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零章:過去是一場試煉
“伊麥,伊唄,瓦沙,阿那。”
田間地頭上,銳雯扶著前梁把手的同時,也是一遍遍重復(fù)著自己新學(xué)到的詞語,銘記著每一個詞。
“伊扎,兒子;黛達”
“女兒!”
一個聲音接了銳雯的話茬,也讓她抬起了頭,停下了腳步。
銳雯用衣袖抹開了眉梢上一縷汗津津的頭發(fā),疑惑的看著這個忽然開口的青年。
對方穿著白色的及膝大褂,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帶著學(xué)者的書卷氣。
臉上滿是溫和的笑意,只不過眼底最深處的一抹冷酷始終揮之不去。
“我沒記錯的話,黛達的意思是女兒!”
杜克站在干涸的引水水道內(nèi),沒有踏上農(nóng)田,畢竟人家剛剛犁好的,上去踩了可就不妙了。
“你是誰?”
銳雯的聲音很低,但是并不低沉,若劍刃在劍鞘內(nèi)嗡鳴的聲響。
低微卻很清脆,夾雜著一股難言的情感。
“一個過路的游商。”
“我這里沒什么想要向你買的,你的生意做不成的,離開吧!”
銳雯重新低下頭去,單方面中斷了對話,重新扶起犁架,打算繼續(xù)耕地。
她的手臂很有力,單手就可以扶穩(wěn)犁架。
收留她的老農(nóng)夫回家取水袋和午飯了。
他告訴銳雯,讓她在田邊的林蔭歇著等他,不過銳雯執(zhí)意要把活干完。
多為這個老人家分擔(dān)一點!
一股清風(fēng)掠過田地打09在她汗?jié)竦暮箢i上,她享受著短暫的清涼的同時,腦海中關(guān)于過去的回憶,卻始終不斷的翻涌上來。
好似是放在火爐上的熱水壺冒起的氣泡,一個接一個,根本難以遏制。
諾克薩斯曾試圖用武力和刀劍強迫艾歐尼亞屈服,但艾歐尼亞寧死不從,誓死要守護初生之土的寧靜。
這也迫使諾克薩斯想要摧毀她。
摧毀這片平靜的土地。
她,也曾是其中的一員。
可縱使諾克薩斯動員全部的力量,也無法阻止春天重歸這片土地。
諾克薩斯和艾歐尼亞的戰(zhàn)火越發(fā)的激烈,但是除了帶來傷害和破壞,再也沒什么值的稱頌的了。
可哪怕如此,春天依舊到來,這片大地依舊再用自己的方式來哺育自己的兒女。
灰蒙蒙的雨霧和暗沉沉的泥土中萌發(fā)出的星點翠綠,空氣里也蘊藏著新的開始。
這一切都指向一個詞。
希望。
哪怕刀兵并未斷絕,戰(zhàn)爭的野火仍在持續(xù),可是希望不會再這片土地上絕跡。
這是銳雯在這里學(xué)到的第一個詞。
也堅定了她內(nèi)心的想法,艾歐尼亞將會成為她新的家鄉(xiāng),諾克薩斯只能淪為過去,哪怕成為籠罩在她心間的陰影,她也毫不畏懼。
銳雯輕嘆一口氣,胡亂剪短的頭發(fā)輕輕拂過她的下巴。摒棄胡思亂想帶來的雜念,她繼續(xù)推著犁架冥想。
“黛達,女兒。”銳雯開始了又一輪念誦,語氣堅決有力,加深自己的記憶。“伊麥,伊唄。”
“是因唄!”
杜克再度出聲糾正銳雯的錯漏,把玩著寶珠的阿貍瞥了眼杜克,她想不明白,眼前這個女人為什么會讓杜克這么執(zhí)著。
雖然阿貍不想自夸,但是不管相貌,身材,還是氣質(zhì),她都要比這個女人強的太多,那粗糙的皮膚,讓人看了就會想到亞麻粗布。
可是她曾為之自傲的一切,在杜克面前完全淪為了虛無,這家伙寧愿把關(guān)注點放在眼前這個白發(fā)女人身上,也不愿意回答自己一個疑問。
呵,任性的男人。
艾翁爺爺怎么會讓這樣的男人來幫自己。
阿貍的心緒杜克不知道,他此刻注意力全部放在銳雯的身上,放在這個內(nèi)心出現(xiàn)裂痕,只為尋求自己的安寧和救贖的女人身上。
“唉,你還沒走嗎?”
銳雯再度停下手上的工作,短短的幾分鐘,這個男人已經(jīng)吵了她兩次了。
這也讓她回過頭,仔細打量著站在水溝里的杜克。
身上的服飾風(fēng)格和艾歐尼亞完全不符,倒是有點像皮爾特沃夫那邊的風(fēng)格,她見過那些人,一群唯利是圖的商賈。
只要有錢,就沒什么是他們不敢賣的。
而曾經(jīng)作為劍士長的她,見過自己的上官和皮爾特沃夫人相處過,她作為護衛(wèi)隨同出席,那些商人身上的衣服風(fēng)格與眼前這個男人相似。
只不過,遠遠沒有這個男人那么來的干凈。
“優(yōu)秀的商人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潛在的客戶!”
杜克在水溝里走了兩步,抬腿走上農(nóng)田,繞過剛剛犁好的壟溝,只讓自己踩在板結(jié)的土地上。
銳雯見到杜克這般動作,眼中多出了一絲柔和。
一個懂得珍惜他人勞動成果的人,想來也不是什么壞人。
“我可沒有什么錢和東西來購買你的商品!”
