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稷秘境，一位頭生雙角的年輕人慌慌張張跑進大殿。

        “大長老，不好了，不好了，王……王的緣燈不見了。”

        ——前記

        午后的小鎮一片祥和，金色的陽光反射在湛藍的屋瓦上。

        “小余，出門啊。”

        “對啊。”

        余鯉穿著一襲紅裙，戴著遮陽帽，妥妥的一副外出打扮。

        “那你去吧，那邊三缺一，就等我了。”

        很顯然，這位大姐才是大忙人。

        余鯉看著大姐搗騰得飛快的腿，羨慕的眼神不自覺地從眼中逸出來，什么時候她也能這樣健步如飛啊。

        余鯉是一條暢游大海的鯉魚精，陰差陽錯吃了不知名的草有了化形的能力。沒錯，她是一只能變成人的妖精。

        現在是人類的天下，因為建國后不能成精的這句箴言，他們妖精一族現在都得低調做妖，能力也被削弱不少。

        為與人類和諧相處，妖族頒布了一條法令：能化形的都得來人類社會生活，染上人類的人氣，學習人類的生活方式，不搞動物世界弱肉強食的那一套。

        這樣才不會被執法隊當成不服管教的反叛者。

        當然，不能化形的都得躲得離人類遠遠的，不能在普通人暴露妖族，他們多在一些偏遠的山林、深海里尋求庇護。

        余鯉化形才不到一個月。化形后，她在海龜爺爺那里拿了在人類世界的身份證明立馬就被踢上岸了。

        所以，她現在是只什么都不懂的文盲妖。不只文盲，剛開始因為才化形腿是軟的她連走路都不會，現在能平穩地走幾步，還是來人類世界學了快一個月的成果。

        目前跑和跳就算了，她還想多活幾年。

        這個小鎮民風淳樸，人們都生活節奏不快，對他們這種剛化形的小妖很友好。

        最重要的是，這兒離海邊近，對于余鯉這個一直生長在海里的海鯉魚來說更方便。

        這不，因為剛化形還不太穩定，她一天里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水里度過。

        來到海邊，看到寬闊無垠、波光粼粼的大海，余鯉就差變成原型在海里暢游幾圈，聞著熟悉的咸腥味，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余鯉先是觀察周圍有沒有人，后在一個隱蔽的大石頭下變成背鰭帶有鋸齒狀強刺的紅鯉魚。

        乍一入咸腥的海水，余鯉舒爽地擺動了下魚尾。還是海里好啊，她輕擺魚尾像離弦的箭一樣——嗖的一下竄出去老遠，比用腿走路快多了。

        最近是捕魚的季節，最近天氣很好，海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白天沒機會出來，可把她憋壞了。這會兒鎮上的人不是出海了就是在午睡，她得抓緊時間過把癮。

        余鯉暢游了幾圈，找了個風水寶地在海里曬著日光浴。

        突然，聽到一陣凄厲的叫聲似有似無地傳來。

        “啾……啾啾……”

        余鯉浮出水面，好像是幼鳥的叫聲，她辨認了下方向朝音源游去。

        找到了，在這兒，叫聲就是從這上面傳來的。看著面前陡峭的礁石，余鯉擺了擺魚鰭，她這副樣子好像不好上去啊。

        誒，有了！

        魚上不去礁石，但人可以啊。余鯉立馬化成人形，順著礁石的凹槽一步一挪地爬上去。

        頂上是一只小海雀，軟趴趴地伏在礁石上，翅膀根部好像受了傷，飛不起來了。

        海雀剛剛還有氣無力的，見有來人，這會兒好似很激動，直起脖子啾啾地直叫喚。

        “咦？”

