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主任在會議室門外站著抽煙，其實他是在有意等著慕容軒出來。看著慕容軒腋下夾的手里拿的都是材料，黃主任笑瞇瞇地說道：“小顧，你這就jinru一級戰備狀態了！”慕容軒看著黃主任無可奈何地搖著頭苦笑：“黃主任，我這也是趕鴨子上架呀！”兩個人一邊說一邊走，快到電梯間了，黃主任把慕容軒拉到一邊說道：“大秀才，給你起草小組推薦個人行不行？”慕容軒把手里的東西順勢摞在一起，然后也沒多說客氣話，只是笑著問了一句：“東西寫得怎么樣？”黃主任拍了一下慕容軒的肩膀說道：“那要看和誰比了？和你這個省里的一支筆那是沒得比。在我們國資委還算個苗子，我主要是想讓他來你組里帶一帶，跟你多學學。”慕容軒首先想到一句話，就是“強將手里無弱兵”。再說了反正也要從國資委抽調人來參加起草小組。因此，他也沒有多考慮就說：“我這兒沒問題，張副秘書長那里你可能要打個招呼。”黃主任又笑著拍了拍慕容軒的肩膀，說道：“好，那就先這樣。”其實，慕容軒心里也明白，黃主任早就做好了張副秘書長甚至是省長那里的工作了。他之所以專門等在門口和你慕容軒說這件事兒，那是人家尊重你，這實際上更能凸顯黃主任當領導的處事兒風度。

        黃主任推薦的這個人選名字叫李彬，現在的身份是國資委辦公室的副主任，王老頭的跟班兒秘書。這個小伙子慕容軒好像還有一點而印象，人長得很精神，嘴巴又甜。年紀不大，大概有二十五六歲上下吧。慕容軒在和他接觸的過程中，明顯感覺到，這小伙子處理事情來很穩重老練，無論是情商，還是智商遠在他這個年齡段的人之上。像黃主任這種有能力的政府官員，不可能選一個繡花枕頭來擔任自己的跟班兒秘書的。

        等到了起草小組后，慕容軒才知道進一步了解到，這個李彬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他的父親是省屬國有龍頭企業廣東晨光電器公司的老總。剛開始慕容軒還納悶，就憑李彬父親的能力，給他這個一表人才、重點大學高才生的公子，找個更加體面的差事那不是易如反掌。后來慕容軒才慢慢清楚了，人家這對父子是在“曲線救國”。父親貴為年薪幾百萬的大型國企老總，人家家里不差錢。差的只是官場的人脈，兒子沒必要再在商海里廝混了，弄他一ding紅ding商人的帽子戴戴，豈不是雙保險。后來還真是這樣，李彬從政府工作報告起草小組“渡過了一道金”出來后沒多久，就擔任了省里一位常務副省長的秘書。從此以后，仕途之路坦坦蕩蕩。這當然是后話了。就是在這次省政府工作報告的起草過程中，這個李彬也幫了慕容軒不少的忙，以至于在后來的交際中兩個人還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現在的人吶，往往是說到別的人和事兒時，嘴上說得都好聽的很，義憤填膺甚至恩斷義絕都可以。但一遇到和自身利益相關的具體事情時，就不會那么爽快了。比如，慕容軒在決定報告起草小組封閉性寫作的地點上就遇到了一個難題。按照往年的慣例，起草小組一般都會選擇一個既風景秀麗又人跡罕至的地方來封閉性寫作。慕容軒就是按照這個思路，給張副秘書長提供了兩個備選地點。

        一個是從化的溫泉賓館，那里曾經是省政府交際處一個接待賓館。慕容軒本來想到，從化溫泉的自然環境優美，它位于羊城市東北郊，距羊城70多公里。溫泉風景區四周環山，中間有流溪河自東北流入，guanchuan而過，向西南方向流出，溫泉河段兩岸為狹長的河谷小平原，療養、旅游的樓房館所、商場、電訊等建筑多設于此。這個風景區內遍布著很多溫泉泉眼，還有一片又一片的荔枝果園。這個從化溫泉風景區屬于亞熱帶氣候，一年四季氣候溫和，夏無酷暑，冬無嚴寒。那些個溫泉泉眼大多都分布在溫泉流溪河中及河沿岸。1958年，周恩來總理到從化溫泉療養時曾建議要把溫泉建設成“冬都”，冬天的時候北京的領導干部可到溫泉來避寒。“冬都”建成后，象劉少奇、dengxiaoping、朱德等老一輩黨和國家領導人都在冬季到此渡過假。這里氣候宜人，四面山巒重迭，環境幽靜，也是旅游和療養勝地。溫泉療養區，群山起伏、層巒疊翠、風景如畫、空氣清新，加上樓臺、小亭、曲廊，參差錯落，將區內環境點綴得更加幽雅，給人以恬靜的美感。這里遍種梅、李、荔枝、松、玉蘭等，到處綠竹成林、四季如春。慕容軒心想這樣環境其實是最適合他們這幫既需要安靜寫作，又能怡人心境的地方了。

