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雨沉默而本分，很快就讓慕容軒受傷的心得以安慰。一個月的時間，他們的關系就定下來了。

        回到開發區，慕容軒立即向大家宣布了這一消息，這里面多少有些是做給林嬌嬌看的。

        他把汪雨的照片帶給老朋友們看，老朋友們都說慕容軒的對象比林嬌嬌還漂亮。

        那時，慕容軒并沒有想到汪雨跟了他，接著后來還有藍省長這層關系。

        藍省長當時是常務副省長，在嶺南發展勢頭正順。

        汪雨帶著慕容軒去拜訪過一次。藍省長稱贊了慕容軒年輕有為。

        后來，慕容軒轉戰省政府時，藍省長就把他先安排到了自己的做秘書身邊，作了一個過渡。

        第二年，就把他調到辦公廳常務辦當了副主任，說在身邊，發展更快些。

        藍省長為人深沉，很少說話。沒有多少人能真正知道藍省長平時在想什么。

        但是，他一旦對某件事拿定主意，就不可能有人能改變。后來藍副省長當了省長，被人稱為“鐵腕省長”。

        他主持了嶺南省一系列改革，并且實施了幾項大的工程，包括道路暢通工程，城省規劃工程等。這一系列工程雖然爭議很多，但基本上得到了中央和更高層次的認可。

        所以兩年前，離開嶺南到京城上任時，他是意氣奮發、甚至有點躊躇滿志。

        藍省長到京城后，前兩年事實上還在不斷地干預著嶺南的政局。

        高放也是個精明人，他知道藍省長在嶺南的根基。他剛從京城下來，嶺南對于他是一片空白。藍省長又是京城領導，依靠藍省長，這張牌不會打錯。

        事實證明，高放這個策略十分管用。

        到了后來，藍省長不再過問嶺南的事了，而且對高放也十分的信任。

        這種信任，又促成了高放與慕容軒的關系。即使慕容軒從來不在人前說到與藍省長的關系，但大家心知肚明。

        有時，慕容軒認為自己能很快從省政府秘書長到省委來任常委、秘書長，不僅僅是李靜宜在里邊說了話，可能更多的是與高放看重了他與藍省長的關系有關。

        但是，慕容軒不想往這深里想。如果真的這一想，人就容易忘記自我，變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藍省長在電話里交待慕容軒，他晚上要到嶺南來。不住鳴泉居。請慕容軒安排一個稍微偏一點的賓館。

        同時，他想請慕容軒幫他找幾個人，包括建設廳的廳長李仁，國土廳廳長蒙傳碧，公安廳長周守一。

        讓這些人晚上到賓館去，他要見見。

        慕容軒沒有問為什么，他多年來養成了不能問的絕對不問的習慣。

        慕容軒放下電話，坐著想藍省長為什么在這個時候突然到嶺南來，而且搞得這么神秘。

        藍省長以前也單獨來過嶺南，而且不是一次兩次。既不是慕容軒接待，也不是高放書記接待，而是由另外的人接待的。

        這個人慕容軒心里清楚，但是他不能說。

        有一次汪雨曾側面地問到這事，慕容軒只說了一句：沒有根據的話不要亂問。

        汪雨很是委屈，罵他把領導干部的私生活都組織紀律化了。

        藍省長這次來得突然，而且聽他的口氣，高放書記也一定不知道。

        他所要找的人，都是省里要害部門的領導，以前都是藍省長一手培養的。

        他不去住鳴泉居，而要悄悄地住偏一點的賓館，這讓慕容軒感到問題是很復雜的。

        他能就此事找慕容軒，說明在他的心目中，慕容軒是最值得信賴的人。

        慕容軒有一種預感，但是他不好說。而且更重要的，他根本就不希望自己的預感是正確的。

        窗外的木棉，在綠色之中透出了一縷縷紫紅。這是新發的小芽子，不久將會長成新的葉片的。

        李洪彬過來，告知秘書長要走了，時間到了。

        慕容軒讓他稍等一會兒，他還有點事。

        這時間，要是給藍省長提到的幾個人打電話，他們都一定正在桌上。

        還是不打了吧，中午再說。

        中飯后，慕容軒沒有像往常一樣回到辦公室，而是讓小韓送他回家。

        回家后，他立即給這幾個人打了電話。

        秘書長的電話當然得重視，接電話的幾個人一再地問到底什么事，慕容軒想想還是直接說了。

        要是不說，這些人也許下午就要到處打聽，反而不好。打完電話，他給藍省長回了話，說一切安排好了。晚上請藍省長直接去，我就不陪了。

        藍省長說了聲謝謝，也沒有說要不要慕容軒陪同。

        下午，慕容軒很早就到了辦公室。趙軍已經到了。

        趙軍過來問慕容軒：“聽說京城要重新到嶺南來考察？”