        剛剛沒注意，余鯉發現這只海雀好像是她的同類啊。

        “你是妖？”余鯉走近，試探地問。

        他身上妖族的氣息很微弱，不知是不是因為受傷的緣故。

        同一種族的妖一般都有自己的交流方式，跨種族就需要學習他們的語言。很顯然，余鯉沒有學過鳥語，聽不懂剛剛幼鳥叫的是什么意思，她是條魚，只會吐泡泡。

        聽見問話，地上的小海雀很通人性，不只啾啾地叫，還點著他小巧的腦袋。

        好了，確定了，這就是一只妖，還是一只幼年期的妖。

        妖族一般五百歲成年，三百歲以上到五百歲是成長期，三百歲以下是幼年期。

        如果想要化形，沒有意外的話千年才能摸到化形的門檻，至于能不能成功化形，得看運氣，現在這世道生存艱難，對妖族很不利，想要化形得付出比以往更多的時間與精力。

        余鯉現在才六百歲，連化形的門都沒摸到。如果不是走狗屎運誤食了仙草，化形對于她來說遙不可及。

        妖一般到成長期就會開始通人言，這只小海雀還不會說話，妥妥的是一只幼年期的妖。

        余鯉彎腰把他捧在手心，發現他不止翅膀受傷了，連腳蹼也被抓裂了，傷口處還有一股暴戾的靈力。

        “你是遇到反叛者了嗎？”

        不用他回應余鯉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妖精里面有好妖也有壞妖，壞妖都是那群不服管教，信奉弱肉強食不把比他們弱的生物看在眼里，行事殘暴，隨心所欲。

        這就是為什么要讓妖族去人類世界生活，在人類世界里生活的妖，身上的靈力是溫和的，跟染了野性的反叛者不一樣。

        “你家人呢？”

        剛問完余鯉就反應過來她問了句廢話，鳥的習性是只要能飛，有自理能力后就不會回巢，所以他家人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看著手上孤孤單單的，仿佛被全世界拋棄的小海雀，余鯉心軟了，“你愿意跟我走嗎？”

        小海雀啾啾地點頭。

        “小余，你回來了。”

        “張嬸。”

        張嬸是一個五十出頭的婦人，同時也是余鯉的房東。還記得一個月前剛化形被踢上岸的時候，是張嬸發現了她。見她渾身濕透走不了路，也是張嬸第一時間叫人把送她去衛生院。

        最近有個活動，需要有情人一起參加，然而海龜爺爺因為是個萬年單身龜參加不了導致脾氣有點暴躁，她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踢上岸的，可以說是很心酸了。

        余鯉是因為吃了仙草才能化形，與其他自行摸索化形的妖不同，沒有適應時間，然而海龜爺爺給忘了……

        在她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被他踢上了岸，導致她上岸后茫然無措，連路都不會走。

        要不是張嬸及時出現，她可能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學陸地的同族爬行了。

        “張嬸你知道診所在哪條街嗎？”

        好像是叫這么名字吧！余鯉有點不確定。

        一個月前被送進衛生所的時候，醫生說她沒什么大毛病，就是身體很虛，還有點營養不良，不用住院，直接去診所掛點水就行。

        于是，余鯉就知道了人類世界的醫院和診所就跟他們妖族的醫修一樣，能治病救人。

        小海雀受傷了，一直在流血，一時半會也找不到醫修，余鯉只能去人類世界的診所碰碰運氣。

        “診所啊，最近的診所就順著這條街走到前面的岔路口，然后右拐，一直走到底就是了。”張嬸駐足跟她比劃。

        “好的，謝謝張嬸。”

        余鯉來到人類世界后知道要做個五講四美的好妖，就一直觀察學習人類的行為與習慣，知道拜托了別人要說感謝的話。

        余鯉順著張嬸指的路走，說實話她在這個小鎮待了一個月，除了進鎮和出海的那條路，她還沒去過其他地方。

        不是她不想出去逛，而是她沒適應人類的身體，走路歪歪扭扭的，不適合出門。只有最近能走平穩了才會在白天出來晃悠一下。

        余鯉停在一家門牌是海藻綠的店門前，應該就是這兒了。這家的門牌上有白色十字架，聽說人類世界的醫療場所都有這個標志。

        而且，她已經聞到藥草的怪味了？！

        “你好，我來看病。”

