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觀唐裝店。
  店門口豎立著一人高的華麗招牌，上面用五顏六色的燈泡組成了“各式男裝女裝，西服、旗袍、唐裝、漢服”的字樣，瞬間就有了一種回到五六十年代的感覺；
  走進店里，墻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旗袍和漢服，許多金發碧眼，穿著清涼的年輕姑娘們嬉笑著，頻繁穿梭于換衣間和衣架之間，絲毫不因被行注目禮而尷尬，反而朝正環視店內情況的伯恩拋了好幾個媚眼。
  看著這些或嬌俏或健美的少女，伯恩陷入了沉思：
  這就是陰陽所說的武林高手居住養老的地方？
  什么樣的高手養老在這樣的店，和這么多女孩能練什么功？
  邪功？
  腦子里轉著荒唐的想法，伯恩面帶微笑目不斜視地徑直走向店里最深處的柜臺，在那里，一個身穿背帶褲，白襯衣，有些發福的亞裔老者，正低頭丈量手中的一卷布匹。
  “你好，請問這里有一位叫做趙阿勝的趙先生沒有？”伯恩口氣溫和，沒有說國語。
  “趙阿勝系我阿爸，他已經去世很多年，你們唔好再嚟揾我了，揾我也冇用！”
  胖老者有些不耐煩地放下手中的軟尺，這才發現先前發問的竟然是一個二十歲剛出頭的年輕外國小伙子。
  透過鼻梁上的眼鏡盯著伯恩瞧了一會兒，見他始終保持著微笑，胖老者覺得伯恩似乎并不是來找茬的，這才皺眉用生疏的英語說道：“他已經去世了。”便不再理會。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這位亞裔老者態度如此惡劣，但是老者剛才脫口而出的粵語，伯恩還是聽懂了一點。
  所以，伯恩忍住了脫口而出的節哀順變，而是朝胖老者笑笑，說道：“抱歉，我是聽別人說趙阿勝趙師傅的功夫很好，想來向他學習功夫的，既然老先生不在了，那就算了！再見。”
  說完，伯恩轉身離開，只是目送他出店門后，胖老者從柜臺下摸出手機，不知給誰發了一條信息。不多時，清脆的短信音響起，看屏幕，很簡單的六個字“知道了，多小心。”
  胖老者點點頭，繼續手上的活。
  這邊，回到局里的伯恩并沒有馬上去曼哈頓唐人街的那家店，因為中午的經歷，伯恩已不再對另外一家店抱什么希望，槍炮時代，武俠已死。
  所以，他打算晚上下班后再去瞧瞧狀況，順便還可以在當地吃頓中餐，然后散步走回公寓。
  說實話，盡管同為紐約著名的唐人街，但伯恩更喜歡曼哈頓下城多一點，因為在這里，你更能感受到天朝五千年的文化沉淀，不僅僅是這街上那一家家保持著傳統的老店，還有這條街上濃郁的華人氛圍。
  就比如現在，伯恩所在的一條不寬的小街，正上演著一場精彩的“比武表演”：
  十來個統一制服的人圍攻一位頭發花白的瘦老者，卻被瘦老者踢得如同滾地葫蘆，滿地打滾。
  更有兩個倒霉的，被瘦老者抓著手腕，拖行在地上，一會兒被當做人肉盾牌，擋下同伙們憤怒的反擊，一會兒又被當成人形兵器，將掙扎爬起的同伙重新砸趴回地上。
  不一會功夫，地上就沒有再站著的敵人了，包括他剛剛扔在地上的兩個臨時“道具”，除了站在對面圍觀群眾前的一個中年人。
  這個梳著分頭，門牙有點長的中年人穿著跟地上哀嚎一片的混混們同樣款式的唐裝，不過顏色是深紅色，而地上的混混們是青色。
  他此刻再不復剛到這里時的驕狂蠻橫，豆大的汗珠布滿了額頭。
  這不可能！他在心里驚呼。
  這個元老頭不是得了重病快不行了嗎？怎么打人這么厲害，還拖著兩個小弟跑了幾分鐘，臉不紅氣不喘的，這還是一個八十歲的老頭嗎？蝙蝠俠到了八十歲也沒這么厲害吧！
  可現實就是如此。
  此刻站在場中的瘦老者已經擺出一個白鶴亮翅，慢慢收招站定。
