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放書記掃了一眼，站起來說道：“那好，就這樣吧。慕容秘書長，晚上安排好了吧？”

        慕容軒秘書長忙答道：“安排好了，各位領導稍稍回房休息一下，待會兒我讓人去請。”

        說著慕容軒走到高放書記身邊，說：“我讓山莊的閻總安排了一個小規模的舞會，您看……”高放書記一腳正跨在門口，用牙簽剔著牙，嘴里含混著說：“可以。慕容，你辛苦了。”

        慕容軒秘書長笑笑，說：“我辛苦什么？關鍵是把客人們招呼好。”

        慕容軒秘書長陪著高放書記、李強省長先到了小舞廳。

        這個舞廳一般是不對外的，說是舞廳，還不如說是茶座。大部分時候，這里是喝茶的多，跳舞的少。這里只接待上面重要的客人，華麗麗主任已經候在門前，見人來了，趕緊哈哈笑著過來。

        高放書記也不說話，只點了點頭。

        舞廳里燈光柔和，華麗麗主任輕輕地問慕容軒：“秘書長，您看，行嗎？”

        慕容軒秘書長早在下午已經看過了，這會兒，他朝高放書記和李強省長的臉上看了看，似乎沒什么異樣，就說：“行，就這樣，待會兒讓她們放松些，別搞得像個木頭人一樣。”

        華麗麗說：“知道，知道，我再跟她們交代一遍。”說著就走到早等候在一旁的女孩子那邊去了。

        魏洪興一行進門時，茶已經上好了。大家坐下，自然是按照職位的大小，圍著高放書記坐。

        高放書記和魏洪興部長客氣地推讓了一下，還是坐在了中間。

        他朝慕容軒秘書長示意了一下，音樂就響起來了。

        馬上就有幾個女孩子過來邀請跳舞。舞廳里立即蕩漾開了雙雙起舞的身影。

        慕容軒秘書長并沒有跳舞，他一個人坐在門邊的桌子前，看著其他人跳。

        慕容軒的舞其實跳得相當不錯，在羊城開發區時，因為跳舞，他被許多女孩兒追求。

        到地fangzheng府之后，他反而不跳舞了。

        沒有了感覺，這是他給自己不跳舞找的唯一的原因。

        一曲終了，李靜宜坐到了慕容軒秘書長桌前，問道：“怎么不跳？”

        慕容軒秘書長說：“不會跳。”

        李靜宜笑笑，說道：“我也不會，都丟了好多年了。高放書記跳得不錯！”

        慕容軒秘書長說：“高放書記他個子高，跳起來好看。”

        李靜宜轉過了話題，問：“今年換屆，怎么樣？”

        慕容軒秘書長說：“不太清楚。”

        李靜宜又問了問嶺南省委其他幾個班子內成員的情況，然后說道：“不行就到省政府去干常務吧。”說著望望慕容軒。

        慕容軒秘書長像被別人看穿了把戲，臉一下子發燒了，說：“這事關鍵是高書記。”

        李靜宜說：“我知道了。”說著又去跳舞了。

        慕容軒秘書長看大家都在跳舞，就一個人出來，站在露臺上，天上有星星，不多，冷冷的。

        他掏出煙點上火。

        李靜宜剛才說到政府去干常務，這正是他這一段時間來內心里的想法。

        今年是換屆年，從省到市到縣區里，都要進行黨委、政府換屆。

        慕容軒雖然在省委秘書長任上干了一段時間了，但是，今年嶺南的官場格局對他很有利。

        他知道，他慕容軒在老百姓中的口碑和影響還是很不錯的，自己也一直恪守著汪老和藍錦達省長以前對他說過的話：實實在在做人，清清白白當官。

        下一次人事調整，只要不從外面進人，省政府常務副省長的位子他是很有希望的。

        現在省政府的常務副省長，已經任滿兩屆，不可能再連任了。

        常務副省長一般是從老的省委常委中產生，按理說沒有人競爭。

        省委秘書長這位子，雖然也是常委，但是不干的不知道，一旦干了，就知道這是一個苦差事。

        對下，是領導；對上，卻只能是個管理雜事的頭。他有點煩了，但是他卻不能表現出來。

        小舞廳里突然安靜了，慕容軒秘書長趕緊跑過去。

        高放書記和魏洪興部長正出門。高放書記說：“我和魏部長有點事，先走了。”

        慕容軒秘書長趕緊又打電話叫車過來，高放書記說：“不要打了，我到魏部長房間里去。”

        慕容軒秘書長不再說話，回到舞廳，李靜宜他們也站著準備走了。

        李強省長正紅著臉靠在桌子上，李靜宜說：“慕容，讓人把吳省長送回去吧。他喝太多了。”

        慕容軒秘書長說好好，就又問：“怎么不跳了？繼續跳吧。”

        李靜宜說：“跳到正好是最好，大家也都還有些事，我看就結束吧。”

