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伯倫老弟，剛才真是神奇啊，不是嗎······”尼莫的野性直覺捕捉到了身后夏伯倫的靠近，轉過頭來強擠出燦爛的笑容，男人古銅色的肌膚在清晨的陽光下閃耀。尼莫接著又轉頭，看向大海的萬重波濤，意味深長地說：

　　“那些過去海盜的【蜃影】，就像是遇見陽光的露珠一樣，一轉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就好像從未存在過呢······”

　　夏伯倫咽了口唾沫，在他的視線里，尼莫已經升級到了11級，但他的身體依舊是半透明的，陽光穿透了他虛妄的身軀，徑直落在了鸚鵡螺號的金屬甲板上。

　　夏伯倫走到了尼莫背后，抬手施展神術，呼喚正能量為他療傷。金發美少年低著頭，碧綠的瞳眸里含著幾分陰沉的影子，剛想說些什么，就發現一只有力的古銅色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希爾······啊不對，夏伯倫小哥啊。別無精打采的，剛才咱們可是大獲全勝，帶著戰利品凱旋了啊。接下來咱們還要前往風暴海的中心，找到被海盜王命名為亞特蘭蒂斯的神秘島嶼，想想就讓人興奮啊！”

　　尼莫深色的臉上掛著爽朗的笑容，昂首挺胸，向著波濤萬丈的大海極目遠眺，說道：

　　“真想看一看，你們說的，只有傳說中的海盜王才能到達的神秘島嶼，究竟是什么樣的呢？”

　　鸚鵡螺號沖破萬重波濤，漸行漸遠。

　　光陰流逝，太陽從海平面上漸漸落下，金色的火球熄滅在了波瀾壯闊的海水中。

　　當天晚上，夏伯倫還是一如往日地撐著船沿欄桿，眺望夜幕下翻騰的黑色大海，回想著早上尼莫說的話，不禁喃喃道：

　　“【蜃影】······訕笑小丑和低語暗夢的神力······訕笑的小丑，你是出于什么，要去復制年輕時的海盜王尼莫，以及去復制西古德海盜團呢？”

　　“這片大海上確實彌漫著我的神力，但我可沒說這股力量受我的控制。”夏伯倫的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夏伯倫猛然一驚，轉過頭去。

　　訕笑小丑赫然正站在甲板上！

　　祂的臉上，半白半黑、半笑半哭的小丑面具在金色的月光下，顯得滑稽又詭譎。

　　祂一如既往，身著黑色燕尾服，雙手插在口袋里，整飭的衣裝和玩世不恭的輕浮形成了鮮明的反差。與上次不同，祂這一次的身高不再是小女孩的身高，而比夏伯倫還要稍高一些。

　　“你為什么在這艘船上!”夏伯倫神情嚴肅。

　　“我的到來令你很意外？”訕笑小丑做了個噓的手勢，揮手制作了隔絕談話聲的【靜寂之域】（三環法術）結界，接著說道：

　　“如果我說我一直在船上，你會不會很驚喜？”

　　夏伯倫當然可以破壞結界，但他沒有這么做。

　　訕笑小丑一步步走上前來，像是對熟悉的老友一樣，將手搭在了夏伯倫的肩膀上，嬉笑道：

　　“我之前說過，我有一樣東西丟在了這片大海上，這就是這片迷霧海上【蜃影】的源頭——從迷霧海直到東大陸金色沙漠的空間融入了我的神力，變成了故事的記錄者，會隨機地記錄下那些在歷史上留下痕跡的人和物。在歷史上留下的痕跡越深，這故事的倒影越是持久和堅固。”

　　“有人竊取了你的一部分神力本質？”夏伯倫試探著問。

　　訕笑小丑又笑了起來——雖然夏伯倫無法理解祂的笑點，小丑聳聳肩：

　　“或許可以這么說。”

