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特此開庭，重審素馬長老身死一案！”

        鷹鉤鼻的瘦高女推事的聲音剛一落下，整個大廳便直接炸開了鍋，如同蝗群飛過的低語和騷亂席卷了整個大廳。

        “為什么時至今日，還要提這件事情？”

        “我們已經(jīng)失去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者了，為什么還要在我們的心里撒鹽？”

        “這就無異于把我們的傷疤重新揭開！”

        “已經(jīng)沒什么可以議論的了，殺人的就是亞索！”

        “對，除了他以外，沒人可以使用御風(fēng)劍道！”

        “事情已經(jīng)很明顯了，就是亞索那個漬蠡！”

        “令人不齒的下賤胚子！”

        “這片土地養(yǎng)育了他，長者教導(dǎo)了他，可是他卻想著自己的師父揮劍！”

        “根本不用再審了！”

        “還是趕緊審問那個諾克薩斯人吧！”

        “沒錯，諾克薩斯的狗應(yīng)該受到懲罰！”

        “這還真是”杜克環(huán)顧四周，耳邊充斥著所有人對亞索的怨憎，對素馬長老的惋惜，對今天這場庭審的不滿。嘴角微微扯動的吐出四個字：“群情激奮啊！”

        身旁的阿貍耳朵抖了抖，看似沒有醒轉(zhuǎn)的痕跡，不過她的手掌悄無聲息的攀附上杜克的手臂，用力的勒住。

        顯然，阿貍再這樣的環(huán)境中也有所不適。

        杜克也悄然看向了大廳的角落，披著斗篷的亞索抱著劍，依靠著身后的墻壁垂著頭。

        這家伙沒一點反應(yīng)，好似周遭說的一切，那些對他的謾罵和他根本沒有關(guān)系。

        可同時，一股別樣的心緒在杜克的心間滋生，如此壓抑的環(huán)境中，所有人都在壓抑著自己內(nèi)心的怒火，如果有一粒火星落下來，那么必然會引爆所有人心中的憤怒。

        “銳雯，你可別犯傻啊！”

        “好了，肅靜！”

        鷹鉤鼻的女推事拿起一顆渾圓的栗子用力拍到烏黑的底座上，尖銳的響聲當(dāng)即壓過了大廳內(nèi)騷亂的動靜。

        這顆栗子的作用就是代替木槌，相當(dāng)于驚堂木，可以發(fā)出尖銳的鳴響，來整肅大廳中的氣氛。

        “事情真假不由我們來評說，自有真理和公正來評判！”

        女推事昧著眼睛環(huán)顧下方大廳一圈，被她掃過的人無一不是閉上了嘴巴。

        很快，大廳之內(nèi)恢復(fù)了井然的秩序。

        “現(xiàn)在，把人帶上來吧！”

        女推事滿意的坐下，再度敲響了那枚栗子，杜克揉了揉耳朵，被當(dāng)做驚堂木的栗子形狀渾圓，不過孩童拳頭大小，可是發(fā)出的聲音卻尖銳無比。

        上方的女推事感受到了杜克的目光，好奇的向他投來自己的視線，見到杜克身上的衣裝有異于艾歐尼亞的服飾。

        現(xiàn)在銳雯還沒被帶上來，女推事很干脆的對杜克道：“外鄉(xiāng)人，你來自哪里？”

        這個時候，眾人才注意到杜克的存在，這個穿著白大褂的外鄉(xiāng)人，在經(jīng)受了諾克薩斯的蹂躪的他們的眼中，無異于洪水猛獸。

        很多人都再度議論開來，對著杜克指指點點。

        很顯然，這些人在戰(zhàn)爭中失去了親人、朋友、愛人，從而對外界的一切來者產(chǎn)生了抗拒。

        “推事，我來自皮爾特沃夫〃｀  ！”

        見到女推事點名，杜克只得站起來，阿貍也不滿的坐直身體，靠著椅背微微垂著頭，不想讓人看清楚她的面容。

        “你來初生之土是想要做什么？”

