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江殊瀾不信臨清筠的話,立時朝遠遠跟著的夏問和邢愈抬手,讓他們叫車夫把馬車趕了過來。
“邢愈,你去請林謹太醫,夏問先回將軍府準備處理傷口的東西。”
有條不紊地安排了幾句后,江殊瀾便扶著臨清筠的手臂讓他上馬車。
車內,兩人相對而坐。
見江殊瀾很緊張不安,臨清筠聲音沉穩地安慰她:“不用擔心。”
他感覺得出來,情況并不嚴重。
江殊瀾沒有出聲,只強裝鎮定,一直看著他胸口那處被鮮血洇濕的痕跡。
脫下盔甲后,臨清筠平日里習慣穿淺色的衣服,此時那些血跡也就越發刺眼了起來。
方才臨清筠沒離開多久江柔就找過來了,他那么快就出現,應該是趕著回來的。
所以傷口才又流血了吧。
江殊瀾緊緊攥著披風,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偶爾有熱淚奪眶而出時她也會很快抬手擦掉。
看著江殊瀾有些倔強堅持的模樣,臨清筠心里那些見不得光的念頭全都被心疼取代。
“瀾瀾,”他溫柔喚她,“真的不疼,雖然流了點血,但應該并無大礙。”
“你以后不許再這樣了。”
江殊瀾還帶著克制不住的哭腔,“護衛們離得不遠,我不會出事的。”
江殊瀾和臨清筠在街上慢走時邢愈和夏問都只是遠遠跟著,但方才在酒樓里,他們都在雅間附近,卻還是臨清筠先到。
“你相信他們能護你周全?”臨清筠忽然問。
江殊瀾點點頭,“夏問是你的親衛,邢愈是我父皇的人,他們都不是普通的護衛,應對江柔的人綽綽有余。”
她前世便見過這兩個人的實力。
臨清筠:“你也可以相信我。”
江殊瀾一時有些怔愣,沒太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
“我也能應對那些人。”
他想讓江殊瀾最信任他,也只依賴他。
臨清筠沉斂住眸中的情緒,沒有言明自己的心思。
江殊瀾沉默幾息。
她很想告訴臨清筠,如果真的遇險,她寧愿自己出事也不要他不顧一切地來保護她。
但江殊瀾只是說:“總之在你傷好之前,都不許再像今日這樣冒險了。”
“你要暫時忘了自己是將軍,忘了你的身手和武藝,時刻謹記自己還帶著傷。”
“不然即使你護下了我,我也不會安心。”
臨清筠看著她還微紅的眼眶,雖明知自己做不到,也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他不愿她更加擔心。
江殊瀾和臨清筠回到將軍府時,林謹已經等在門口。
只看了眼臨清筠衣服上的血跡,他便寬慰江殊瀾道:“殿下不用擔心,將軍方才應是動用了部分內力,胸前最重的那道傷才稍有滲血,但傷口并未崩裂,也不需要重新縫合。”
“熬一碗止血湯藥給將軍服下,微臣再幫將軍清理一下傷處重新上藥即可。”
“好,勞煩你了。”江殊瀾稍微放心了些。
江殊瀾本想跟進臨清筠的臥房看看他傷處的情況,但林謹卻很快關上了門,還隔著門道:“男女有別,還望殿下見諒。”
不期然被攔在門外,江殊瀾有些無奈。
林謹分明最不在意這些,這會兒裝得還挺像樣。反倒襯得她似乎有些不正經……
林謹拴好門,快步走到臨清筠身邊,揶揄道:“聽說將軍英雄救美了?”
“將軍可得惜命,否則家師返京后找不到棋友,微臣不好交代。”
“林老先生要回來了?”臨清筠問。
“對,師父信里說,您托他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寧州藥王谷近年培植出的唯一一株蛇草荷,最終的確流入了宮中。”
蛇草荷并非毒藥,反而有極好的止血、止疼作用,是治療外傷時不可多得的良藥。
可若超了劑量,蛇草荷也會讓人有幻視、幻聽反應,嚴重者會心智失常,氣滯血淤,最終心內絞痛而亡。
很符合先皇后生前的癥狀。
但蛇草荷在野外已經很難找到,也不易種活,即使是最擅長種植草藥的藥王谷,也只在幾年前出了一株。
林謹也是收到師父的信才知道,原來臨清筠一直在查當年先皇后的死因。
“能查出具體到了誰手里嗎?”臨清筠壓著眉梢問。
“線索斷了,”林謹搖了搖頭,“藥王谷谷主親自和那人交易,把痕跡抹得很干凈。目前只能確定和宮中有關。”
“好,有勞林老先生了。”
“此事可需告訴殿下?”
