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只影向誰去（4）

蘇敏一進小區(qū)，并沒有看見秦錚的車子，大約是沒有到，算一算時間，從永達的公司到這里應該是沒有那么快的。她慢慢走向了樓梯，對于這樣和秦錚的關系依然生出一分虛幻感來。手碰到了鑰匙，拿了出來，輕輕轉，門開了，她一推門，便從里面伸出一只手來，把她拖了進去。蘇敏大吃一驚，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jīng)被人壓倒了門板上，然后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一雙滾燙的唇壓在她的嘴上。殘存在記憶里的畫面翻攪而來，那樣的暗夜，她什么也看不清楚，有一個壯碩的軀體壓在她的身上，有雙手捂住了她的嘴。她瞪著一雙眼睛，只是徒勞的掙扎——

她嗚咽出聲，帶著無盡的絕望，眼淚終于流了下來。身邊的這個人終于察覺到了她的眼淚，松開了她，焦急說道：“蘇敏，是我，是我，你看看是我。”

蘇敏全身瑟瑟發(fā)抖，透過朦朧淚眼，她看出原來是秦錚，她松了一口氣，背上的出了一大片的冷汗，幾乎浸透了衣衫。秦錚察覺出了她的異樣，抱住了她，說道：“對不起，我原來只想和你開個玩笑。”

蘇敏被擁抱著挪到沙發(fā)上，半晌不語，秦錚只覺得心里泛起一陣絞痛，他這時才明白，蘇敏并沒有完全擺脫她所受到的傷害，她只是把那些傷害不動聲色地埋在了心靈的某一處。連那些傷害都沒有忘記，那么那一個曾經(jīng)深愛的人呢？他自己處心積慮為她營造的一切，能存在多久？

秦錚不敢再想下去，他只是抱緊了她。過了好一會兒，蘇敏才緩過神來，只是她仍然覺得心悸，覺得自己渾身發(fā)冷。她沒有發(fā)火，因為她看見秦錚臉上的關懷和焦灼，是她自己的人問題嗎，如果是別人可能不至于這樣大的反應。她抬起頭來，問：“你怎么會有鑰匙？”

秦錚說道：“我看到你那邊放著一把備用的，就拿了出來。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本來想給你開個玩笑。”他覺得自己的解釋有些笨拙，不管兩人的關系如何親密，秦錚總是覺得他們之間好像還是缺了一點什么，而他太急于跨越那些距離，但是他走的太急了

蘇敏何嘗不知道，她有些茫然地抬起頭來，看到那方小小的茶幾上放著一個白色的瓷瓶，而那里插著一大束燦爛的玫瑰。她抬起頭來，終于勉強一笑：“我有些反應過度。”

秦錚有些難過，他覺得她或許應該罵他一些會更好一些，可是此時她的臉上，還是驚魂未定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楚楚可憐。他慢慢俯下了身體，輕輕吻了一下她的臉頰。

蘇敏終于振作了一下，說道：“行了，我沒事了，不是要出去吃飯，你等我一下。我先去洗個澡。”秦錚輕輕頷首，說道：“好，”

蘇敏把手袋一放，便走進了洗手間里，只不過她倚在門上，許久都沒有動彈。

秦錚看著洗手間的門已然闔上，他也后悔自己行為莽撞。其實他的性子本來就是有些佻達，今天也是心血來潮，卻沒有想到弄巧成拙。他坐在了沙發(fā)上，望著白瓷瓶里的玫瑰，心里驀地添了一股煩躁之意。沙發(fā)的扶手上放著一本磚頭一樣厚的專業(yè)書籍，他無意中伸手一拂，那本書被碰到了地上。他已經(jīng)來過蘇敏的家里幾次，也見過這本書幾次或者放在蘇敏臥室的書桌上，或者放在茶幾的下面，只是他對這樣的專業(yè)書籍從沒有感興趣。彎下腰去，把那本書撿起來，習慣性的一抖，從里面掉出一張紙來，他急忙伸手去拿，卻不禁愣住。許浩然的眉眼躍入眼簾，秦錚只覺得自己的心里感受了一陣淋漓的痛感，他從頭至尾都知道蘇敏和許浩然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當真的面對這切實的證據(jù)時，心里卻完全是另一種感覺，理智早已經(jīng)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代之而生的是無奈，是憤懣，還有一種莫名的嫉妒感，這是他當面對著許浩然的時候都不曾有過的情景，可是為什么當他看到蘇敏小心翼翼保存著東西的時候，他卻已經(jīng)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呢？無力的悲哀感像是織成了一張網(wǎng)，然后對著他籠罩過來。

蘇敏到底還是和他出來吃放了，只不過她發(fā)覺秦錚的情緒有些問題，提不起精神來，還是一種說不出冷淡和疏落。蘇敏覺得自己在和人相處方面有著天然的缺陷，她總是敏銳地感知了一切的變化，可是在處理的時候又有一種天然的遲鈍和無措。在者說了，她和秦錚相處的時候，大部分的時候，都是秦錚站了主動，以前是劍撥弩張時的凜冽，而現(xiàn)在大部分的時候都是一種熱情的寵溺。只不過和今天晚上的樣子都大相徑庭。

他們先是去了本市最好的一間西餐廳，氣氛當然是沒得說，當然價格也是死貴。蘇敏以前跟肖珊珊也來過一次，那一次是肖珊珊請的客。侍者把他們兩個位子上。這間西餐廳位于這棟建筑的頂樓，他們位子臨窗而是，揚起頭來看見頭頂熠熠星光，而俯首望去這城市最美麗的夜景也盡拾眼中。

侍者早就上來恭恭敬敬遞上了菜單，秦錚似乎心事重重，雖然他極力表現(xiàn)得很是平靜。蘇敏知道他是在克制著自己，而她靜默著在一邊只等著他開口，她知道的秦錚絕不會有很好的耐性。

秦錚把手里的菜單遞給了她，終于開口：“想吃什么？”

蘇敏打量著他，說道：“你做主吧，我對西餐沒有什么概念。”

秦錚盯著她看了一會，突然對自己的這種窺探的心理厭惡起來，他已經(jīng)見過了許浩然，他們之間再無可能，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別扭什么，或者只是單純想知道蘇敏對于他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他覺得自己自己越來越計較，本來他還以為自己只是安于守在她的身邊的。

秦錚說道：“什么事都是我做主嗎？”不等蘇敏回答，他直接點了菜，然后把餐單還給了侍者。

蘇敏聽出了他語氣中有一股煩躁之意，她淡然說道：“你說說看。”

秦錚說道：“我們先登記吧，好不好？”

蘇敏一愣，這個問題不是第一次提起，上一次，在青山鎮(zhèn)的時候，如果不是因為穆婉婉打岔，后來又忙著許默云的事情。大概一個沖動之下，他們早就把這件事情做成了。

可是這一刻，蘇敏卻遲疑了，她終究是一個理智的成年人，重新和秦錚走到這一步，對她來說已經(jīng)是不容易的事情。而結婚，更加不是兒戲，他們能不能走到那一步都是問題。

原來最好的時機已經(jīng)消失，他抬起頭來，問：“你不愿意？”

蘇敏說道：“不是，你家里會接受我嗎？”

秦錚說道：“我早就說過，他們干涉不了我的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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