        慕容軒給張副秘書長提供的另一個備選地點，是羊城市白云山西麓的鳴泉居。鳴泉居既是花園式高尚休閑、會議、商務、旅游、度假勝地，同時也是羊城市委和市政府的接待基地。歷年來，先后接待過原zhonggong原中央總書記、guojiajunzhuxijunweizhuxi***，原國家主席楊尚昆，原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lipeng、喬石，原guowuyuan總理***，原guowuyuan副總理lilanqing，原全國政協主席liruihuan、原中華全國總工會主席weijianxing、原國家副主席榮毅仁，原國防部長遲浩田等黨政軍領導人，被譽為“南國釣魚臺”。鳴泉居以“都市桃源”而聞名遐邇，她背靠羊城白云山風景名勝區，獨享白云山清新空氣和植被資源。度假村里有10棟小別墅，每棟小別墅都有6間不同樣式的客房，包括主人套房、單人房和雙人房，還有小會議室和小餐廳。每棟別墅獨立成體，擁有一個安靜愜意舒適的私人空間，是起草小組封閉性寫作的理想之所。

        慕容軒給張副秘書長提供的這兩個起草小組封閉寫作備選地點，張副秘書長看了以后都還比較滿意。他對慕容軒說，從化溫泉賓館環境優雅、空氣清新，特別是幽靜，非常適合封閉式寫作。不利的地方是離羊城市區稍微顯得遠了一點兒，萬一省里的領導蒞臨起草小組看望大家，或者要作什么現場具體指導就不太方便了。而羊城白云山西麓的鳴泉居條件當然好了，那是羊城市政府經營了多年的接待處。優點是離市區近，方便領導現場指導，各方面條件都具備。不足之處就是離市區太近了，就怕起草小組的人分心。

        到最后，張副秘書長說：“不如這樣吧，你拿這兩套方案給起草小組的其他同志議一議，看看大家的意見。”這一議不要緊，最后倒是弄得慕容軒下不來臺了。

        為這件事兒，慕容軒召集起草小組全體成員開了一個碰頭會。這是起草小組成立以來第一次正式開會，這些成員中間，大部分都是幾乎每年都參加的熟面孔、老常客了。象辦公廳三個秘書處的處長，省政府常務辦的副主任李華，以及財政廳、發改委、商務廳的三位辦公室主任等人都是起草小組的老常客了。今年新增加進起草小組的“新面孔”有四位：省國資委的辦公室副主任、黨組秘書李彬，羊城市府辦的鄭主任、汕頭市府辦的陳副張副秘書長、湛江市府辦的黃副張副秘書長。這幾個今年增加進來說是“新面孔”，但由于大家都屬于政府辦公廳（室）這個大系統的人，不是他們上省里來開會，就是慕容軒下到他們那里去調研，因此一年到頭最少都要見上個三五面，也都算是老熟人了。即便是這樣，為了正式起見，慕容軒在碰頭會上不管是老熟人、還是新面孔，還是首先讓大家都一一作了自我介紹。一陣寒暄過后，慕容軒就拿出了起草小組封閉性寫作的兩個備選方案給大家討論。

        起草小組的成員們看了兩套方案后，絕大多數都覺得兩個方案都不錯，各有千秋。特別是那些經常參加政府工作報告起草工作的“常委”們，都覺得今年的兩套方案與往年相比太人性化了，終于擺脫了以前那種“不食人間煙火”與世隔絕感。

        但有一個起草小組的成員卻一口否定了兩套方案，兩套方案他都不贊成。

        這個人就是慕容軒的老朋友、藍省長的前任秘書王挺貴。王挺貴反對的理由貌似十分充足，他當著起草小組十幾個成員的面兒，板著一副正兒八經的面孔對慕容軒說道：“小顧啊，不是我說你，你那些個老黃歷也該翻一翻了！中央八項規定都出臺這么久了，你還沒把觀念轉變過來。”聽到王挺貴當著眾人的面兒這樣說，慕容軒自己也大吃一驚，還認為自己犯了什么大錯，讓王挺貴給逮住了呢！

        起草小組的其他人也不知道這個王挺貴葫蘆里到底買的什么藥？大家都不做聲，面面相覷地瞧著熱鬧。慕容軒臉紅筋漲非常難堪，他也不知道這個王挺貴到底想干什么？就結結巴巴地問道：“王，王主任，你，你給我們解釋一下，這，這兩套方案怎么就違反了中央的八項規定了呢？”

        王挺貴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用一種嘲笑的語氣對慕容軒說道：“小顧，你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呢還是真糊涂呀？不是我王挺貴給你扣大帽子呀！中央早就三令五申，八項規定里又特別明文強調，不準到風景名勝區召開會議、舉辦培訓班。這不是說得很清楚嗎？難道你小顧政策水平都低下到這個地步了？”

        我去！聽了王挺貴這樣的解釋后，不光是慕容軒自己感到莫名其妙，就連起草小組其他人也覺得這個王挺貴就是拿著雞毛當令箭，明顯的就是小題大做嗎！大家都覺得這個王挺貴對慕容軒有點欺人太甚，打心里都在為慕容軒抱不平，但礙于面子嘴巴上又不好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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