　　“盜賊之神遭賊聽起來不是很值得夸耀的事情。”夏伯倫嘲笑到。

　　不知道為什么，夏伯倫覺得自己只要看見訕笑小丑臉上的面具，就忍不住陰陽怪氣起來。他確信這位詭術之神擁有某種連【瀆神者】都無法防御的可怕心靈力量！

　　“其實算不上多么丟人，”訕笑小丑聳聳肩，“那是兩三個世紀前的一場神戰，諸神的格局由此重新洗牌。亙古之光幫助銀龍仲冬推翻了一直在進行【活人亡靈轉換試驗】的詭影王朝，有的神祇在那場大戰中隕落，而我只是流失了一點力量。”

　　“我應該怎么幫你把你丟失的神力找回來？”夏伯倫雙手交叉擺在胸前，問到。

　　“被寫入《英雄繪卷》，破碎這由星空中低語者書寫的故事。”訕笑小丑說。

　　看起來，是低語暗夢剝奪了訕笑小丑的一部分神力本質，呃，兩位神祇的權柄確實有一些相交之處。

　　“你應該去尋求另一位神祇的幫助。”夏伯倫說，沒有透露自己到底有多少能力，“至少應該是尋求你的牧師幫助。”

　　“眾所周知，我的牧師都是卓越的騙徒和享樂主義者。找他們我可不放心，萬一把我騙了怎么辦？”訕笑小丑毫無作為真神的羞恥心，笑著說。

　　“如果我答應了你的請求，你是不是應該支付報酬？”夏伯倫問，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黯然神傷，接著問：“你能夠讓某個【蜃影】長久存在嗎？”

　　“當然，我以謊言和盜賊之神的名義發誓。”訕笑小丑聳聳肩膀。

　　“倘若你是在尋求我的幫助，至少應該告訴我，你究竟為什么會在這艘船上？”夏伯倫想了想，又順帶問。

　　訕笑小丑又笑了起來，如果沒有隔絕聲音的結界，這流溢出半黑半白面具的笑聲必然會吵到其他人。祂說：

　　“你真好玩。我們已經作為同事共事有一段時間了，相信我，只有最高超的騙徒才能看起來如此誠實。”

　　說完后，訕笑小丑便轉身離開了，祂轉到了船艙之后，身影消失在了靜謐的夜色中。

　　夏伯倫在腦海中回憶這次訕笑小丑化身的身高和體態，隱隱的，似乎可以將祂的體態輪廓和一個熟悉的人對上！

　　一股寒意涌上脊髓。

　　夏伯倫快步跟上，沖向訕笑小丑消失的地方——鸚鵡螺號船尾的陰影。

　　船尾甲板上，沒有什么小丑，只有一個銀發少年。

　　他身披鐵甲、腰佩圣劍，身子像樹一樣直著，銀色的交叉劉海輕飄飄，正看著黑色的海潮深思。

　　圣武士阿爾維斯！

　　“阿爾維斯······你還沒睡嗎？”

　　阿爾維斯看見夏伯倫，竟然惶恐地移開視線，不讓自己的視線和金發少年對碰，支支吾吾地說：

　　“沒，我·······今天不是我守夜嗎？”

　　夏伯倫輕輕頷首，他知道今晚確實輪到了阿爾維斯守夜。

　　阿爾維斯看著船尾被推開的波浪重新匯聚，神色凝重，眼神黯然：

　　“而且昨晚海盜船上的怪異確實引發了我的深思，我正好需要一點時間來吹吹風想一想······”

　　“你是說，迷霧中的西古德海盜團忽然消失嗎？就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存在過······”夏伯倫問。

　　“是的。”阿爾維斯回過頭來——夏伯倫自認識他以來，第一次覺得他變得柔軟了許多。只見圣武士阿爾維斯接著說：

　　“我很小的時候就得了一場怪病，總是把自己幻想成另一個人。而當我相信自己是另一個人時，就會覺得阿爾維斯反而從一開始就不存在。這導致，哪怕在不發病的時候，我也時常自我懷疑。

　　“為了打消我自己的疑慮，我于是開始向懲戒領主祈禱，向更高明的圣武士學習戰斗和如何施展神術。

　　“訓練很有效，我已經足足有3年沒有再發病了，直到······直到幾分鐘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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