  突然，周圍猛然爆發出一陣響亮的掌聲，把他嚇了一跳，原來不知什么時候，這條偏僻的小街已經站滿了圍觀的群眾，有街坊老鄰居，更多的則是被打斗吸引過來的游客和路人，大家一邊鼓掌，一邊大聲叫好，還有更多的背包客拿出手機，對準他，一時間手機相機的閃光燈在昏暗的街道上頻頻亮起，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什么發布會呢！
  剛才還一副高人形象的瘦老者狼狽地用手擋住被閃花眼睛，指著前方正在轉身，準備偷偷溜走的中分中年人喝到：
  “陳國富，你再敢走一步我就也讓你躺在地上，你信不信！”
  聞言，中年人已經轉過半個的身子頓時僵在那里，一動不敢動，他用顫抖的聲音說：“元，元老頭，你，你想干嘛？”。
  沒拍完？這瓜還有后續？
  原本喧鬧的圍觀群眾瞬間安靜下來，幾個反應慢仍在拍照的也在同伴的提醒下放下了手機，不過暗中將拍照調成了攝像模式。
  “我說過了，這家店雖然掛著我的名字，但卻是另有主人的。你們不要打它的主意了，否則……”

  瘦老者冷哼一聲，一腳跺下，再抬起腳，青石地板上出現了一個淺淺的腳印。
  死一般的寂靜。
  圍觀的群眾和中年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瘦老者，不知道他跺腳干嘛。瘦老者這才發現，此時天黑，路燈又昏暗，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剛才跺出的腳印，更遑論對面戴眼鏡的中年人了。
  得，瞎子點燈白費蠟，裝逼不成還震的自己腳疼。瘦老者元強心里暗暗后悔。
  比武結束，地上躺倒的混混們紛紛相互扶持著爬起身，跟著中年人灰溜溜地離開，圍觀的人群三三兩兩的散去。
  離開時，一些好奇心格外重的游客路人邊走邊四處張望，尋找那不存在的攝像機，而本地的老街坊則上前跟瘦老者攀談幾句后，也紛紛告辭。
  只有幾個年輕人還留在當地，邊討論邊比劃剛才瘦老者打倒混混的動作，不過他們眼睛的余光一直都在那位，站在店門前，穿著白色對襟開衫，黑色寬松練功褲，頭上挽著小小發髻的瘦老者身上。
  這其中，既有黑發黑眸的亞洲人，也有金發碧眼的歐巴羅人，更有傻大黑粗的黑人，他們此刻都是瘦老者的粉絲。
  等送走最后一位街坊鄰居，疲憊也重新回到臉上，瘦老者正要回店看熬制的那一罐藥怎么樣了，卻被一群操著不同語言，不同口音，有著不同膚色不同相貌的年輕人團團圍住了。
  “師傅，師傅！”
  “Master，Master！”
  “Ma?tre，Ma?tre！”
  “Maestro,Maestro!”
  ……
  伯恩也是這群年輕人中的一個，不過他站在外圍，看著瘦老者被這一突如其來熱情一幕弄得措手不及，很不厚道地笑了。
  元強。
  應該就是這位瘦老者的名字了，是陰陽所給信息中，迄今為止伯恩能找的唯一一人了。據說這位老人最為擅長的是腿法，當年以一十二路譚腿名動江湖，后來遭遇仇家報復，全家盡沒，獨自一人逃到滬上，便再無音信，直到十幾年前，才有人在紐約唐人街見過他。
  不過從剛才交手中伯恩并沒有見到這位老人出腿，或許是自己來的太晚，畢竟那些躺在地上的混混也可能是被踢倒的？總不可能是他們自己滑倒的吧！
  “停，停，STOP！”瘦老者再也受不了眾人的熱情，大喝一聲制止了眾人的吵鬧，說道：“我是開藥館的，雖然也教功夫，但是……”
  還不等他說完，聽到“教功夫”三個字，有幾個略懂國語的年輕人已經興奮起來，他們還熱心地給沒聽懂的同伴翻譯，這下，眾人的情緒更加熱烈了。
  看著這些年輕的面孔，瘦老者元強感到自己的頭又開始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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