臨清筠看著透過門窗映入的纖細身影,搖了搖頭,“還不是時候。”
臨清筠打算等到事情都查清楚了,再讓江殊瀾知道,以免她憂心答案,心事重重。
“也好。”
耐心地為臨清筠的傷口上著藥,林謹不忘提醒他:“將軍需再小心仔細些,否則殿下再著急幾次,微臣也攔不住。”
“到時將軍的清白還能不能保住,可就難說了。”他調侃道。
臨清筠神色微頓。
連林謹都已看出江殊瀾在意他。
幾日下來,他已經習慣了林謹的隨性,卻仍不能對江殊瀾待他的關心淡然處之。
每每想起,他都覺得恍若置身于幻夢之境。
許是因為一直以來他都只在暗中窺伺覬覦,從未想過她會主動朝自己走來。
幫臨清筠上完藥,林謹便離開了他的臥房。
“殿下,將軍的傷已經處理好了。”
他對面有憂色的江殊瀾說:“微臣調的藥不會比以前師父給將軍的差。和往常一樣,將軍身上的傷愈合后不會留疤。”
停頓幾息后,他補充道:“不會影響觀感,更不會讓人覺得可怖。”
江殊瀾剛放下去的心又莫名跳得快了些。
說得好像臨清筠的傷留不留疤,影不影響觀感,和她有什么關聯似的。
她才沒有想看。
“有勞林太醫了。”江殊瀾冷靜自若道。
云月公主府。
江柔甫一回到寢殿便把今日范明真送她的珠釵和耳飾拿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收入一個精致的屜子里。
一旁的侍女有些疑惑——
范大人已經給殿下送過一套這個樣式的首飾了,怎么又送了一模一樣的?
之前寢殿里被人闖入,殿下常用的首飾都被毀了,好在這個被珍藏在床榻之下的屜子逃過了一劫。
否則他們這些下人就不會只是挨幾頓打了,全都被賜死也是有可能的。
江柔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柔和的目光滿含深情地注視著那些范明真送她的禮物,輕聲道:
“他有這個心就夠了,即使沒那么多,沒那么真。”
只要他愿意為她花心思,或多或少,她都很滿足。
侍女心思復雜,不敢多言。
幾年來,她眼看著殿下的性情變得越來越古怪。
凡事只要與唯陽公主有牽扯,殿下便會暴躁易怒,沖動不已。但每每思及范大人,殿下又會十分溫柔深情,仿佛那個動輒打罵重罰周圍人的,不是她。
江柔把東西收好,才讓侍女幫她處理頸邊的傷口。
想起今日臨清筠在酒樓時對江殊瀾的維護,江柔思索片刻,吩咐侍女:“把那瓶春日露找來。”
幾日后的宮宴上,說不定它會大有用處。
侍女手上動作不穩卻不敢多問,只定了定神應下來。
春日露是男女歡好助興之藥,殿下本是想先用它讓范大人對她心生愧意,再慢慢讓他對她動真情。
但在殿下用這藥之前,范大人便開始逐漸接受殿下,為了尊重他們之間的感情,殿下最終沒用這藥。
殿下突然要找春日露,不知是自己用,還是要設計誰……
自那日臨清筠傷口滲血后,江殊瀾便不許他再出門。
她每日都會早早去將軍府陪著臨清筠,兩人會一起看書作畫,下棋聊天,或什么都不做,只是安靜地坐在廊下曬太陽。
林謹的藥和醫術都很好,也日日都很早到將軍府照看臨清筠的傷。那些傷口自那以后便未曾再流過血,林謹也說臨清筠的傷恢復得很不錯。
但江殊瀾去找臨清筠拿他幫自己畫的發簪樣式那日,林謹卻臨時有事,沒能像平日一樣早早到將軍府幫臨清筠換藥。
見夏問端著藥和紗布正準備進臨清筠的臥房,江殊瀾揣著小心思,盡量語氣自然道:“把藥給本宮吧,你去看看將軍要服用的藥煎好了沒有。”
“卑職遵命。”
門內,臨清筠意識到什么,呼吸不自覺亂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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