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巨龍在真正進入永眠之前，尚有機會將逃避死亡，那就是使用死靈魔法令自己舍去肉身變成龍巫妖。龍巫妖是一種高階不死生物，也是夏伯倫之前在黎明號航行過程中研究的幾種高階魔法生物之一。

　　黑紫色的心靈沖擊砸在了安妮薇變成的龍巫妖身上，卻沒有讓這個巨龍產生多大的變化。

　　安妮薇變成高階亡靈后，自然也免疫了影響心靈的魅惑魔法！

　　與此同時，夏伯倫、鄧肯、太古銀龍仲冬，也用原本歷史中的手段，抵御住了這【背叛的漣漪】。雖然扣減了少許生命值，但是沒有被扭曲心智、背叛盟友。

　　就如原本的歷史中那樣，阿爾班達再一次伸出了佩戴黑色戒指的指頭，指向了鄧肯，激發了魔法物品中儲存的法術。原本就樸實無華的黑色鐵環戒指，色澤變得更加深邃。

　　他全然沒有意識到，這是在被倒退的歷史中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然而這一次，什么都沒有發生。

　　鄧肯·閃光石站在原地，紋絲未動，毫發未損。

　　在上一次死亡前，鄧肯靠著系統看清楚了殺死自己的傳奇法術的名字。

　　剛才，他沒有攻擊，而是不惜支付了大量經驗值，利用【祈愿術】許下愿望，“我希望我和我在場的盟友，在接下來8小時內免疫法術【終焉破滅】。”

　　免疫一個指定能力和模擬一個法術一樣，是【祈愿術】最標準的愿望模板，幾乎不會偏離許愿者的意愿。

　　這就是時間倒流、重新來過時，保留記憶一方擁有的絕對優勢！

　　超自然能力【背叛的漣漪】，還有魔法戒指，阿爾班達兩大底牌接連失效，讓他一時之間感到有幾分難以接受。

　　“怎么會這樣？不應該啊。”

　　阿爾班達面露惱怒之色，剛才的變形法術和祈愿術，都明顯是九環層次的頂尖法術，說明這些敵人實力確實比他想象得更強大。

　　要只是普通的九環施法者還好，但更重要的是，他的敵人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樣，提前對自己的攻擊做出了針對性的防范！

　　就在阿爾班達搞不清楚狀況時，龍巫妖已經扇動只剩下骨架的雙翼，以不符合物理學常識的姿態騰空而起，撲了過來，兩只骨頭利爪刺入了他的黑色觸手中。

　　而太古銀龍仲冬也是一樣，從阿爾班達的身后沖向了他，一口咬在了他的左臂上。

　　十幾米高的阿爾班達和一死一活兩只巨龍搏斗了起來。

　　藍白色的火焰覆蓋了阿爾班達的拳頭，作為近戰的武器。每一拳揮出，蘊含的藍白火焰都能夠讓普通的高級施法者焚燒成灰燼。但體魄和魔法抗性都是巨龍的優勢，即使被藍白火焰拳擊中，也只是受到一點輕傷。

　　阿爾班達身下，大團的黑色章魚觸手也在飛速瘋長，試圖去纏繞兩只巨龍，但又被兩只巨龍用恐怖的巨力掙脫。

　　無論如何，阿爾班達身為星之子高階指揮官，哪怕是純粹的肉體強壯程度，也十分驚人，同時和兩只巨龍進行近戰肉搏，居然還穩穩地占據了上風。

　　但黎明號這邊，還有兩個人！

　　夏伯倫接連施展輔助和治療的神術，輔助兩條巨龍。阿爾班達剛剛一拳擊碎銀龍的龍鱗，在銀龍的胸前留下一個被燙傷的窟窿，傷勢就被夏伯倫一個神術治愈。

　　而鄧肯則使用各種控制類的法術加以干擾，在關鍵時刻擋住阿爾班達的攻勢。阿爾班達幾次想要施展一點詭異的法術扭轉局勢，都被鄧肯反制。

　　在兩個底牌接連失效后，戰斗不再有懸念，以一敵四又沒有盟友支援的阿爾班達傷勢越來越重，一條條觸手斷裂，身上的甲殼也被打得七零八落。

　　在戰斗最后，太古銀龍的利齒咬在了阿爾班達的脖頸上。阿爾班達終于再也堅持不住，倒在了地上，縮回了原本的體型。

　　“我乃神之眷屬，星空中的低語者必降罰于汝等！”