        女推事眼中帶著審視和懷疑，杜克不卑不亢的回道：“旅行！”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你來旅行？”

        女推事眼皮一跳，杜克不緊不慢的道：“我是經(jīng)由均衡教派的好友邀請來到這里的！”

        “你認識教派的人？”

        “我認識！”杜克點了點頭，“是觀星一脈的現(xiàn)任暮光之眼，也就是慎！”

        “原來是遠道而來的朋友！”女推事了然的點頭，可旋即話鋒一轉(zhuǎn)：“但是為什么你會受邀來到這里？”

        杜克眨了眨眼，看了眼旁邊的人，低聲道：“你確定要我說嘛？”

        “說吧，在議會大廳內(nèi)，承載的是公正和真理！”

        女推事點了點頭，把玩著栗子驚堂木，杜克吐出了一個名字，這個名字只落入了女推事的耳中，沒有被他人知曉，可這也讓女推事臉色一變。

        “我知道了！”

        女推事再看向杜克的眼神變得敬佩，“感謝您對初生之土做的一切，也感謝您的付出！”

        “希望您可以在初生之土受到艾歐尼亞之靈的指引！”

        “客氣！”

        杜克微微頷首，隨即坐回了長椅上，阿貍見到杜克坐回來，又習(xí)慣的靠了上去，低聲問詢道：“你和她說了什么？”

        “只是說了一個人名！”

        “誰的？”

        “卡達·燼！”

        阿貍不在吭聲，顯然她也聽說過燼的大名，不過她無法控制自己的好奇，“你怎么會提起那個家伙？”

        “因為他在我手里！”

        杜克簡單的說出了一個事實，阿貍張口還想問詢，可是大廳的門被打開，這也打斷了她。

        銳雯站在大廳門口，她看到看到滿屋子的村民被一束熾烈的陽光分成兩邊。

        同時，她也見到亞撒和莎瓦，他們飽含關(guān)懷的目光，讓銳雯心頭微微一顫，她真的有資格可以接受他們的關(guān)懷嗎？

        可是庭吏沒給她思索的時間，壓著她穿過人群中的過道，來到了庭前。

        在經(jīng)過莎瓦·孔德身旁的時候，銳雯看到老婦人努力壓抑著自己的哽咽。她也看見了老婦人身邊的杜克，還有倚靠在他身上的阿貍。

        “讓人羨慕的關(guān)系！”

        銳雯心里生出一絲羨慕，可很快被她掐滅，她曾幾何時也想有一個依靠，但是現(xiàn)實殘酷無情，早就掐死了她內(nèi)心的奢望。

        議會大廳的大門再度關(guān)閉后，整個大廳也再次籠罩在陰影之中，只有天棚上蜿蜒的窗戶和棚頂?shù)踔�的圓柱形燈籠灑下昏暗的光。

        鷹鉤鼻的女推事在銳雯來到庭前的時候，也在打量著她，身形雖然單薄，但是卻并不柔弱，相反這個白發(fā)女人很強，哪怕白色的頭發(fā)上沾染著稻草，也無法驅(qū)散她發(fā)自骨子里的那股悍勇的本質(zhì)。

        “坐下吧，戴著那么重的鐐銬，你肯定不好受！”

        鷹鉤鼻女推事沖銳雯抬了抬下巴，銳雯搖了搖頭，“站著就好，戴罪之人，沒有坐下的余地！”

        鷹鉤鼻女推事盯著銳雯好一會兒，隨即點了點頭：“那就隨你的心意吧！”

        “我知道你不是本地人，并且艾歐尼亞的方言也不好學(xué)。我會用通用語，這樣興許更容易和你交流。”

        銳雯和大多數(shù)諾克薩斯人一樣都學(xué)過一些艾歐尼亞的語言，足以應(yīng)付日常的指示和命令，但這里的語言就像水土，每個村子的口音都反映著當(dāng)?shù)厝霜氁粺o二的性格。

        她對推事點點頭，靜靜等待自己的判決。

        “你叫什么名字？”

        “銳雯。”

