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毀了它！”

        杜克望著空氣中緩緩展開的那一面藍色光屏，聲音中帶著一絲絲別樣的情緒，似乎是悲哀，又似乎是嘲笑。

        霞睜大眼睛，看著空氣中投射出的光屏，眼中帶著好奇。

        “這是魔法嘛？”

        “別問了，這些現在不重要！”洛看到了光屏中出現的畫面，面色帶著凝重，沒有了之前的嬉笑詼諧。

        “為什么要這么說，蜜耶里？”霞用古語中對愛人的稱呼，來稱呼洛，“我們雖然毀了那座琨瓏，可也帶來了自由，也將自然魔法的力量帶回了大地！”

        “不是琨瓏，而是城鎮！”

        洛無疑看的比霞看到的更多，尤其是杜克光屏中展現出的畫面，更是讓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們的確毀掉了束縛著這片大地上千百年以來的魔力的琨瓏，可相對的，這里的人類聚集地也被他們毀掉了。

        不應該是這樣的！

        初生之土倡導均衡和平衡，可今天他們打破了均衡。

        “城鎮”霞看向了光屏，里面呈現出的情景赫然是廟宇及其周圍的聚落，并且分出了多個畫面，可以讓他們看的更清楚。

        阿貍也站在光屏下，默默的看著，孫悟空也不再哼哼唧唧的，睜大眼睛盯著上面的畫面。

        地面層層開裂，大如車廂的藤蔓在地上翻涌，如同森林中傾瀉下來的巨浪，把聚落中十多所房屋直接拍成了木屑。

        木屑紛飛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卷了進去。

        而聚落內那些由樹木織成的房屋開始不受控地瘋長，不在遵守當初和織木匠的約定，開始不斷的擠占內部的空間，在極端的時間內，變成了巨大的樹木，碾碎了房間之內的一切。

        一個普通婦女抱著自己的孩子，從家里逃出來坐上了家里的馬車。在她身后，一個737男人勉強躲過了拍下來的巨大藤蔓，可他的房子被砸扁了。

        而他也被藤蔓落下的震動，直接掀飛出去。

        勉強站起來后，男人把自己散落一地的的財物收集起來，丟進了馬車里面。

        哪怕家沒了，可是之后也可以靠著這些財物，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可自由奔涌的魔法卻沒有放過他們的打算，魔法的靈光直接淹沒了他們，馬車在魔法的作用下，直接活了過來，重新變成了它原本的植物模樣。

        光屏前的眾人看著馬車變成了由木頭和藤蔓構成的巨大昆蟲，而那個男人用隨手撿起來的木棒對著變形后的馬車敲打了幾下。

        可男人卻發現自己無法取回財物，只能無望地帶著女人和孩子逃走。

        一個編著長辮子的老人在起伏不定的地上舉步維艱，他手腳并用地爬了幾步，可沒等他站起來，一對發著光的森林之靈抓住了他，在他驚恐的眼神中，它們就像一對鬼魅的蝴蝶，提著他飛到了空中。