　　這是這只丑陋怪物的遺言。

　　夏伯倫抽出匕首【背叛者之牙】，將阿爾班達的靈魂吸走，囚禁到了永夜的空間。

　　戰斗結束了。

　　太古銀龍變成了人型，在一陣銀色光芒中變回了銀發銀鬢的瑪特魯神父。

　　安妮薇也慢慢縮小，從骨架巨龍變回了原本的少女模樣。變回原型的安妮薇滿身浴血，渾身都是搏斗帶來的淤青和傷痕。但是她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鄧肯則拋開了法師文雅的刻板印象，展現出玩家殺死boss后的粗魯和野蠻。

　　——他對著阿爾班達的尸體開始摸尸，搜索出了幾件魔法物品。其中最重要的收獲，當然是黑色戒指【終焉之戒】，每天可以瞬發一次傳奇法術【終焉破滅】，另外幾件都是廉價的低階魔法物品，在這個層次的戰斗很難派上多少用場。

　　“這個黑色戒指是好東西啊，我們三人都是施法者，等以后咱們晉升傳奇了，可以直接消耗經驗值解析學習戒指里的這個法術。”

　　夏伯倫輕輕喘了口氣，緩解戰斗帶來的精神疲倦。必須承認，除了神祇以外，阿爾班達的確是他正面對抗過的、最強大的敵人。經過剛才的一番全力戰斗，他消耗了將近一半的法力值。

　　但他還是贏了。

　　夏伯倫打開了數據面板：

　　【獲得20000點經驗值】

　　【等級提升：20級】

　　【湊齊2萬點經驗，并且完成傳奇天命的進階任務，可繼續升級直傳奇級。】

　　夏伯倫的身上，只有自己可見的金光一閃，澎湃的力量充盈了全身。

　　在他的視角里，安妮薇、鄧肯也都分別提升到了19級和18級。就連太古銀龍仲冬頭頂的文字，也終于變成了【2級平民】。

　　旋即，夏伯倫走向了一旁的金屬人領導者，隨手解除了保護金屬人領導者的彩虹光球。

　　領導者作為金屬人，沒有復雜的面部表情，但是眼中不斷閃過的混亂光芒證明了他的恐懼。他全程親眼見證這場戰斗，被認為不可戰勝的指揮官阿爾班達，居然被這幾位天外來客擊敗了！

　　因為領導者感受不到時間倒流過一次，所以在他的視角里，這幾個天外來客，全程都沒有吃鱉過，完全是以絕對的實力戰勝了阿爾班達！

　　現在，領導者的發聲裝置好像出了什么問題，產生的內容都是支支吾吾的：

　　“我錯了，錯了，請你們放過我。

　　“你們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滿足。整個星球所有的工廠都在我的名下，現在你們要的話就拿去吧。放過我······

　　“對了，你們想要知道什么問題也可以問我。我，我，我什么都會告訴你們的！”

　　夏伯倫就這么緊緊地盯著領導者，領導者的情感中樞中，名為恐懼的情感反應頓時被激發。

　　“問題？”夏伯倫思忖片刻，指向大樓下方黑色水晶材質的古代遺跡，問領導者：

　　“你知道大樓后面遺跡的來源嗎？”

　　領導者連忙回答：

　　“知道，知道，不對，不全知道。這個遺跡，在我們族人到達這顆星球之前就已經有了，它應該來自一個很古老很強大的文明。不過，那位改變了我們一族歷史的神祇，曾經提及過遺跡的作用。”

　　夏伯倫神色嚴肅起來：

　　“你說的神是哪一位？不會是白銀女士吧？”

　　領導者戰戰兢兢地回答：

　　“不是。是機械之神。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的祖先和你們人類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后來機械之神降下神諭，教會我們改造自身的科技和魔法。

　　“神，神說，活物的身軀無法對抗末日，只有死物的身軀才能在末日中幸存。”

