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發動，紅色系帶的尾端也隨著張揚起來的發絲起舞，在沈時霽轉頭那刻，陽光從他眼睫躍下，明媚的金光同他沉靜的面容一起照進顧皎皎的眸中。

        他輕輕抬起眼皮，不躲閃地直視著她，仿佛在確認她的想法是否如同他想的那樣。

        不過幾步之遙，顧皎皎卻還是在他的注視下走近了他，裙擺也終染上了金光。

        沈時霽只是看著她不說話，視線隨她移動，待她走近了才收回打量的目光，平緩地轉身伸手關上敞開透風的窗子，金光也暗淡下來，悠悠地發著微光，落在他的袖間云朵上，落在她的裙角花朵邊。

        見他關上窗戶，又見他遲遲沒有再轉身過來，顧皎皎心里不知是怎么想地，徑直站在他身側拽了他的胳膊，稍微使力這人就側過身子看向她。

        許是心急裴元之婚事一事，她并未留意到她的手仍舊搭在他的胳膊上，這么近的距離，她仰頭看向他，他輕微低下頭看著她的唇，素白的手搭在半抬的袖上，好不親昵。

        “能同我說說嗎？”

        顧皎皎把未得到回答的問題又問了一遍，這回沒再喊沈大人了，她語氣比剛剛強硬了不少，有點像在逼問對方。

        沈時霽不做聲色地瞟過她搭在他袖子上的手，再看回眼前的人，眼神留在她說話的唇上，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他就著這個姿勢又稍微低了點頭，逼迫向她，后者終于意識到他們的距離有些過近了，在他靠向她的瞬間，也向后移開試圖拉開距離。

        她的反應都被他一一看在眼里，沈時霽見她躲開，而后若無其事地站直身子，淡淡道：“殿下想知道什么？”

        顧皎皎擰眉，思考時收回了搭在沈時霽袖子上的手，摸向自己的下巴，低頭邊想邊道：“第一個問題，他跟慕小姐什么關系。”

        話說完，一抬頭就看見對方專注地看著她，那目光里多了些柔軟，叫她心上猛地一跳。

        從沒見到過他這樣的目光，顧皎皎一怔后再去看他發現他那抹神色又不見了，回到了平常平靜如水的模樣。

        氣氛有點怪，一定是太安靜的原因，她決定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繼續提問。

        別的姑娘家坐在椅子上都是端端正正，儀態良好，她卻是斜靠在椅背上，一手撐起自己的腦袋，一手扶在椅手上點著指尖敲打。

        好似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以舒服為主，長年習武的氣質從坐下開始就一點點散發出來。恣意不失風氣，渾身都一股硬朗之感，與別的嬌滴滴的姑娘差之千里。

        “第二個問題，你是怎么知道這么多的。”

        她坐下后看他只能仰頭，從沈時霽角度看下去，能看得到她傾露出來的白皙優美流暢的脖頸，到了耳朵處落了細碎柔軟的頭發，一同掩進束領里。

        指尖又敲了敲扶手，她看他不說話，輕輕皺眉，帶著詢問“嗯？”了一聲，坐姿雖霸氣，聲音還是女兒家的軟糯，像貓咪不悅呲牙哼出的聲。

        沈時霽淺淺回應她“嗯”了一聲，見她臉上寫著不滿，他下意識地伸手摸向她的腦袋欲撫平她躁動的情緒，伸出一半看見她疑惑的目光又驚醒過來，淡定地收回手。

        他裝作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臉上還是平靜地，只有他知道，剛剛差一點，他壓抑了多年的感情就要表露出來。

        目光落向了桌邊的花瓶，里面插著的花嬌嫩展開，微卷的葉邊點著瓶口，看了幾瞬后，沈時霽開口道：“慕小姐是裴元之兒時的青梅，倆人早已相愛多年。”

        仍舊是看著花瓶沒有移開目光，他能感受到她在注視著他，說至“相愛”二字，他幾乎微不可查地嘴角上勾，是個諷刺的弧度。

        說完這句話，余光掃在她的面容上，想看看她的反應，待看見她蹙眉、一副猶疑難過的模樣，他胸中憋著的悶氣升騰，不多時的好臉色又冷下來。

        明明預料到她的反應，可真看見了又是另一件事。

        沈時霽側身走過她的面前，落座在她的另一側，兩個人中間擱著一張桌子，他端起茶杯看也不看對方地徑自品茶。

        他不再說話，要等她再開口問自己。

        果然，聽不見他繼續開口，顧皎皎扭頭看向他，委屈的眼里含著不解的詢問，以前看著自己的硬刺也好像被水浸泡了，叫人不得不心軟。

        顧皎皎見他眼神無波地望來，好似在等她開口，思及此人的怪異性格，又是重復地問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這么多的？”

        沈時霽唇笑眼不笑，一雙眸里滿是涼意，他看著顧皎皎的眼睛，不快不慢地道：“當然是打聽來的。”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暗示了什么，顧皎皎沒把你干嘛打聽這些問出口，一只手扣著衣角邊，然后眨眼移開視線，沒再追問。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敢把疑惑問出口，是怕自己顯得太在乎沈時霽的私事？還是其他的什么……

        總之她知道，以她和他對頭的關系，就算要明白裴元之的事情也不用關心起沈時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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