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胤祉自覺南巡之事與他無關, 可這件事情卻攪動了前朝后宮許多人的心,不只是因為南巡的伴駕名單,還因為大選在即。
去年萬歲爺在草原上與蒙古諸部的王爺們會盟時, 將十阿哥的婚事定了下來,指婚□□錦噶喇普郡王之女為十阿哥的福晉。
老十的婚事都已經(jīng)定下來了,可前頭這幾個哥哥, 從老七到老九,有一個算一個都還單著呢。
尤其是七貝勒,沒有正經(jīng)的嫡福晉也就罷了,連側福晉和格格也沒有, 可憐的很, 他的七貝勒府都已經(jīng)建成了,可是府里沒有女主子, 只能讓奶嬤嬤管事。
按理來說,此屆選秀,皇阿瑪也該給他指婚了,可這猛不丁的又要南巡, 時間剛好撞上,保不齊皇阿瑪就把這茬忘了。
畢竟連太子的婚事都能耽擱五六年, 更何況他這么一個小小的貝勒。
從知道南巡的消息起, 七貝勒就開始犯愁, 奈何這事兒他不敢去乾清宮問,額娘失寵多年, 平日里根本見不到皇阿瑪, 更別說問及此事了。
和七貝勒不同, 五貝勒高興著呢, 去年伴駕去草原, 他這邊就是一家三口一塊去的,若此次南巡皇阿瑪也能將他捎帶上,既可以暫時扔下內(nèi)務府的差事,又可以帶著側福晉和兒子巡游江南,多美的事兒。
若皇阿瑪不帶他,那也無妨,皇阿瑪離京,就意味著每三日一次的大朝會沒了,不必半夜爬起來上朝了。
太子怎么折騰是太子的事兒,反正內(nèi)務府的規(guī)章制度已成體系,太子就算是把手伸進來,也難成氣候,而且內(nèi)務府不缺莊子,多的是地方安排犯事兒的人,販賣雞蛋都已經(jīng)成為內(nèi)務府的一項產(chǎn)業(yè)了,不在乎再擴大些規(guī)模。
直郡王雖然和老五一樣無欲則剛,但面對雅爾江阿在馬球場上的強勢崛起,他如今還真沒什么心情陪皇阿瑪南巡,更想留在京城加訓加賽,鞏固他大清第一球星的地位。
太子倒是想去江南,江南文風昌盛,士子眾多,而江南士子大都是心向正統(tǒng)的。
去年彈劾誠親王,江南士子便聯(lián)名出了一把力氣。
太子不光想親自去見一見江南士子們,更想去見掌控江南錢袋子的曹寅。
曹寅可謂是身兼數(shù)職,既為朝廷監(jiān)管鹽務,為朝廷管著錢袋子,還在私底下為皇阿瑪攬財,與索額圖也有聯(lián)系,若非曹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索額圖又怎么能操控鹽引的分配。
不管是曹寅的膽子,還是皇阿瑪對于曹寅的信任,太子都想見一見這個人。
奈何皇阿瑪出巡,京城總是要有人留守的,除了他,誰又能當?shù)闷鸨O(jiān)國的重任呢。
所以南巡是不用想了,比起南巡的伴駕名單,他更好奇皇阿瑪這次是否還會指派人輔佐他監(jiān)國,老三如今可不在京城。
而且上次皇阿瑪安排老三和老八輔佐監(jiān)國,一點作用都沒起到,老三躲得干脆,老八滑不溜手,沒有一個硬挺著冒頭的。
南巡伴駕的名單一直到正月末才公布,直郡王、五貝勒、七貝勒、八貝勒、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隨行。
后宮妃嬪,榮貴妃、德妃、常貴人、庶妃王氏伴駕。
太子監(jiān)國,四貝勒輔佐。
得,這份名單一出來,太子冷笑連連,榮貴妃這把年紀了,從前也不見皇阿瑪如何恩寵,這兩年卻是走哪帶到哪,不就是為了彰顯對老三的恩寵嗎。
抬一個老三還不夠,皇阿瑪如今這又盯上老四了?
