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送禮
對方似乎并未對她的話有所猜疑,仍舊面色不改,淺然一笑,像一塊溫潤無瑕的美玉。
明明正處酷暑,可他一開口,就似戛玉敲冰,叫傅婉周身都沒那么熱了:“江某又失禮了,手上有些要事要處理,又叫付將軍久等了。”
江時韞手朝示意了一個方向:“付將軍,這邊請。”
傅婉吞了口唾沫,而后悻悻跟上對方,二人明明隔著一臂距離,傅婉卻在他身上聞到了清冽的松木香,沒有一點剛剛那廂房當中令人作嘔的腥臭。
要不是她先前見到江時韞那副狠辣的模樣,就差點被他這幅道貌岸然的模樣給騙了。
待二人回到書房,江時韞就開始跟她說起了接待的慧寧公主安排,從沿路的驛點到人員籌劃,物資采購全部都細無巨細,甚至就連莫忘說本該是她要做的那份都被對方包辦了,她只需要在三日后乖乖帶上指定的人馬就好,傅婉油然有種被大佬帶飛的感覺。
心細如發,滴水不漏,這多半就是在原著當中攪弄風云的白切黑。雖然后期有點偏執,但一碰到他妹江清悅就溫柔至極。
傅婉可惜的搖搖頭,要是穿成他女兒就好了!
可惜江時韞沒女兒。
她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江公子這把我的那些公務都給做了,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答謝。”
他云淡風輕道:“在下與將軍既為盟友,這點小事不足掛齒。”
傅婉正打算繼續開口時,燕子晉卻在這時進來了,傅婉便起身行禮:“霽王殿下。”
燕子晉叫傅婉“免禮”,跟二人道:“三司那邊刺殺付將軍的案子結案了。”
傅婉聞言追問:“結果為何?”
“說是南蜀埋伏在京師的殺手。”
傅婉擰眉,頷首質疑:“怎么可能,先且不言這南蜀為何會有霽王的令牌,其次對我們回朝路線時間如此了如指掌,我們回朝之日還在路上耽擱了,南蜀不可能消息如此靈通!”
燕子晉眼中閃過一絲驚詫,而后附議:“我們霽王府抓出來了個暗樁,剛剛招供了,是東宮人的手筆。”
傅婉心中微冷,想必皇帝也可能早就知道了這是太子干的,不是包庇就或是他本人授意……她倘若在此時叫板三司,那朝中肯定會有人覺得她居功自傲,而且讓她一個大將軍去做護衛北頤質子,就好比殺雞用牛刀,一來倘若高稚安危出了紕漏,那朝就會有人有人指摘她,二來就是轉移她注意,讓她無心追究此次刺殺。
她毅然抬頭:“我不會再追究了,世道澆漓,人心不古,公理道義是求不到的,但倘若他們傷及我父母親人,我只要在這世上一日,必會加倍奉還。”
這是付南書的一生所求,眼下她還未醒來,那就叫她傅婉來守護吧。
江時韞目光淡淡掃過她,眸色幽深似是能窺透人心,可傅婉未曾覺察。
……
一柱香過后江時韞一道傅婉離府,傅婉仍是有些怯他,好似剛剛一起謀事的是另外兩個人,她每往右邊一小步,對方就跟著往右邊一步,而后她就往右邊兩小步,最后對方亦然往右邊兩步。
傅婉見這情狀,就趕緊小跑走到他前面。
李儕跟在江時韞身后,看著這二人露出奇怪的表情。
他家主子和付將軍這是在做什么,怎么跟他舅母家的兩個侄子一樣玩小孩子玩的。
眼看就要到了后門,江時韞終是忍無可忍出了聲,語氣卻又似平常:“付南書你好像很怕我。”
傅婉心里一咯噔,糟糕白切黑叫她大名了。
她緘口不知道怎么回答,難道她要實話實說,她這個半仙算到了他是個把別人玩弄于股掌之間,且心狠手辣的白切黑嗎……
與虎謀皮雖不假,可還是要與他私下撇干凈,保住小命要緊。
“剛剛那刑房里的人是我在霽王府揪出的暗樁。”他望著前方人兒的背影輕啟薄唇。
——因而罪有應得。
傅婉更心虛了,原來白切黑早就知道她剛剛在外面偷看。
傅婉這才想起來燕子晉說的“我們霽王府抓出來個暗樁,剛剛招供了”,原來他剛剛那么懲治那人只是為了殺雞儆猴嗎……
傅婉這才拍了拍腿,裝作無事發生,也叫起了他全名:“嗐,江時韞,你別想多了,大家都是盟友了我還會怕你不成,早就把你看作自己人啦,這不是我們馬上就要出府,需要提前保持距離掩人耳目嘛。”
江時韞睨了她一眼,叫人難辨情緒,他開口,還是淡然如風般的語氣:“那看來是江某想多了。”
江時韞說完便上了早已候在外的馬車,李儕站在傅婉身旁,目送車夫駕著馬車走了。
傅婉見李儕沒跟上,遂問他:“你怎么不跟你家公子一起走。”
李儕這就立刻把傅婉把她拉到一邊,沖她一揖道:“付將軍,您初次與我們公子接觸可能不知道,小的需得告訴你。”
傅婉點點頭,示意對方說。
“我家公子不喜歡旁人喚他名字。”
她倒是不知道,江時韞還有這種怪癖,“時韞”多好的名字啊,應時而生懷珠韞玉,不喜歡別人叫他名字,那叫啥?