        老人看著地面離自己越來越遙遠，開始絕望的掙扎起來，他掙扎的越來越用力。

        也讓抓著他的森林之靈產生了厭倦，直接無視了他的掙扎，在爬升到樹頂的同時，把他扔了下去。

        老人發出短促的哀嚎，噗地一聲摔在地上。

        撿起的塵土染在他的衣服上，可這還沒完。

        他老朽的靈魂還沒等到死亡的到來，就顫抖著想要掙脫這具老邁的身軀的限制，要脫離自己的軀殼，加入森林的整體。

        魔力的涌動之下，使得物質和精神兩個領域本就不明顯的邊界，在此刻變得更為模糊曖昧。

        甚至于，開始強行吸引那些無辜的人的靈魂，將他們帶入精神領域。

        當其他人從他身邊跑過的時候，所有人都可以透過光屏看到他們的靈魂也都在沖撞軀殼的限制。

        一個老婦人抓住那個扎長辮子的老人的手臂，扶著他站起來，然后他們一起踉蹌著逃開的逃開這次森林的狂歡。

        他們身邊的大地和森靈都在翻滾，慶祝著魔力的回歸。

        霞和洛毀掉了琨瓏，釋放了被束縛了千百年的自然魔法，這些自然魔法本來處在約束之中，只在特定的時間，才會經由琨瓏散出，哺育這片大地和森林。

        但是霞和洛的行為，直接毀掉了琨瓏這個束縛，讓魔力潮涌化作了洪水，降臨在大地和森林之中。

        可這也帶來了好處和壞處。

        那些身懷魔力者面對著如此龐大的自然魔力潮汐，自然是受益良多，瓦斯塔亞全部身懷魔法，他們得到的好處更為直觀。

        單單是看妮蔻就可以知道，對于天賦強者，經過自然潮汐的洗禮，會變得更強。

        弱者也會在潮汐的影響下，力量出現長遠的進步。

        哪怕是杜克現在的魔力量，都在魔力潮汐下受到了一定影響，只不過他的魔法屬于靈魂側，這使得他展露在外的形式和其他人有所不同。

        可這是好的一面，也單單只是好的一面。

        瓦斯塔亞的確需要魔力來生存，但是如此龐大的魔力一瞬間涌入這片大地和森林，所造成的影響，霞和落根本沒有想到。

        或者說，他們沒有去想。

        龐大的魔力潮汐落在這片土地上，使得森林和土地瞬間出現暴亂，因為在高濃度的魔力之下，森林和土地必須也要做出改變。

        這就相當于煮紅糖水，原本只需要一百克的紅糖就可以讓紅糖水變得非常香甜。

        但是霞和洛的行為導致了，這個紅糖從一百克增加到了一百千克。

        煮出來的那就不是紅糖水了，而是紅糖里摻水。

        而這樣的行為所導致的后果，會使得人類遭受很大的災難。

        森林和大地都開始針對魔力的潮汐，進行快速的適應，而在這段時間內，是森林和大地的狂歡，是瓦斯塔亞的狂歡。

        卻唯獨不是人類的。

        看完了這一切，霞抿了抿嘴，最后開口道：“這一切都是人類自作自受！”

        洛看了看自己的愛人，再看看懸浮在空氣中的光屏，他沒有再說話，反而是出現了沉默。

        “真的嗎？”

        杜克熄滅了光屏，同時轉過身來，傲慢和暴怒出現在他的身后，傲慢剛一出現，洛和霞就感受到了一種無言的恐怖壓迫力。

        就好像是死亡攝住了他們的心臟，讓他們忘記了呼吸，忘記了思考，忘記了一切。

        好在，傲慢只是看了他們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父親！”

        恭恭敬敬的開口的傲慢，詢問杜克道：“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嗎？”

        “去幫一下那邊的人，這里不用你們擔心！”

        “是，父親！”

        傲慢帶著暴怒離開了這里，臨走前瞥了眼霞和洛，似乎在警告他們，掂量一下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當暴怒和傲慢離開以后，杜克這才繼續道：“我聽聞你們是志士？”

        “沒錯，我們要召集所有的瓦斯塔亞加入我們的行列，我們將一起奮戰，奪回初生之土，讓所有瓦斯塔亞部族再次繁榮。”

        霞說話的時候，眼睛都在發亮，顯然是有著很堅定的信念。

        “你說的是瓦斯塔亞，不包括人類，對嗎？”

        “我們要反抗和復仇的就是人類，就是像你這樣的人！”霞的眼中露出怒火，向前踏出一步，聲音顯得咄咄逼人。

        “嘖嘖嘖！”搖頭咂舌的杜克嘆氣一聲，抿了一口治愈之酒，放下酒壺的他指著霞道：“除了人類！”

        “那你們和諾克薩斯人有什么區別？”

        不等霞開口，杜克向前踏步，來到了霞的面前，“初生之土倡導平衡與均衡，這片土地是屬于生存在這里的所有生靈的。”

        “人類也好，瓦斯塔亞也罷，亦或者是植物和動物，都是艾歐尼亞的一部分！”

        “可是你這樣只顧著瓦斯塔亞的行為，又何嘗不是像那些諾克薩斯人一樣呢？”

        “你們只是在打著反抗和解放的名義，實施另一種暴行而已！”

        “閉嘴，人類！”

        霞怒不可遏的對著杜克吼道：“你根本就不明白，人類對這片土地帶來的傷害有多深，他們掠奪這片土地的魔法，掠奪屬于我們的生存空間，奪取我們的一切，讓我們飄零四方。”

        “我們只不過是奪回屬于我們的一切而已！”

        “你懂得什么？”

        面對霞的質問，杜克聳了聳肩膀，湊到這個倔強的女人面前，低聲道：“我懂得比你看到的都多！”

        杜克伸出手指按住霞的額頭，每說一個字就戳在霞的額頭上一次。

        “你的眼界，你的格局，太狹隘了！”

        “你所做的一切，看似非常的美好，可實際上不過是自絕前路，自斷后路！”

        “你想要瓦斯塔亞興盛繁榮，這一點沒錯，但是你錯在，不把人類放在自己的計劃之中！”

        “錯在忽視了初生之土的均衡，忽視了你要面對的未來！”

        “你這么忽視人命，這么漠視均衡，那么當你完成你的目標的那一天，你也將自己，將你的愛人，將所有的瓦斯塔亞推向了另一個極端！”

        “到了那個時候，哪怕諾克薩斯被你們打退，可是相對的，你們也將瓦斯塔亞和人類徹底的割裂！”

        “等到了那個時候，你知道你們會迎來什么嗎？”

        杜克的手指頭在霞的額頭留下一個深深的紅印，霞捏緊了拳頭，銀牙緊咬，眼中跳動著怒火。

        可在這個時候，洛一把將她拖開，避免她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而且杜克說的很對，他的愛人，的確沒有看的那么長遠。

        她想做的、在做的一切，真的是如對方所說的那樣，在割裂人類和瓦斯塔亞兩個群體。

        “那會發生什么？”

        洛剛想提問，就聽見一個聲音替他出聲，仔細看去，赫然是那只思彌猿，孫悟空此刻眼神凝重的開口道：“請您告訴我，那會發生什么！”

        阿貍詫異的看了眼這只猴子，她沒想到孫悟空會露出這種表情。

        而且對杜克的稱呼也變了。

        “內戰！”

        杜克瞥了眼孫悟空，猴子雖然天性調皮頑劣，可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卻有著一顆赤誠之心。

        不然易大師也不會收他為徒。

        “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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