        銳雯嗓音輕微清脆，這讓推事的眉頭一挑，可也沒當(dāng)一回事，畢竟艾歐尼亞人再怎么敵視外敵，也不會為難一個小姑娘。

        “這次你被本庭傳喚，是因為我們想要聽一聽你的說辭！”

        另一側(cè)推事沉聲開口：“是有關(guān)素馬長老一案的問詢！”

        “不是要對我判刑嘛？”

        銳雯面露驚訝，她以為自己迎來的必然是一次審判和極刑。

        三位推事相互看了看，都看出了眼中的驚訝，廳中眾人更是竊竊私語，顯然對于銳雯的說辭有些吃驚。

        “銳雯，我們并不知道你的故鄉(xiāng)是如何履行正義的，但是在這里，我們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出身和過去，在沒有準確證據(jù)的情況下，對他施以判決和懲罰！”

        鷹鉤鼻女推事出聲解釋，想要以此打消銳雯心中的疑慮和驚懼。

        銳雯看了看推事，又看看一旁的亞撒，再看回推事。

        諾克薩斯的正義經(jīng)常是在戰(zhàn)斗中定下的，在某個臭屁又自大，還有著兩撇小胡子的男人的見證下進行判決。

        諾克薩斯沒有審判，只有清算角斗場，在哪里，你的未來將會被注定。

        至于結(jié)果如何，那就要看你的實力和運氣了。

        甚至還有可能被某個拿斧子的黑哨給處置了。

        可這里明顯和她印象中有所不同！

        “｀  ‖你想知道什么？”

        銳雯盯著女推事，女推事清了清嗓子，“要不要說說你先從哪里來，你的故鄉(xiāng)是哪里！”

        “我沒有故鄉(xiāng)！”

        “為什么這么說？”

        “一心想要你死，把你當(dāng)做棋子利用的地方，還能被稱為故鄉(xiāng)嘛？”

        銳雯眼中的悲哀和自嘲落在眾人眼中，讓他們竊竊私語。

        “好吧，跳過這個問題，讓我們來換個問題！”

        女推事站起身俯視著銳雯，沉聲道：“你是跟隨諾克薩斯艦隊來到這片土地的，是嗎？”

        銳雯抿了抿嘴，沒有吭聲，只是沉默著點頭。

        “那你來這里做什么？”

        女推事的問題再度向銳雯襲來，銳雯嘴唇囁嚅，“打仗，殺人，反正只要是來自上面的命令，我們什么都干！”

        “包括向無辜的人舉起屠刀？”

        女推事的眼神變得嚴厲了很多，銳雯抬頭看向(李了好)女推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承認道：“沒錯！”

        下面坐著的杜克眼神當(dāng)即就是一變，這個傻女人，這么說的話，那不是找死嗎？

        銳雯和推事的對話，點燃了人們心中關(guān)于戰(zhàn)爭的痛苦回憶。這股怒火剛一燃起，所有人都互相推搡、大聲叫嚷，所有人都想要沖上前來，把這個諾克薩斯女人撕碎。

        “諾克薩斯的雜碎，我的兒子就是被你們殺的！”

        “我的弟弟也是！”

        “我的伊扎離開了家，就在也沒回來，全是因為你們！”

        “我的丈夫也是！”

        “劊子手，殺人犯！”

        “死刑，死刑！！”

        “絞死她！！！”

        群情激奮之下，發(fā)霉的蛋果和蔬菜被人群丟向銳雯，打在銳雯的身上，像是雨點一樣。酸敗的汁液和果肉順著她的后領(lǐng)口流進衣服里，一股腐臭縈繞在她的身周。

        “這個傻女人！”

        杜克臉色當(dāng)即一變，如果銳雯再這么說下去，那么迎來的必然是死亡！

        群情激奮之下，這些失去了理智的人什么都做得出來級。

        “看來，不得不出手了！”

        杜克深吸一口氣，抬手按住自己的臉頰，啟動死神模式，同時使用了自己的力量。

        “以我之名，喚你前來，共同見證，維護平衡！”

        話音剛落，魔力的洪流當(dāng)即爆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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