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敵友
歷經千辛萬苦避開怪形種捕殺的余哲夫終于來到了最近的地下車庫入。
他站在二號出入口望著漆黑通道考慮是否進入的時候,身后傳來移動極快的腳步聲。這一瞬間他的血液幾乎因為猝然驚嚇而凝固,剛扭過身,就被一個齊耳自然卷發的少女用槍抵住腦門。
少女身后不遠處正徐徐走來一個老太婆。
“在我問你之前你最好一句話都不要說。”少女警惕心可見不是一般之高,她的個頭連余哲夫肩頭都不及,端著舊式長|槍需要踮起腳尖才能勉強露出點壓人的氣場。
余哲夫毫不遲疑地點頭,表示配合。
少女不再墊腳尖,倒退兩步,槍口仍舊瞄準眼前身材高大的男子的眉心。像巡邏警司發現可疑居住民時的詢問口吻,她厲聲問:“姓名,職業,以及你在這里的目的。”
“余哲夫,捕獵為生,到最近的地下車庫尋找能開得車。”余哲夫如實回答。他大概知道少女如此警惕的原因。
“如果我發現你試圖以欺騙我的方式從我這里獲得生命值,”少女遲疑片刻后放下狠話,“我就爆了你的腦袋。”
盡管面對一個比他年紀小很多、力道也不如他的少女,余哲夫仍不敢輕舉妄動——對方有槍。
在他甚至道出自己的父母被中央區警司扒光衣服扔到寒冬之際的海里被凍死,以及自己八歲還尿床的糗事后,少女才勉強相信,將對準他腦門的槍口挪開。
“我叫喬婭,中央區居住民。”
喬婭接著給余哲夫介紹已經走到她身旁笑容和藹的老太:“這是阿貍老太,也是中央區居住民。我們不久前達成協議一起行動,也打算到附近車庫找輛還能開得車。”
畢竟比起用兩只腳行動的人類,四輪子引擎車或者無輪懸浮車更便捷前往該去的地點。
三位來自不同居住區的居住民在達成新的合作協議,進入地下車庫沒幾分鐘后,便聽到從一號出入口傳來的爆炸聲。
要進入地下車庫的玩家敵友難分,喬婭立即毀壞感應燈,拉下手動照明開關的電閘。
余哲夫雙手攥著一根從車庫汽修間撿來的撬棍配合她埋伏在一號出入口通道一側,聽著通道里愈來愈近的說話聲和腳步聲。
黑暗中,余哲夫踩到一只倒霉運的耗子,受驚中他挪了下位置,還沒站穩緩口氣,就見照進來的亮光瞬間熄滅。
在煎熬的等待中,他甚至沒有聽到除了自己瘋狂搏動的心臟以外其他任何細微的動靜,后脖頸某處便被不知什么人的胳膊肘狠狠一擊,失去了意識。
而另一邊遭到相同待遇的喬婭與他同時蘇醒后,就看到頭頂手電開關的照明燈照射下,滿頭白發但精神氣良好且在不久前安裝了智能機械眼球的老太指著兩名身穿警司制服的玩家親切地說:“你們倆又湊一對啦,難得啊難得。”
喬婭和余哲夫從地上爬起來,警惕地盯著圍在他倆周圍同樣保持著警惕的好幾位玩家。
破壞力巨大的末日般崩塌中,京軸大陸的建筑當然有少部分逃過了變成廢墟的命運,其中包括游戲樂園地下車庫,但車庫內部的車輛在破舊不堪的表面中表示出它們已經不能再次使用的破爛事實。
白鳩和翡榷從意外老太進入游戲世界的情緒中恢復——這位茍肩僂背看上去和藹可親的老太婆,正是后者在工作時間開溜前往第三十六居住區,在某個居住室門前遇到的隔壁牽狗出來遛彎的老太。
白鳩也同樣笑得溫和,但他說話的語氣有點生硬:“您已經是一只腳踏進閻羅殿的人了,實在不應該跟這個游戲扯上關系。”
沒等著老太回答,白鳩緊接著走到自然卷發的少女和樣貌雖然俊俏但不及翡榷的男子二人面前,以談判地口吻說:“我們不會主動對其他玩家做出不友善的行為,希望你們如實告知為什么埋伏我們。”
“不然,我從你們手中繳獲的槍械可就要瞄準你們的腦門了。”翡榷一般抓捕罪犯時,總是像黑貓似的對困在自己魔爪下的老鼠戲耍一番。
此人乍一眼看他笑得不正經的表情像個外圍區的地痞老賴,而再盯著他的臉,則會被他犀利的眼神盯著心生膽怯。
用白鳩對翡榷目前的評價是,臭不要臉的表面下有顆還算人的心。
“你們不知道?”面對初次謀面的白鳩和翡榷等玩家,喬婭對剛認識不久的余哲夫表現出更多信任,她退到他身旁,攥拳隨時準備戰斗。
“我們要是知道你們知道的情報,那還問你們干嘛?”蘇洱與喬婭差不多年紀,往往同齡人之間更容易以直覺此種方式感覺到對方是否存在不懷好意的心思。她能感覺到,這個自然卷發,容貌稱得上漂亮且多疑的少女,只是處于對自身安全的考慮僅此而已。
“是這樣的,”就算是敏感多疑尚且還在青春期的少女,一旦自己認定對方確實沒有惡意后,比較容易松下點警惕之心。喬婭說道,“自從有人通過《獵人游戲規則》最后一條加紅備注的提示得知——”
“你們的誠意實在太差勁了吧。”
余哲夫立即打斷同伴的話,作為觀察力比庸人略勝一籌來自外圍區以捕獵為生的居住民,他很快憑借自己的判斷認定白鳩是這幫隊伍的統領者。
余哲夫繞到喬婭身前,對白鳩說道:“我們確實是出于對自身安全的保證才埋伏敵友難分的你們的,顯然你們的隊伍有很厲害的大佬,我們反倒成了‘階下囚’。但如果你們并非不懷好意的惡棍,想從我們這里得到你們想要的情報,至少雙方得交換吧。”
“喂,營養不良只會長個的扁甘蔗,”蘇洱隨口給余哲夫拼湊了個形容詞,“是你們埋伏我們在先,誰知道你們是抱著什么惡毒的心思埋伏我們的。要不是老大隨手撿的‘武器’確實很厲害,我們就變成你們槍口下的尸體了吧?”
