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快到門口的時候，余水明卻停了下來，副駕駛的余水意正要開口，便看見老父親在路邊上點了一掛鞭炮。

“老哥，爸這是在干嘛？”余水意不解問道。

“新車到家，爸放掛炮接一下，就是農村人的一種講究，或者說迷信吧，討個平安。”余水明解釋道。

跟著，他轉臉看著余水意，再次得意的說：“老妹，不是老哥跟你吹牛，就咱們村，咱們這一輩份的，哥是第一個開車回家的！”

“厲害！”余水意一愣，笑。

但這時，余水明指了指中控臺，聲音突然小了幾分：“把眼淚擦擦，馬上就要下車的，等下爸媽還以為你在學校受苦了呢！”

“我……”余水意突然沒話說，默默地抽紙擦了擦眼淚，然后深呼吸著調整了下情緒。

末了，她又瞥了一眼老哥，以前總覺得老哥讀書少膽子也不大，等長大了經事了才明白，老哥就是老哥，那多幾年的飯也不是白吃的。

鞭炮響完，車開到門前空地上，余水意一下車爸媽就立馬圍了上來。

爸媽沒那么多細膩敏感的情緒，兒子離家不遠，能經常回來，閨女兒上大學太遠了，寒暑假不是實習就是參與課題什么的，回來一次也待不了幾天，所以也習慣，難得回來一次便只有高興。

“晚上吃飯了嗎？肚子餓了吧？趕緊進屋，你媽剛煮的粉，還給你燉了排骨的。”父親看著余水意說道。

母親畢竟是女人，拉著女兒的手，看了又看。

“呵，老妹回來就有排骨吃，我回來不是下地就是上山！”余水明下車后哼哼了一聲。

父親瞪眼：“你是大哥，你沒事就往家跑，那能一樣嘛！”

父親在家還是有些威嚴，就是顯老，母親也是，典型的佝僂著腰黝黑皮膚的莊稼人，曾經余水意高中畢業時爸媽去接她，有同學誤認為那是她的爺爺奶奶。

不過也確實是老了，本來結婚就晚，如今老哥都二十七八了。

余水明嘿嘿笑，朝著后尾箱走去，同時說道：“爸，媽，看到沒，新車！本田crv，搞成功得二十五六萬呢！”

“你小點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發多大財呢，你就不怕有人家背后害你啊！”父親又是瞪眼。

然后見后備箱各種東西，父親又在邊上說：“回來就回來，買東西干嘛？你有錢你就存著，買房子說媳婦兒都在后頭呢，都緊要錢著呢！”

余水意站在一邊，只是看著老哥被訓，她小時候可愛看老哥挨訓了。

只是現在感受不一樣了，父親還是那個性格，還是膽小老實，家里好點了還害怕村里人妒忌，背后使壞。

領東西進屋，房子倒不是過去的土胚房了，是一層三大間的磚房，但就一個框架，紅磚裸露著，這還是早年老哥打工寄錢回來起的，父母睡一間，余水意占一間，老哥偶會回來在父母屋里打個地鋪。

等進了屋，余水意才發現老父親還在門外頭，佝僂著腰吧唧著煙，在盯著老哥的新車看，就是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爸。”余水意出門喊了一聲。

“你出來干嘛？進去吃啊，外面冷。”父親回頭看著她。

余水意搖搖頭，說等一下，跟著又說她要去上個廁所，父親說你等下，然后母親出來給她打手電筒在外面看著。

廁所還是旱廁，在磚房邊上，隔壁老土房改成的柴房和牛圈，家里的那頭老水牛晚上就鎖在里頭。

回到家里，關上大門，燈還是光線昏黃的白熾燈，母親盛了兩大碗煮粉，上面蓋滿了燉了一下午的排骨，余水明嗦的滋溜響，余水意就斯文很多了。

母親在邊上笑瞇眼看著，父親吧唧著煙，說：“水明，你現在日子是好了，但更不能顯擺知道嗎？大老板肯帶你，那看得起你，你更要踏實干，不能耍滑頭，你又沒文憑又沒本事的。”

“我知道的，爸！”余水明嗯嗯點著頭。

余水意卻有些想笑，但還是說了一句：“爸，哥現在挺有本事的。”

“他有沒有本事我會不知道嗎？他跟你不一樣，你是讀書的，我不擔心，但他不行，他一定要心正，要記著大老板的恩情！”父親說。

余水意聞聲不由腹誹，老哥到底怎么一回事，怎么弄得許江河對他有大恩大德似得。

當然了，確實是有恩，主要是父親這個人吧，就生怕惹事，生怕對不起別人。

“水意，我聽你哥說，你現在也在跟著大老板做事？”父親又問。

“爸，什么叫跟著做事？講的跟混事似得，我們是合伙人，是在一起創業！”余水意糾正道。

“你們那些事我聽不懂，我沒文化，也沒什么見識，但我知道，做人不能忘本，大老板是好人，是咱們一家子的恩人貴人，你們就好好跟著大老板干，他說什么就是什么！”父親說。

余水意跟老哥對視了一眼，老哥笑，使了個眼色，意思是隨他說去。

但轉個臉，余水明不由感嘆，說：“大老板確實人很好！”

很好嗎？余水意想想，好像確實還不錯！

“你們兄妹兩今年下半年給家里一共打了七萬塊錢，這錢我都沒動，都存起來了，水明現在也開上車了，水意的話我聽你哥說，你比他強，他買車你給他打了三萬塊錢，這幾年下來也存個十六萬了，這錢……”父親低著頭念叨著。

余水意一聽，愣住，她以為家里很窮的，沒想到都存這么多了？

上大學后就沒問家里伸過手了，時不時還往家里打點錢，老哥也是，一直都是一個人掙錢一個人花，多了就被父親要走了，這扣一塊的那省一分的，父母在家還種著田地，這一算，居然都這么多了。

“爸，不是我說你，你存起來干嘛？別說留著給我，我不需要，老妹就更不用說了，等她一畢業，我怕講出來都嚇到你們，她是要拿年薪的，都是幾十上百萬的，尤其是她現在跟著大老板創業，那以后都是幾千萬幾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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