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吧，”高放摸了摸頭發，望了一眼會議室，說道：“這樣，同意zhongji委的建議，對李弘同志‘shuanggui’。同時，嶺南省委的態度也是明朗的，那就是我們不搞政治運動，不搞連帶打擊。李弘同志有問題，這完全是他個人造成的，當然這與組織上沒有及時發現和引導教育有關。但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還是自己。所以，對這個案件，我們既要吸取教訓，又要防止因此帶來的其它負面影響。請紀委同志向京城的調查組講明我們的態度，不要把簡單的事情復雜化。當然，我們這不是干預調查組辦案。省委對調查組的工作，給予全力支持，這是不動搖的。”

        高放這一番話，說得句句原則，卻句句有內容。態度也是很明朗的。

        武田臣連忙答道：“會后我就向專案組轉達省委的意見！”

        濱江大道的改建工程，目前已經通過了規劃和前期籌備，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工程中最核心的一件大事：招標。

        作為嶺南歷史上最大的省政建設工程，多少家工程隊都在眼紅紅地看著，誰都想把這個工程吃下去。

        慕容軒在沒接手前，葉峰就來了。接手后，胡平又找了。還有其它的幾家公司，也都通過不同的方式，向慕容軒表達了意思。

        這么大的工程，通過招標運作，是無疑的。

        關鍵是怎樣招標，如何招標。是不是帶有傾向性意見，走過場；還是公正公開地憑標的，這都是十分棘手的問題。

        慕容軒在匯報時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堅持公開招標，搞陽光操作。

        陳鋒接著補充匯報了濱江大道改建的一些前期情況，萬事俱備，只欠動工。

        對招標，陳鋒有意識地回避了。

        余天副書記和陳鋒副省長都是改建工程的副組長，余天先看了眼余天，示意余天先說。

        余天就動了動身子，哼了下嗓子，開口道：“濱江大道的改建，任務重，事頭多。不僅僅有下一步的改造。更有第一步的拆遷。拆遷政策雖然出臺了，居民是不是滿意，還有待于看成效。因此我的意見是一邊抓拆遷，一邊抓招標。對于參與招標的公司，我想最好還是先進行必要的審查。不然就會出現魚目混珠的情況。”

        “這個我同意高放書記的意見。但是，對于來投標的公司進行審查，這只能是從資質上，而不能進行行政干預。濱江大道改建，事關嶺南的形象，馬虎不得。”余天說完，便起身拿出手機，出去接電話了。

        其它幾個常委也都發表了意見，大同小異。

        李強沒有表態，只要求：一切公開運作，絕不允許任何暗箱行為。

        高放等大家都說完了，才把手從頭發上拿下來，慢慢道：“我原則上同意大家的意見。濱江大道的改建，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單項的工程，它事關嶺南形象，事關省委省政府的形象，也事關居民的切身利益。這要引起我們的高度重視。整個工程請慕容同志負責，馬上開始運作。我在這里表個態：不參與不干預工程的對外招標。我希望其它所有的班子成員，包括人大、政協的領導，都不要介紹工程隊，拉關系，影響公開招標。”

        慕容軒覺得高放這個表態，充滿深意。也是對他工作的一個最大支持，就說道：“我會及時向常委會匯報工程的進展情況，同時謝謝各位的支持。”

        高放望著慕容軒笑了笑，慕容軒又想起胡平，趕緊補充道：“另外我還有件事，想在這里先說一下。也是關于人在大道的事。省建司的胡平前幾天和幾個老工人找到我，要求承建一部份工程。不知大家意見如何？是讓他們一道參與競爭，還是專門拿出一段，由他們施工？建司是個老大難企業，大家都清楚的。我就不說了。請大家定。”

        “這個我看可行。建司困難重重，讓他們來承建一段，也是合情合理的。”李強先說了。

        高放又望了望慕容軒，眼光便飄向了別處。

        然后，慢吞吞地說：“最好目前不要這樣。建司的困難大家都知道。但是，因為困難，就搞特殊化，容易擾亂正常的工作秩序。李強省長，你看是不是先這樣，同樣參與招標。過后再說。”

        李強被高放一問，很被動地說了聲可以。

        組織部長程衛東問還有幾個人事問題，是不是也一并研究了。

        高放站起身來，說下次吧，今天的會議就到這了。說完他已經走到了門口，卻站住，回過頭來對田欣說：“田欣同志，請過來一下。”田欣過去，兩個人便徑直到高放的辦公室了。

        李強省長下樓時特地拐到慕容軒的辦公室，慕容軒趕緊請他坐。

        李強笑道：“坐就免了吧，你們最近給高放同志搞的關于私營企業的調查，很有份量哪！以后就要加強這方面的調查，不僅僅是省委的，政府也要。”