　　聽了領導者的話，夏伯倫心中一緊。

　　他還記得列王之王曾經說過，風息鎮是一個巨大的試驗場，進行的試驗是為了對抗末日！

　　他想起了風息鎮的稻草魔像，想起了《Nightfall》游戲的中文譯名是“末日黃昏”，想起了神秘遺跡中記載的瘟疫。

　　夏伯倫回想了一下風息鎮內轉生成稻草人后就失去情感的鎮民，結合金屬人豐富的情感和人性，他接著對領導者說：

　　“看起來你們種族的轉換還是比較成功的。但當金屬代替血肉，你們還保留著類人種族的情感、人性和思維。轉換的范圍如此之大，我以為效果肯定不會好。”

　　金屬人領導者搖搖頭：

　　“并不是。我們的祖先，花了上百代人，才將全族逐漸轉換成現在的模樣。最開始轉換的那一代只保留了非常稀薄的情感和人性。

　　“但是我們繁衍后代的方式，是組裝新的個體并導入部分自己的數據。每一代人都會注意在設計后代時改良一下情感中樞。經過了幾十個世紀，今天的我們才會有這么豐富的人性。”

　　“這樣啊······”夏伯倫輕輕頷首，眼眸黯然，意味深長地感嘆。

　　他的思緒回到了無風的小鎮。

　　在風息鎮里，鎮民們一次又一次嘗試將靈魂注入稻草人中。這種抽取靈魂轉生為稻草人的儀式，無疑經過了成百上千次簡化，以至于沒有魔力的普通人也能夠參與。這種親民的設計，顯然是為了后續大范圍推廣的需要。

　　異常的秩序讓鎮民們無數次參與儀式，卻不會察覺到其中的殘忍，保證試驗能夠持續下去。

　　然而，無論再怎么精妙，這畢竟是普通人都能參與舉行的廉價儀式。直到夏伯倫穿越，轉生為稻草人的儀式改良得都還不算成功。變成稻草人后的鎮民會失去記憶和情感。

　　或許儀式達到完美版本，鎮民是可以完整保留自由意志的！

　　如果自己沒有穿越，歷史或許會是這樣的——

　　或許列王之王真的可以拿下了星穹王國的王都，扶持不受亙古之光影響的詭影家族作為傀儡政權，控制這個世界第一的魔法之國。如果神國未曾破碎，東大陸帝國的軍隊也不會退去，之后帝國還能成功統一東大陸，加上異常效應[5-08]，列王之王的教會將會在整個世界上取得統治地位的影響力。

　　等轉生成稻草人的儀式改良成功后，列王之王可以在整個世界頒布類似于【永不落幕劇場】的秩序法則，在整個瑞歐力星球范圍內推廣儀式，在一兩代人的時間內，將整個星球的人轉換成構裝體！

　　這樣的舉措和金屬人的歷史如出一轍。

　　收回思緒，夏伯倫忽然想起自己是來問什么的了，旋即又問了最關鍵的問題：

　　“那么，機械之神有沒有說，這個遺跡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領導者急忙點頭回答：

　　“有說，有說，不過這都是許多年前的記錄了。”

　　“不要廢話，快點說！”夏伯倫厲呵。

　　領導者戰戰兢兢地說：

　　“據說機械之神曾經降下神諭，告訴我們，這些遺跡是時間起點一個強大文明的造物！

　　“神說，能夠激活遺跡的詛咒之子可能出生在任何星球，而這樣的遺跡也分布在宇宙中的不同星球。如果所有遺跡都被激活，末日會被阻止，但會有可怕的事情發生。

　　“不過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因為一個比機械之神還要強大得多的真神，為了不讓所有遺跡被激活，限制了不同星球的交往。

　　“這位封鎖群星的真神，被稱作星空中的囈語者，或者低語暗夢。”

　　夏伯倫像是被閃電劈中了一樣，愣在了原地，腦中無數過往正在閃回，心中是說不出的驚訝和感慨。

　　難怪群星靜寂如斯。

　　鄧肯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出現在了領導者的身后，負手而立：

　　“這樣看來，宇宙如此安靜的真正原因已經找到了，這就是這個游戲世界里費米悖論的解。正是低語暗夢為了阻止這些遺跡全部被激活，所以封鎖了星際文明之間的交流。”

　　領導者小心翼翼地問：

　　“那么，你們可以放過我了嗎？”

　　夏伯倫語氣相當柔和：

　　“放心，我不會殺你，或者把你怎么樣的。”領導者這才松了口氣，原本過熱的金屬軀體開始逐漸冷卻。

　　但他沒有注意到，夏伯倫碧綠的瞳眸冰冷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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