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樓道里，少女低著頭正坐在自家門口，手里拿著成績單和錄取通知書。

        但少女的臉上沒有絲毫拿到省重點高中錄取通知的高興神情，只是安靜地坐在門口著，仿佛世間一切與她無關(guān)。

        許是少女太過安靜，她靠著的房門里能聽到時不時發(fā)出的雜音，時而是一男一女的爭吵聲，時而是易碎物品的破碎聲。

        但坐在門外的少女似乎感應不到又或許說是習以為常、見怪不怪。

        只是握在手中的成績單慢慢變皺，手慢慢握成拳。以此來體現(xiàn)其實她并不平靜的心。

        門外是外表看上去平靜如水的少女呆坐，門里又是另一片光景。

        “祝大同，這個家我是待不下去了，一天天不回家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外面干些什么，你說實話祝大同，你是不是又去外面偷人去了。”

        說話的女人早已淚流滿面，和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已經(jīng)爭吵了半個小時。

        “林清，你到底在鬧什么，都說了在外面是工作，不然怎么養(yǎng)活這個家，供婉婉上學�！�

        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面色早已透露出了濃濃的不耐煩，似是已經(jīng)對這樣無休止的爭吵感到疲憊。

        “我在鬧什么？祝大同，你說我在鬧什么，你也別拿婉婉說事，就你那幾個錢能干什么，我天天省吃儉用維持這個家，衣服一年都沒買過新的，家里有洗衣機我也舍不得用，就怕電用太多。我自己吃的時候隨便吃點什么都行�！�

        “可是，祝大同你想想你哪一次回來不是好吃好喝的伺候你，怕你在外面工作太辛苦�？赡銋s在外面養(yǎng)小情人，你有沒有良心，你對的起我對得起婉婉嗎？”

        斷斷續(xù)續(xù)說完這話的女人早已沒了力氣，癱坐在地，可是哭聲卻逐漸變大，慢慢的變成了止不住的抽泣。

        “林清！這些陳年舊事你現(xiàn)在還要拿出來講嗎？我不是為這件事寫過保證書了，你怎么還揪著這事不放。”

        “再說你那說的是多久的事了，以前是我沒本事掙錢讓你和婉婉跟著我受苦，現(xiàn)在我不是發(fā)達了嗎？房子、車子哪樣不是好的，之前就叫你改改省吃儉用的毛病，是你自己不改，就別說現(xiàn)在窮”

        被說出囧事的男人顯然也有些惱羞成怒，比起剛剛不耐煩的聲音要大出好幾倍。

        “對，祝大同你現(xiàn)在是有錢了，有錢了就不回家了，有錢了就在外面養(yǎng)女人�，F(xiàn)在覺得不好意思了，那當初怎么還做得出來呢？祝大同我告訴你，要不是因為婉婉我早就在你出軌的時候就跟你離婚了。也不用現(xiàn)在還在受這氣。”

        哭泣的女人說完后似乎還是覺得不解氣，咬牙站起拿起客廳的花瓶就往地上砸去。砸完之后便又沒了力氣再次癱坐在地。

        隨著花瓶砸碎完后客廳變得很安靜，在爭吵的兩人像是按下了暫停鍵，一下子都不說話了，空氣中只有女人輕微的抽泣聲和吸鼻涕的聲音。

        “離婚吧�！�

        這三個字像突如其來的炸彈，把沙發(fā)邊上的兩人炸的看向不知何時已經(jīng)進屋的女孩，表情充滿著不敢置信。

        “婉婉，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還是沙發(fā)上的男人最先反應過來，語氣由于太震驚還有些破音。

        剛剛躺倒在地上的女人似乎也反應過來，轉(zhuǎn)臉連忙把臉上的眼淚擦干，再抬頭便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強撐著站起來似乎是打算去廚房。

        “婉婉餓了吧，媽媽去給你做飯�！�

        但沒等客廳里的人動作，站在門口的女孩便再次發(fā)話。

        “你們……離婚吧�！�

        其實以前吵架的內(nèi)容祝婉會背。

        比如沒有錢給祝婉好的生活、沒錢給祝婉想要的禮物、沒錢給祝婉找補習老師、沒錢給祝婉………，所有的沒有錢都來自于給祝婉。

        于是從小祝婉便知道什么東西可以要，什么東西不能要。她不再請求爸爸媽媽給她買想要的芭比娃娃，即使芭比娃娃再便宜。

        她也不再需要生日禮物。她每天都在努力學習，周末都不再出去玩，只為了讓爸媽放心，她沒有補習老師也可以保持優(yōu)異的成績。

        她做到這些努力不過就是為了能讓他們不再為了不能給她想要的生活每天歇斯底里。

        后來祝婉以為爸爸有錢后他們不會再吵了，不會再為了沒錢給我想要的生活爭吵，他們已經(jīng)沒有其他的理由可以爭吵了，卻還是不如所愿。

        他們開始為了要不是因為祝婉，我早就忍不了了；要不是為了祝婉，我早就和你離婚了；要不是為了祝婉，我還能忍氣吞聲跟你過這么多年；要不是為了祝婉………

        祝婉覺得自己都聽習慣了，從小時候的為了錢到長大后的要不是為了我，祝婉聽了10年。

        以前祝婉還會悄悄躲在被窩里哭。

        現(xiàn)在卻覺得好像這個家就應該是這樣。

        習慣其實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更何況她已經(jīng)習慣了十多年。

        曾經(jīng)那么希望爸媽不要離婚，永遠和睦相處，不想讓父母丟下的小屁孩長大了，或者是厭煩了。

        厭煩了那些所謂的因為我所以留下不走母愛，因為想要給我好的、不愁吃穿的生活所以背井離鄉(xiāng)的父愛，因為想要我能好好學習、成績優(yōu)異的愛，那些為我好的事。

        壓在她心里，父母那些為了她而遭受的所有委屈，祝婉都不想再要了。

        “婉婉，其實爸爸媽媽剛剛說的都是氣話，爸爸媽媽是不會離婚的，你不要被爸爸媽媽嚇到，剛才只是在氣頭上，不要害怕啊婉婉，我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的�！�

        林清看著自家閨女不知道說什么話去安慰孩子，只是懊惱為什么不在孩子不在的時候再吵架。

        “爸，媽。離婚吧，如果覺得累了，過不下去就分開吧，不用顧及我的感受，我長大了，我能接受�！�

        女孩說完后起身回了臥室，只留下客廳沙發(fā)上的兩人面面相覷，空氣比之前還要安靜。

        晚上睡覺時，祝婉做噩夢了。

        夢到了自己6歲爸媽第一次吵架的時候，她看到還是小孩子的自己正坐在寶寶椅上哭的不知所措，

        紅著眼睛看著爸爸媽媽在客廳里邊大聲說話邊摔東西。

        6歲的小孩不懂爸爸媽媽在說什么，但孩子的情緒都是敏感的，察覺到不對勁的她太弱小了只知道用哭來引起爸媽的注意就像以前哭鬧時一樣，但這次沒有人來哄她。

        之后的夢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場景總是在換，可是夢里面的內(nèi)容都是這些年來父母吵架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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