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霧繚繞，目不能視，身處初始殿堂，眼睛毫無用處。好在聲音是有跡可循的。還不至于迷了路。

“到我這里來！”空曠的聲音繼續響起，指引著凌逍。

順著聲音，凌逍緩緩地走動，在這樣一個強大的禁制之中，凌逍不敢有任何大意。至于小白，早已經無視了凌逍的存在，沒有什么比這座陣法更有吸引力。運行的陣法勾起了小白強烈的好勝與好奇之心。

“你可以快一點！”聲音催促起來，有些急不可耐。

“好！”凌逍應了一聲，加快了速度，他也很想見識一下，到底是誰想要見自己，又會從這個人的口中聽到什么。自己不是凌逍，又會是誰！

宮殿外面，邪靈骷髏和老鼠女王并沒有離去。兩個人竊竊私語。

“我說，你真的喜歡上這小子了？”邪靈骷髏的火種閃動，傳遞著聲音。

“當然！”離開了凌逍，小老鼠又恢復了平時的女王范，一臉的高傲，即便是在邪靈骷髏的面前，也是高高在上的感覺。

“跟我說話的時候，要加上女王大人，主人都是這么稱呼我的！”小老鼠的尾巴翹到了天上。

“是是是，我的女王大人！”邪靈一邊說著，一邊滑稽地向小老鼠行起了大禮。

“平身吧，我的小骷髏！”小老鼠面帶笑顏，嘴上的胡須一動一動的。

“你為什么不找一只老鼠呢？”骷髏繼續表達他自己的觀點。

“為什么一定要找自己的同族呢？只有你們人族的思想才會這樣腐化不堪。萬物平等，鼠族自然可以和人族在一起！”小老鼠送了骷髏一個大大的白眼，便不再說話。一副我不屑與你交談的架勢，女王姿態展露無疑。

不知道凌逍是迷路了，還是說這座宮殿太過巨大，走了很久，耳邊的聲音依然遙遠，四周沒有任何物體存在。

“你確定我沒有走錯路？”凌逍忍不住詢問起來。凌逍的速度并不慢，走了這么久不可能一點都還沒有靠近。

“沒有，你已經快來到我的面前了。”空曠的聲音響起，依然那樣遙遠。

“好吧！”凌逍再一次加快了速度。他相信此人不會騙自己，那樣做毫無意義。

又行了半日，突然間，凌逍的眼前一亮，走出了云霧迷陣。

“好奇妙的陣法！”小白意猶未盡，腦海中勾勒著陣法的樣子與變化。

凌逍看清了眼前的世界。很狹小，只有凌逍洞府那么大。沒有墻壁，四周是繚繞的云霧，此處空間和陣法是相連接的。

在正中間，擺放著一個石桌，兩個石凳。石桌的上面是一個棋盤。

大人物都有下棋的習慣，這一點凌逍是知道的。在棋盤的旁邊，放著一個白玉茶壺，茶壺的兩邊擺放著兩個白玉茶杯，茶杯里面的水還冒著熱氣，清香從熱氣上散發來，刺激著凌逍的嗅覺。這一刻，凌逍只覺得整個人都空靈起來，身上的凡塵氣息被凈化地一干二凈。

對于青蓮的愛意，對于徐家的仇恨，對于故鄉的思念，對于唐尊死亡的悲痛，乃至于對于自己出現在這里的不解和想要求證的困惑，在這一刻全部消散。

凌逍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縷魂魄之氣，是整個世界的旁觀者，這個世界上的任何紛爭嘈雜都和他沒有關系。

“喝點茶吧，這是上古神樹，菩提之葉。菩提已亡，再也不會有葉子誕生，茶壺里面的這一片，應該是世界上最后的那一片！”清麗地聲音中夾雜著溫婉與柔情。

“嗯！”凌逍點了點頭，坐在了面前的石凳上，他并沒有去看面前的茶杯與茶壺。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面前的女子身上。

那是一個來自九天之上的仙子，恬靜若空谷幽蘭，聲音似白鳥協奏，一身白衣勝過萬朵綠云，凝脂般的肌膚如同白玉雕刻。微笑間，如黑夜晨光，眨眼時，是夕陽黃昏。

“喝吧！”白衣仙子端起了手中的茶杯親抿了一口，纖纖玉指好似被瑤池之水剛剛洗滌。

“多謝！”凌逍收回了目光，將杯中之茶一飲而盡，頓覺五臟生津，疲累之感一掃而空。

茶杯放下之時，白衣仙子再次為凌逍甄滿。

“我這里別的沒有，唯獨這茶水可以盡情地喝！”