        慕容軒聽出這話的言外之意，不能僅僅為高放搞調查，也要考慮考慮李強，就笑著說：“政府辦公廳筆桿子多得狠，哪個拿出來也比政研室強。”

        李強哈哈一笑，“你啊！好的，不說這個。最近聽說嚴華部長來嶺南了？”

        “是嗎？我也不太清楚”，慕容軒回答得快而干脆。

        “上次嚴部長來，不知對嶺南感覺如何啊？我就看不慣窩里斗，團結多好。最近聽說高放同志要走了，他對嶺南有思想，特別是經濟發展上有見地。真走我還有點舍不得啊！”

        “也是”。

        “聽說你要到政府，我歡迎啦。不管下一步我在哪里。慕容同志工作扎實，現在政府工作就要這樣的同志。”

        “啊，哈哈，我都不知道。還是請李省長關照，把我要過去好了。”

        “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是吧。好了，你也忙，我就不說了。”李強說完就往外走，慕容軒站在門口。李強回頭時還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慕容軒關上辦公室的門，一個人站在窗前，看著樟樹的綠色，正一天天地茂盛起來。

        他想起剛才的常委會，研究的議題之外，他最大的感覺就是高放書記今天的態度。

        以往每次常委會，明顯地可以看出高放在氣勢上要勝過李強一大截，在很多議題的表決上，高放經常否決李強和意見。

        而今天，李強所發表的意見，高放基本上都同意了，雖然議題特殊，但氣氛卻少有的融洽。

        在人事任命這個最關鍵的議題上，高放今天采取的辦法也很獨特，他根本就不去觸及。會后，高放又單獨找田欣談話。

        李強跑到慕容軒的辦公室，說的話傾向性也很明顯。

        這一切，在慕容軒到省委來任秘書長后的這兩年，從來沒有發生過。

        難道嶺南官場的格局真的要發生什么變化？還是……

        前幾天馬汀曾說李強也要離開嶺南，但是聽李強剛才講話的口氣，不像是要離開嶺南的樣子。

        相反，話里處處透出他要擔任嶺南一號人物的信息。

        李強到嶺南也八年了，按照中央的規定，他這一屆必須從省長的位置上調出。

        要么就地擔shengwei書記，要么離開嶺南省。

        如果從慕容軒的判斷看，李強個人是傾向于留在嶺南的。雖然他在嶺南省省長的位子上被稍微停頓了一下，但現在也畢竟才五十五歲。何況嶺南省的位置，也不是其它地方可比的。

        只要在嶺南當上書記，將來的結局不會少于一個副國級的。

        慕容軒與李強的關系，不溫不火。而且，因為藍省長，李強對慕容軒的客氣和和尊重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臨下班時，趙軍和李洪彬一塊兒進來了。

        兩個人笑著，慕容軒問碰上什么高興的事了，趙軍說不是高興的事，是看到手機上的一個段子了。

        慕容軒沒有做聲，李洪彬就開始讀起來：花玉林吃酒，財神爺建廟，請打兩句歇后語。

        答案：花玉林吃酒，燒死了；財神爺建廟，錢倒了。

        慕容軒聽了心想，這民間文學來得真快，也很巧妙。

        第一句是諷刺雷遠程，第二句是寫李弘。生動樸素，簡直比詩經年代的采詩官還要直接。

        莫名雖然唱歌不怎么樣，但對唱歌的勁頭卻是絕對一流的。

        他一首接一首地唱了大概四五首，終于有些不好意思了，問慕容軒：“你也來唱一支吧？你那好嗓子，不唱可惜了。”

        慕容軒笑道：“我有什么好嗓子，早不唱了。而且這上面的歌，我也唱不來。”

        韓婷婷在旁邊說：“秘書長會唱歌，這可是個新聞。就唱一個，也讓我們開開眼界。”

        慕容軒還想推辭，韓婷婷已經站起來，喊道：“大家靜靜，靜靜。下面我們有請秘書長為我們演唱一首”，說著她停下來問：“秘書長，唱什么啊？”

        慕容軒看這陣勢，不唱也是不行的了，就點了個《北國之春》。

        很多年沒有唱歌了，慕容軒的嗓子有點發緊。

        一張口，就感到聲音老是出不出來。他彎下腰喝了口茶，再唱，好些了。

        他唱歌的基礎在，而且聲音的天賦也不錯，所以一唱得順了，聲音馬上沖出嗓子，既響又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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