        慕容軒秘書長說：“也好，領導們都還要休息。今天一天也夠累的。晚上需要什么，盡管告訴我。”

        送走李強省長，安頓好其他人，慕容軒秘書長才叩響了李靜宜房間的門。

        李靜宜開了門，說：“慕容啊，快坐。”慕容軒坐了，說：“李主任，謝謝關心哪。”

        李靜宜打著哈哈，說：“我這哪叫關心？只能敲敲邊鼓。”慕容軒說：“李主任的邊鼓也比我們自己的破鑼響。”

        李靜宜順手拿了一個蘋果遞過來，慕容軒秘書長接了，卻放在桌上。

        李靜宜主任問：“高放同志和李強省長同志，現在順了吧？”

        慕容軒秘書長說：“不好說，面子上過得去。李強省長同志太……”

        李靜宜主任期待地看著，慕容軒秘書長又說：“李強同志你是知道的，有些過于強調政府方面的作用。反正都是為工作吧，我總覺得這不好。”

        李靜宜笑笑，喝了口茶，然后說：“高放書記、李強省長都有個性，他們兩個都是有個性的人。慕容，你這秘書長不好當哪。”

        李靜宜主任又問到在嶺南掛職鍛煉的國家計生委的于佳副書記。慕容軒說她回北京老家了，可能要到初八以后才能來。

        李靜宜不說話了。

        慕容軒秘書長坐了一會，就告辭出來。

        走在走廊上，他給家里汪雨打了個電話，說晚上不回去，就在這里住了。

        吃了早飯，慕容軒秘書長先到山莊的院子里查看了一下上午要用的車子。

        這一塊是辦公廳的副主任張偉負責。

        為了接待好京城來的掛職鍛煉干部們，年前慕容軒秘書長專門召開了辦公廳會議，對有關事項進行了具體而明確的分工。

        昨天上午領導們來之前，他又對有關工作做了強調。

        他圍著車子轉了一圈，車子是一輛新車，外面看起來一般，內部卻是上檔次的。

        這種在黨委政府部門被稱為“接待用車”的面包車，出門不打眼，不容易引起反感，不像一長溜小車，前面是車聲，后面是罵聲。

        慕容軒秘書長轉到車前，看見從里面反貼著一張紅紙，上面寫著：在嶺南掛職鍛煉領導考察團。

        他看了一下，然后張著眼找張偉副主任。張偉不在，他等了一會。還是沒人。

        慕容軒秘書長有些上氣了，他掏出手機撥張偉的號碼，剛聽到“嘟嘟”的聲音，張偉就過來了。

        張偉副主任紅著臉，說道：“秘書長，我剛去方便了。”

        慕容軒秘書長鼻子里哼了一聲，接著說道：“誰讓你弄這個紅紙的？”

        “這，是昨天李強省長看見這車，讓我貼上的。”

        “拿下來吧，領導們不喜歡。”

        “好，好，我就拿。”張偉說著就開門上了車，從里面撕開紅紙，小心翼翼地拿著下了車。

        慕容軒秘書長也沒再說話，轉身走了。

        這些掛職鍛煉的領導來嶺南，都低調得很，而且高書記也不太喜歡弄這玩意兒。

        按照原計劃，上午是要請領導們考察羊城開發區的。

        高放書記和李強省長親自陪同魏洪興部長他們上了車。

        慕容軒秘書長坐著自己的奧迪，走在前面。

        他讓秘書李洪彬打電話告訴開發區的楊建明主任，就說車已出來了，請他們到路口等。

        然后，他閉目稍稍休息了一會。

        昨天晚上睡在山莊的chuang上，想著李靜宜主任說的換屆的事，他竟然失眠了。

        早晨起來眼睛生疼，他讓華麗麗副秘書長找了潤舒，涂了點，眼睛好些了，大腦卻昏昏的。

        從嶺南省委辦公廳到羊城開發區，十八里地，按照事先的安排，車子從羊城市區繞了一圈。

        羊城的變化還是很大的。魏洪興部長看著不斷地點頭，李靜宜主任也對高放說說，“直把羊城作京城了”，高放書記笑了一笑，李強省長卻接了話，他說道：“羊城市這幾年市政建設是下了大力氣的，老城區改造得差不多了。大家明年再來，就會又有新的氣象。”

        這話引起了現在是文化部的副部長老陳的話頭。他說：“羊城市還是要有一些老城，老城是羊城市的根本。李強省長，在城市規劃時，還是要保留老城的特色啊。”

        李強省長微微向前躬了躬身子，說道：“老城自然要留，可是城市還是要擴張。沒有擴張就沒有生命力。陳部長的指示，我們自然會遵照。”

        高放書記瞇著眼，似睡非睡。

        車子經過了江邊的老街，這是一條保存完整的明清老街。兩旁的房子都是有些年頭的。

        陳部長開了車窗，朝窗外望。早些年，他在這里掛職鍛煉時，也經常到這里來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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