        余鯉推開門，見桌子旁坐著穿著一個白大褂的人，就知道他是這兒的醫生。

        “姓名，年齡。”醫生攤開病歷本登記。

        “姓名余鯉，鯉魚的鯉，年齡……年齡二十二。”

        余鯉慶幸，好懸沒有脫口而出六百零五歲。

        “什么癥狀？”

        “翅膀斷了，腳蹼有輕微撕裂。”

        翅膀斷了，等等，翅膀？

        醫生猛的一抬頭，看向對面的小姑娘，沒好氣的說：“你哪兒來的翅膀？說正經的，身體哪個部位不舒服。”

        現在的年輕人吶，就會作妖。

        “不是，我很正經啊。”

        余鯉小小的眼睛盛滿了大大的疑惑，她怎么不正經了，她說的就是實話啊。

        醫生皺起眉頭，放下手中的簽字筆，指著她的手說：“你給我說說你一個人是怎么變出翅膀的。還有你的腳，它是多了一塊肉還是咋地。”

        還腳蹼，人怎么可能長腳蹼。

        唉，這一屆的病人真難帶，一個比一個奇葩，能把醫生氣出心梗。

        “我是沒有，但他有啊。”余鯉舉起捧在手心的小海雀，無辜道。

        醫生看著面前的海雀，差點氣出腦溢血，他朝余鯉吼道：“我這兒是診所，給人看病的，不是畜牧站！！！”

        “啊？你這兒不給他看病嗎，那得找誰？”

        余鯉很焦急，這兒不能看病還能找誰？小海雀一直在流血，堅持不了多久了。

        “找獸醫。”醫生沒好氣的指點她。

        “獸醫？獸醫應該去哪兒找？”余鯉圓溜溜的眼睛里透出一大片茫然。

        “縣城或者市里。”

        既然說了就幫人幫到底。不過這人怎么這么沒常識，連醫人的和醫獸的地方都分不清。

        縣城？余鯉想起小鎮上的人類說去縣城坐車要花一個小時，市里就更遠了。

        不行，這么遠，小海雀可能撐不到去城里。

        “醫生，他受傷了，流了很多血，撐不到去城里的，你幫幫他好嗎？”余鯉打開小海雀被帕子捂住的傷口，祈求道。

        醫生看著那個傷口，也有點于心不忍，“怎么幫？我沒給動物看過病。”

        “既然你這兒是醫人的，那就按醫人的法子來。”余鯉咬咬牙，給出建議。

        妖能變成人，外表跟人沒什么兩樣，用人類的法子醫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那我試試。”

        說實話，對于如果醫動物，醫生也不知道，只能勉強一試，畢竟也是一條小生命。

        “好了，過兩天來換藥。”

        余鯉看著小海雀被紗布包扎好的傷口，很開心。

        “謝謝醫生。”

        說完，撈起小海雀直接就往外走。

        “誒，等等。你還沒給錢呢？”

        這聽說過吃霸王餐，還沒聽說過看霸王病的。

        給錢？噢對，他們妖族請人辦事要給好處，人類世界好像也是如此。

        然而，余鯉摸遍全身上下都沒找到一個銅板。

        “那個，醫生。我忘帶錢了，等會給你好不好，我就住在隔壁那條街。”

        失策啊，因為今天要下海，身上沒帶多余的東西，她給忘了。

        看著面前可憐兮兮的小姑娘，醫生不知說什么好。

        “算了，算了，不用給了，就當我做一回好人好事了。”

        這孩子一看就傻兮兮的，別等會兒亂跑跑丟了。

        “我一定會給的，你等等。”

        她不會賴賬，妖族一向注重信譽，不重信譽的妖是會被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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