        慕容軒沒有回答，只抬眼看了一眼趙軍。問：“調研開始了嗎？”

        “已經開始了，分了三個組。選了兩個市和省屬一些企業。”

        趙軍說：“這是個不太好搞的課題，也是容易出成果的課題。大家都很興奮，說具有挑戰性。”

        “這就好，有挑戰性就好。怕就怕你們蹦不起來，沒勁。”慕容軒邊整理文件邊說。

        趙軍點點頭，走近來輕輕道：“聽人說，這次考察京城不滿意，高書記還挨了批評。下午常委會，高書記……”

        “不要亂說，沒有根據。”慕容軒問：“都聽說什么啦？”

        “聽到的很多。有說是李省長他們那一幫人做的，也有的說是那些退休的老桿子們干的，反正說的很多。”

        “我怎么沒聽見？”

        “秘書長當然聽不見，您是領導，誰敢說？”

        慕容軒笑著說：“連你也知道亂說了，不要議論了，這不好。”

        趙軍還是笑著，出了門。

        在走廊上，慕容軒聽見趙軍與余天副書記打招呼，心想人也許來齊了，于是就上樓到了會議室。

        省人大的老主任正坐著，和田欣說話。見慕容軒進來，就說：“現在，這些年輕的還不比我們積極。讓我們這些要回家的人等著。”

        慕容軒說：“也是，不過時間也還沒到。都快了！”

        常委會有個慣例，會前通知會議議題。

        按照議題，下午主要是學習中央關于新型城鎮化建設的文件，同時研究有關人事。這應該算是一個例會。

        其他的幾位常委都陸續到了，只有余天副書記和李強省長沒到。

        慕容軒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就到高書記辦公室，請高書記過來。

        高放過來后，李強還是沒到。

        慕容軒看見高放明顯有些不快，就出了會議室，問趙軍：“李省長呢？怎么還沒到？”

        “我也不知道。按理要到的。也許快了。”趙軍張著眼睛朝走廊盡頭望。

        這時慕容軒的手機響了，是李強省長。

        李強在電話里說他陪京城的教育收費檢查組在臨海市，正在往回趕。請會議稍等一會兒。

        慕容軒說：“好的，他們都來齊了。”不料李強省長竟在電話里罵了起來，說：“來齊了就不能等？是工作重要，還是會議重要？”

        慕容軒沒有回答，只說：“那好，我告訴高放書記，請大家稍等。”

        高放書記聽了慕容軒的匯報，臉更黑了。

        他用手摸了摸頭發，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著大家說：“是工作重要，還是會議重要？這可真是個難題啊！難題！”

        大家都不說話，會議室的氣氛變得aimei而沉悶。

        余天跟程衛東小聲地議論著，高放望了一眼，兩個人馬上不說話了。

        等了大概二十分鐘，李強省長還是沒到。

        省人大的老主任說道：“讓我們干等！不是提前就通知的嗎？”慕容軒看著他，也沒做聲。

        高放書記正瞇著眼，田欣卻接上了話，“不能來就別來了嘛，耽誤大家時間。”

        四十分鐘后，李強省長終于出現在走廊上。

        慕容軒一看見，就立即回到會議室。

        李強一進會議室，就感到氣氛不太對頭，臉上卻依舊黑著。

        高放這才說：“開始吧，以后常委會開會，慕容秘書長請記著，通知時告訴一下，任何情況任何人不得遲到和缺席。如果有事，請提前一天告訴辦公廳。這是制度，不管誰都不能違反。”

        李強省長抬起頭看著高放書記，似乎想說什么，嘴唇動了幾下卻又咽了回去。

        趙軍先是帶著大家學習中央文件，學完了，大家少不得各自談了談學習的體會。

        然后會議進入第二項，關于個別人事的安排。

        其實這次要研究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省建委的副主任人選，另一個是省文聯的副主席人選。文聯副主席擬提任的是一個在省內外有一定名氣的作家，五十歲多一點。這個提名很快通過了。

        組織部提名李明岱任省建委副主任，李明岱此前是工程局局長。余天副書記說李明岱這個人很不錯，年齡輕，頭腦靈活，提這個人他沒意見。

        余天這話一開始就定了調，他是分管組織的，當然要為組織部考察的人說話。

        李強不停地喝著茶，好像在臨海市根本沒喝過茶一樣，而且他喝茶的聲音不小。

        高放幾次皺了眉頭。李強的喝茶的聲音卻更響了。

        李強見余天說完，就將口中的茶葉吐到杯子里，慢吞吞地說：“我原則上同意組織部的這個安排。李明岱在工程局干得不錯，而且建委的班子現在有些老化，充實一個年輕同志很有必要。我同意，請余天書記最后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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