傅婉遂問道:“為何?”
李儕又是一揖,既然我家公子與您共事,也可告知您:“我家公子是江家養子,也不是什么秘聞了,只是世人不知我們公子其實與主母不睦,自公子前些年出府自立,便只準別人喚他的字‘逾’,而那‘名’自然也是主母起的。”
傅婉聽后隨即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原著留給江時韞的筆墨并不多,篇幅內大多是男女主的愛恨纏綿,因此她也只知道江時韞是個喜歡自己妹妹的偏執白切黑,就連對竹馬之交燕子晉都下得了手。
因此她對江時韞的了解是單薄的,正是因為不了解,才格外謹慎與懼怕。
傅婉這才懂了,怪不得她叫人去江府找江時韞可人卻不在,拾月還說家丁聽到他的名都變了臉色,原來是和江家鬧掰了啊……
好好的應時而生變成了逾時不待,江時韞該是多么討厭自己,才會起這么個字跟他養母抗衡。
怪不得后期會偏執,傅婉搖頭可惜。
霽王府和定國公府都是在城東,隔的不遠腳程不多,所以傅婉跟李儕在來霽王府的路上就叫退了馬車。
想到先前江時韞還跟她送了茶,在霽王府又得罪了他,于情于理都應該送點東西跟他意思一下。
于是乎,此刻傅婉正在東市上逛街。
這江時韞看起來也不像缺什么的樣子,他住的那個小院還又偏又小,那便不能送個大家伙什了。
待走過一個禽攤,傅婉就被吸引了注意力,攤上一只八哥正不停地叫著:“十貫錢,十貫錢……”
江時韞那個小院肯定很冷清,搞只會說話的鳥不就熱鬧了。
傅婉隨即露出滿意的目光:就你了!
……
江時韞此刻正在書房整查三日后北頤使來燕的各項事宜,李儕在外扣門。
江時韞道:“進來。”
“公子,付將軍送了一只八哥過來。”
“八哥?”江時韞抬頭擰眉看向李儕。
“是,付將軍說來而不往非禮也,這八哥還會說話呢。”李儕心里忐忑,他主子最喜歡清靜了,這個禽卻叫個不停,這付將軍怎么總是反復觸他主子的霉頭啊。
李儕不安地舉起手中的鳥籠,撩起遮光布,里面的八哥正活蹦亂跳:“十貫錢!十貫錢!十貫錢!十貫錢……”
李儕抽抽嘴角,這八哥吵就算了,而且才十貫錢,那八包龍團茶可值八十貫啊,虧了,血虧!
江時韞盯著鳥籠子沒說話。
李儕趕緊道:“主子喜歡清靜,屬下這就把它處理了。”
江時韞點點頭表示認同:“讓你查的那批軍械的下落可有眉目了?”
李儕把遮光布重新放下,八哥的叫聲小了些,他正色道:“有了,一路順著兵部蔡斐的管家那順藤摸瓜下去——是送到了江南。”
“主子這招放長線釣大魚果然不錯!”李儕狗腿稱贊。
江時韞放下手中的書冊道:“不要收網,我倒想看看這蔡斐是不是只圖財。”
“……”
聽江時韞吩咐完后,李儕出了書房,看向自己手中的鳥籠,心里可惜,蔡斐圖不圖財不知道,他自己是很惜財的,好說這八哥也值十貫錢,不如他自己先行養著吧,不管殺了放了都怪肉疼的,左右都是錢啊。
李儕把八哥提回了自己的臥房,那只八哥仍在叫著:“十貫錢!十貫錢!”
三日后,傅婉和江時韞帶著鴻臚寺等一行人在城門整頓,按照規矩,他們要北上去到撫縣接待北頤來使,并將他們安全護送到京。
江時韞這日穿的是窄袖胡服,他一身黑色的云紋立領錦衣,革帶收出勁瘦的腰際,他騎在一匹騮馬上,單手持韁,整個人貴氣逼人。
傅婉穿著一身緋色窄袖男裝,還頭戴帷帽為作遮陽,她姍姍來遲。
李儕見到便湊近對江時韞說了句:“付將軍來了。”
江時韞便緊了下韁繩,跟著馬轉身居高臨下看她。
傅婉嘆了口氣,這該死的壓迫感又來了。
她在江時韞的注視下連腳帶手地狼狽上馬。
明明江時韞視力不好,為何還是給了她種能把人盯穿的感覺?
對方冷不丁地開口:“付將軍馳騁沙場,想不到上馬還是吃力的。”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傅婉只能暗暗在心底抗議,又擔心被他從身手上察覺出自己不是付南書,只好弱弱反駁:“我是個女子,身子也總會有那么幾天不爽利,江公子莫要打趣我了。”
江時韞聽了尷尬地咳了聲,拉緊韁繩,面向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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