衣襟。
“回去吧，明天早上還有課呢。”百觀棋看著女孩給自己認真整理的樣子，語氣溫和。
……
等到退了房，出了室內，看到夜晚下燈光綴連的商店街，兩人才真切意識到原來已經這么晚了。
“快到九點了，嗯，剛好去北門拿媽媽給我們訂來的蛋糕�！卑儆^棋點開手機屏幕，確認了蛋糕的外送已經到達。
千落落想要開口問些什么，但是張張合合數次之后，仍舊選擇了沉默。
——你的父母不來和你一起過生日嗎？明明在同一個城市？
但是直覺告訴千落落，這不是個適合在今天說的話題，或者說，這不是百觀棋愿意談及的話題。
百觀棋并沒有注意到千落落的猶豫，依舊兀自說了下去：“媽媽說是怕我們不夠吃，訂來了一個很大的蛋糕呢。還好我們沒有選擇吃完飯，正好留著肚子解決這蛋糕�！�
今晚沒有星星，頭上的夜色顯得凝重又高遠。淡薄的一縷寒氣沁入心肺，帶來寧靜。
“周圍都沒有什么人。”千落落看著這空空如也的街道。
“因為畢竟不是假期嘛，這附近就咱們一所大學，大家不是在上晚課，就是在寢室里休息，只有我們兩個跑出來玩�！�
百觀棋看著路燈照映下，昏黃的地面上兩個人的影子拉長交錯在一起，覺得有意思極了。
“這大概就是‘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了吧�！彼袜偷匦χ�
千落落并沒能夠理解百觀棋的笑點，可這并不影響她的接話：“怎么能說我們是‘閑人’呢？我們可是‘大忙人’，今天就是為了給咱們觀棋過生日而來辦正事的！”
她故意作出夸張的語調，仗著周圍沒人，聲音洪亮，甚至揮著手，儼然一副領導演講的做派。
“噗，對對對，咱們不是閑人，是忙人，大忙人！”百觀棋笑得瞇起了眼睛。
“今天吶，小的就是專程來伺候觀棋老板開心的，可惜小的先行睡著了，這是小的照顧不周��！”千落落掐著嗓子，繼續表演。
“該！回去罰你杖責五十大板！”百觀棋配合著板著臉，卻難掩笑意。
“皇上，臣妾再也不敢啦——”千落落牽起百觀棋的手，捂在臉前作抽泣狀。
“喂，等等！怎么是用我的手在這擦眼淚啦�！卑儆^棋笑罵道。
“哼哼。”千落落不再繼續打鬧，牽著的那只手自然地垂在身側，輕輕相握。
過了也許有半分鐘，她輕聲說：“現在終于讓你開心了�！�
“……我今天一直很開心呀。”百觀棋的聲音好像和往常一樣輕快。
千落落又問：“觀棋和我在一起會不會覺得很無聊？”
“……”
百觀棋沉默，沒有及時回應。
千落落感覺到那只相握的手突然被抓緊了，她的心也一點一點沉下去。
“你為什么這么說？”
千落落聽到百觀棋的聲音很冷靜，就像這夜晚刮在臉上的風一樣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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