“多謝！”凌逍再次道謝，他怎么能分辨不出這茶水的獨特之處，菩提樹，和瑤池之水一樣，是傳說中的圣物，比之神藥還要珍稀高貴，即便是仙帝也只是聞得其名，不見其香。

一旁的小白也不禁流出了口水，只可惜他只能在一旁看著，無法享用。

“沒想到，這么快，你們又重逢到了一起！”白衣仙子衣袖飄動間，散發陣陣芬芳。

凌逍仙子的話讓凌逍和小白再也無法安定，這句話透露著驚人的消息。

“你認識我？”小白吃驚地看著白衣仙子。

“當然！”白衣仙子沒有去看小白，星目璀璨，她在思索棋盤。

凌逍和小白同時震撼，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莫非我真的有我自己不知道的一面，是這個仙子的故人？”容不得凌逍不想，只是這樣的結論太過匪夷所思。依照此女子的話，自己和小白是重逢，小白是經歷過寂滅之戰的，按照此推論，自己也是那個時代的人。

莫非自己是仙帝轉世不成？凌逍呼吸急促，這樣的情況不是沒有，有強大的修行者可以讓自己的神魂保存下來，在無數年之后，轉世重生！

那么我到底是誰？凌逍質問出聲。眼前的仙子認識自己，小白又是自己的故人，那么他又是誰呢？

“你是你！”白衣仙子淺笑，一子落下，棋局大變，血殺之氣彌漫。從無聲的棋盤上傳來響動天地的喊殺聲。

“你就是你！”白衣仙子害怕凌逍聽不懂，又重復了一句。

“我是我？”凌逍陣陣無奈，這算是什么答案，此人千方百計把自己弄到這里來就是告訴自己，我是我嗎？

“要不要和我對弈一番！”蓮臂舒展，一個又一個旗子被白衣仙子撿出了棋盤。

凌逍怔怔地看著棋盤，沒有說話。他在等，等仙子告訴他所不知道的一切，顛覆他整個世界的一切。

“我忘了，你不會下棋，當年，如果你肯把心思放在棋局之上，世界不會變成這個樣子！”白衣仙子的話語很平靜，沒有任何情感色彩，可是聽在凌逍的耳中，卻是陣陣刺痛，心房就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揉捏一樣。

“你怎么會認識我，你告訴我，我究竟是誰，是誰殺了我！”小白的震撼要遠遠超過凌逍。自從他蘇醒過來，他便一直追尋一個答案，自己是誰！凌逍所不知道的一面，小白無時無刻不被孤獨包圍，他的身上背負著無數人的仇恨，這些仇恨印在小白的靈魂深處，永遠都無法抹除。

面對小白的歇斯底里，白衣仙子沒有任何反應。

“你是誰？其實你知道你是誰，你只是把那段記憶封印了起來。因為你知道你無法報仇，只會讓自己活在痛苦之中。他日，當你擁有那個實力的時候，你的封印會自動打開，到時候，你便會知曉，你是誰！”

聽著白衣仙子的話，小白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他的目光呆滯，沒有任何色彩。小白沒有去質疑白衣仙子的話，重新恢復了平靜，許久，小白一聲嘆息，失落地回到了鈴鐺世界里面。

看著小白的樣子，凌逍很擔憂，他從來沒見小白如此失魂落魄。

“他沒事，平靜下來就好了。”白衣仙子一邊開口，一邊繼續擺弄著棋局。

凌逍沒有再追問什么，他在分析白衣仙子的話，到底有多少可信之處。

“喝茶吧，一會涼了！”白衣仙子微微一笑間，再次引發一場戰爭，一片棋子退出了棋局。

凌逍平靜地看著這一幕，他想起了中天峰上大長老的話語。此棋是此棋，此棋非此棋。

“您是棋子還是下棋人？”凌逍問道。與其說凌逍的面前是一個棋盤，凌逍更愿意相信，這是一方天地。

“都是！”白衣女子的目光和凌逍的目光碰撞，在她的眼中，凌逍看到的是漫天星辰。

“任何生靈都是棋子，在來到世界的那一刻便已經注定。同樣，任何人也都可以成為一個棋手。不過，他得先學會下棋。就如你，不會下棋，終歸只能成為別人的棋子！”

棋盤上的局勢不停地變化著，直至所有的棋子都被殺死，兩邊各剩一枚。

“平局，又是兩敗俱傷！”白衣仙子的眼中流露出一絲不甘，顫抖著將剩余的兩枚棋子收了起來。

“我累了，就不奉陪了！”白衣仙子費力地從石凳上站了起來，她的身體是那么虛弱，依靠手臂的支撐，才能夠勉強站穩。

“這些茶不要浪費了，喝完再走吧，到時候會有人指引你如何離開，送你回到原本的世界中！”

白衣飄動，秀發飛揚，白衣仙子穩了穩身形，向著陣法走去。

“等等！”凌逍叫住了白衣仙子，他心中的謎團還沒有解開，不能就這樣讓白衣仙子離開。

“你為什么要指引我來到這里，不會只是讓請我喝茶，看你下棋吧？”

“當然不是！”白衣仙子已經走進了陣法：“我只是不確定，所以想親眼見你一面，求證一下。現在我已經知道了答案。”

“可是我不知道！”凌逍大喊著，如鯁在喉的滋味并不好受。

然而，白衣仙子再沒有任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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