讓老四輔佐監(jiān)國,還把德妃和十四帶上。
他倒要看看,老四從他這兒離開后,能不能立得起來。
御駕二月初三啟程,御駕前腳剛走,后腳四貝勒就帶著福晉和一雙兒女(李氏所出的大格格和嫡長子)去了莊子上,美名其曰‘春天到了,該耕種了’。
這位不光親自耕種,還請了畫師將他在田間地頭耕作勞動的樣子畫下來,一幅千里迢迢送去給皇阿瑪欣賞,一幅贈與太子,一幅自個兒留著。
閑云野鶴,不慕名利,不爭不搶。
好一個富貴閑人。
遠在高家堰巡視堤岸的康熙收到畫卷時,內(nèi)心毫無波瀾。
他的皇阿哥們,和歷史上每一屆的皇子不同,野心勃勃的難尋,不爭不搶的太多。
也不知是他教養(yǎng)兒子出了問題,還是巧合至此,想找一個愿意且能夠掣肘太子的兒子,居然這么難。
如今能扶上來的竟只有一個老三,老三對上太子,也拿不出該有的脾性來。
收到老四的畫之后,康熙在巡視黃河時,夸起了正在主持渾河改道的老三。
“渾河改道工程今已完成了大半,誠親王大半年來與十幾萬民夫同吃同住,始終堅守,連過年都未曾回京。工部尚書薩穆哈、原河道總督靳輔皆言,此河工若成,有益于漕運和商民,三四十年內(nèi)不改道矣。”
康熙看著黃河,對主持渾河改道的三兒子大夸特夸,黃河經(jīng)常泛濫為患,渾河何嘗不是如此,如今治理渾河已初見成效,倒是黃河水災仍在,今年揚、淮水災再次泛濫,幾十萬百姓受災。
偏偏治水經(jīng)驗豐富的靳輔已經(jīng)致仕,如今的河道總督張鵬翮,雖是才能之士,可治水經(jīng)驗不多。
不同于治理渾河,黃河的治理任重而道遠,不是一年半載就能完成的,甚至十年八年也只能略微改善。
老三在主持渾河改道中表現(xiàn)甚佳,比預定進程提前了很多不說,質量上有薩穆哈和靳輔做擔保,必定是過硬的,關鍵是十幾萬民夫大半年的時間里竟無多少損傷,上報的死亡名單居然只有區(qū)區(qū)十一人。
若非馬武全程跟著,他都不敢相信這份數(shù)據(jù)的真實性。
若是能把老三放到河道總督的位置上,那倒是好,只是黃河太長,他放心老三的品性,卻不放心老三的脾氣,黃河流經(jīng)數(shù)個省份,老三要是折騰起來,幾個省的內(nèi)政都要跟著亂套。
江南幾個省份不同山西,鬧騰起來就不好收拾了。
可若是老三不肯在京城和太子對上,那就只能放到別處了,否則如何掣肘太子。
康熙到現(xiàn)在也想不明白,他的兒子們,除了太子,為何個個都這樣沒有野心。
老大一心撲在馬球上,老三收拾別人的時候脾氣挺硬,對上太子就焉了,老四學起了陶淵明,在莊子里頭種地養(yǎng)孩子,老五是個癡情種,老七實在是可惜了,老八在太子跟前應該水花都撲騰不起來,老九那狗脾氣還是算了吧,老十這傻孩子就別摻和這么復雜的事兒了。
大的個個不行,小的就更沒指望了。
十一病假幾乎都是按年請,一年到頭都不在大朝會上出現(xiàn),十二是被蘇麻喇姑養(yǎng)大的,注定了不能出頭,十三、十四未免太小了點,還在上書房念書呢。
康熙在自己的兒子里來回扒拉,多是多,就是不爭的也太多了。
尋常百姓之家,子孫尚且能為了幾間破茅屋爭的不可開交。
他的兒子們倒好,個個都挺知足的。
不知足的康熙,一路沿著河堤南下,被水災淹過的地方米價居高不下,竟比京城還貴,便下旨截留了十萬石漕糧,用于抑制米價。
再截留十萬石,放到水患最為嚴重的揚州和淮安兩地。
康熙這一路走得極慢,不知巡視了河堤,也巡視了河堤兩岸的百姓。
因此在截留漕糧后,沒幾日的功夫,又免去了江蘇、安徽兩地從康熙三十四年到康熙三十六年百姓所欠的一切地丁錢糧。
等御駕行到杭州,又免了淮揚九州縣康熙三十七年所欠的地丁錢糧,共計白銀十九萬兩,糧食十一萬石。
一路走一路減,連浙江鹽課都減去了三萬一千三百兩的加征銀。
每到一地,士紳耆老拉著桿子橫幅恭迎圣駕,圣駕臨幸之地,都建有畫廊、游亭,張燈結彩,掛有絲綢,場面之浩大遠勝于前兩次南巡。
御駕所過之地,無不感念皇恩浩蕩。
江南士子們,文采斐然,歌頌圣上仁慈英明的詩詞文章比比皆是。
待到五月份折返回京時,又沿著已經(jīng)改道的渾河巡視了一圈。
渾河改道已經(jīng)完成,比工部預定的工期提前了八個月,雖然四百萬兩銀子花得只剩下幾十兩,可完工效果比預期的還要好上幾分。
據(jù)工部官員勘測,此次渾河改道后,下游可穩(wěn)定四五十年。
康熙御口一開,將渾河改名為‘永定河’,誠親王做為主持永定河改道的功臣被獎賞雙俸,也就是說,日后每年可以領雙倍的俸祿。
親王的年俸是一萬兩白銀和一萬斛祿米,翻倍之后,確實比賞個莊子要實惠,當然前提是親王本人不能短命,活得越久越值。
靳輔被賜黃馬褂一件。
賞工部尚書薩穆哈、吏部尚書馬武白銀兩千兩。
汪繹、張廷玉等六人入翰林為庶吉士,年羹堯等五人入工部為正六品主事,富爾敦等三人入吏部為正六品主事,另有三人如工部做主事,余下之人皆外放。
跟往屆進士比起來,此屆進士留京人員多,官位起步高,還大都在皇上面前掛了名,跟誠親王的關系就更不必說了,一年多的上下級,吃一樣的飯,睡一樣的房,天天打照面。
在他們這些人心里頭,已經(jīng)是誠親王一系的人了,若非如此,誠親王何必在給萬歲爺?shù)恼圩永锓Q贊他們,又何必待他們?nèi)绱擞H善,說是如師如兄也不為過。
像年羹堯,不止打算自己追隨誠親王,還寫了信給父兄,用明相當初勸他的話來勸導父兄。
(https://www.dzxsw.cc/book/59402053/36365947.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