“話可不能這么說!”
杜克來到銳雯的身邊,看著銳雯單手扶著的犁架,再看看瘦骨嶙峋的耕牛。
“你本身就代表著很大的價值!”
杜克和銳雯面對面站立,銳雯比他矮了一頭,可是纖細的四肢看起來分外有力,肌肉的線條隱藏在衣衫下面。
自幼年開始的勞苦生活非但沒有打倒她,反而讓她鍛煉出了一具分外強健的身軀。
“我?”
銳雯眉頭皺起,上下打量著杜克,能夠說出這句話,必定不是什么普通的游商,或許和那些人有關(guān)系。
“你是誰?”
銳雯在意識到這一點后,盡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唇間長吁了一口氣。
雖然只是一個猜測,但對方找上自己,肯定不是為了說句話。
常年的訓(xùn)練養(yǎng)成的本能告訴她的身軀要進入防御姿態(tài),但她竭力抑制著這種沖動。
她身體沒有動彈,轉(zhuǎn)而是繼續(xù)盯著杜克。
盯著這個可能和她的過去有關(guān)的男人。
銳雯緊緊握住犁柄,本能讓她做好了暴起和戰(zhàn)斗的準備,可是太輕了,握持在手中非但沒有給她帶來一絲的踏實,反而讓她有些不安。
就像是有指頭捏著一朵羽毛,輕飄飄的,讓人覺得不踏實。
原本的傍身之物很重,重的讓她感到安穩(wěn)。
發(fā)自內(nèi)心的踏實和滿足。
但現(xiàn)在,她除了面前的耕犁以外,只能隱約感覺到右側(cè)腰間的小刀。
這是一把勾刀,刀身不長,只能用來切露水蘋果和硬質(zhì)蔬菜,派不上其他用處。
眼前的男人并沒有回答,反而是繼續(xù)肆無忌憚的打量著她自己,這讓銳雯有些無所適從,對方眼神中夾雜的好奇和審視,讓她回想起了曾經(jīng)面見大統(tǒng)領(lǐng)的時候。
或許該說,是上任大統(tǒng)領(lǐng),聽說諾克薩斯變天了,換了新的主人。
銳雯不知道具體情況,可再糟也不會比以前還要糟糕。
銳雯將一縷頭發(fā)別到耳后,見到杜克不回答,便彎下腰查看鏵刃,假裝關(guān)心耕犁的磨損情況。
能夠用來切割草根和土塊的鏵刃,應(yīng)該會比那把小刀更有用。
早晨她看到過老伯怎么安裝木架,所以也知道怎么卸下來。
只要卸下來,不管對方想做什么,她都有還手的余地。
“你很緊張!”
杜克摸出自己的酒壺,擰開瓶蓋悶了一口,銳雯心臟猛地一頓,渾身肌肉慢慢繃緊,散發(fā)出一股攝人心魄的氣勢。
一旁百無聊賴的阿貍頭頂?shù)亩涿偷刎Q起來,顯然是感受到了銳雯身上散發(fā)的殺氣和森冷。
臉上若胡須的彩繪冒出微光的同時,阿貍也明白了杜克之前說的事情,這個女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輩。
“沒有。”
“是嘛?”杜克眉頭一挑,湊近了銳雯,“那你打算什么時候把鏵刃拆下來?”
銳雯的動作一僵,額頭滲出了汗水,她用眼角的余光斜睨杜克,心里默默估算著出手的角度,不殺死對方的情況下,將對方一擊制服,并且還不能損傷到鏵刃。
“哈哈”杜克忽523然笑出聲,向后退了兩步,讓銳雯可以得到片刻的放松。
“不要那么緊張,姑娘!”
杜克抬起雙手,示意自己并無惡意,“只是打算逗一逗你!”
“畢竟,在初生之土的劍客之鄉(xiāng),能夠見到一個諾克薩斯的姑娘,讓我非常的好奇!”
銳雯剛剛放下的心此刻再度懸了起來,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杜克,漆黑的眼瞳中透露出別樣的碎光。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杜克舉起酒壺喝了一口,感受著酒水入喉化作一條火線,同時杜克也吐出一聲暢快的哈氣。
“我真的只是對你感到好奇,除此以外,沒別的想法!”
“我和我的過去已經(jīng)進行了割裂,現(xiàn)在的我,是艾歐尼亞的女兒!”
銳雯眼瞼低垂,輕聲為自己辯解。
“真的嗎?”
杜克反問一句,灌了一口酒的他對銳雯道:“過去就像是一條繩索,你越想往前看,越想向前邁步,它就越發(fā)的收緊,勒住你的脖頸!”
杜克頓了一下,看了眼阿貍,顯然這句話并不單單是說給銳雯聽的。
“你想要向前邁步,卻無法斬斷來自過去的枷鎖,只能被枷鎖束縛,被勒的喘不過氣,被束縛的無法掙脫!”
“過去,是一場試煉!”
“你有戰(zhàn)勝這場試煉的決心嗎?”
杜克話音剛落,銳雯就閉上了眼睛,顯然是被觸動了心緒,阿貍更是望著掌心的寶珠怔怔出神。
“我”
銳雯張口欲言,杜克卻是看向了來時的山口。
“現(xiàn)在不要給我答案,因為你的試煉已經(jīng)到來了!”
“放逐之刃!”
銳雯心里一驚,連忙扭過頭,沿著小山的方向看向老伯的農(nóng)舍。
六個武裝騎兵已經(jīng)越過山脊,向山下這片耕地奔來。
馬蹄如雷,帶來了不安的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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