安旅與蘇洱的意見一致,配合地點頭。而陳海和孫爻,則是一言不發地盯視著白鳩,似乎想知道他如何處理這二人。
“有人發現‘生命值’卑劣的用法了?”白鳩問著,一手搭到身旁翡榷端槍對著余哲夫心臟的槍口,對他命令似的說了句“放下槍”,后者也不貧,抓著槍托將它立到腿跟前。
余哲夫沉思空檔,他身后的喬婭站出來鄭重地點頭:“你們也知道‘生命值’可以從其他玩家那里截獲的事?”
“是老大為了讓我救他把自己的生命值給了我一半后,我們才知道的。我叫安旅,是名醫護人員。”安旅指了下身上纏著繃帶明明身為傷重人士卻好像只被蚊子叮了三個包似的翡榷,在感嘆不愧是“鋼鐵之軀”的同時說,“游戲勝利的獲得,只有憑借見得了光的手段才配得上那份榮譽,我們并不屑于用這種卑劣手段茍活到最后。”
喬婭猶豫片刻,將自己所知的此刻而言算不得重要的情報合盤拖出——
自從身為皮革商人的幾名玩家發現“生命值”的損失可以通過一些手段從其他玩家那里獲得后,在這個游戲世界的威脅源就不止是狩獵者,甚至試圖接近自己的陌生玩家比狩獵者更加讓人頭疼。
而《獵人游戲規則》那條加紅的備注,本意是,“玩家各人生命值,可于某些特殊情況(如你的隊友面臨生命值危險界限之時)以偉大犧牲精神貢獻于同類”。
但并非所有人都會忠誠于自身善意。
稍后,白鳩試探此二人是否愿意加入他的隊伍中,喬婭慎重考慮后倒是答應下來,而她的這位“營養不良只會長個的扁甘蔗”提出條件:“我加入你們這支隊伍后,如果我發現與你們的觀點或者立場存在很大差別,我選擇退出時你們不能阻攔我。”
白鳩告知余哲夫他隨時可以離開后,為了盡快彌補因為偶然遇到二人浪費的時間,他點開金屬手環投影,在屏幕上翻出他不久前在緝查中心內務大樓通過手環“掃描功能”保存的一臺形狀奇怪的金屬機器的三維立體照片,讓眾人以地下車庫為范圍進行地毯式搜索,找到與屏幕上如出一轍的金屬機器。
“老大,這個奇形怪狀的機器到底是做什么的嘛?”
在緝查中心做準備工作時,蘇洱除了對一直嚷嚷也要同白鳩出來的那個灰頭土臉名叫禾盛的少年印象深刻,還記得白鳩只是說游戲樂園地下車庫藏著有關攻略游戲的線索。
至于他如何發現此線索以及關于游戲更多的情報,在找到“線索”后他會詳細告知。
“這種金屬機器叫‘離合辨識引擎’,鎖在里面的東西是指引玩家攻略游戲的核心情報。”白鳩解釋,“《獵人》這款游戲獲勝的方式,需要我們按照‘提示’和收集到的‘情報’找到回到真實世界的出口,逃出狩獵者地捕殺。但是手環中只有游戲規則,有關‘出口’的任何信息并沒有直接告訴玩家。”
“所以,白警司的意思是,只有先找到‘離合辨識引擎’得到里面的東西,才能根據這個東西的提示再找到離開游戲世界的出口回到現實世界?”翡榷忽然收斂了痞笑,神情稍有嚴肅地說出自己的推測。
他緊接著道:“那么我猜,這種金屬機器不止一臺,而且它的位置以及打開它的方式一定不輕松,不然游戲攻略程度可就太簡單了。”
白鳩點頭,表示同意他的說法。
翡榷問他:“白警司,金屬手環里并沒有關于‘離合辨識引擎’的任何線索,你是怎么得知的?”
“等找到這臺金屬機器后,我再告訴你。”白鳩道。
翡榷張嘴又閉住,似乎還有話要單獨對他說。
“‘飛鳥’不愧是最受歡迎的游戲制作師。”蘇洱興奮地笑起來,“雖然游戲難度很高,還得祈求一絲運氣,但是這種身臨其境在體驗被恐怖動物追捕的刺激感中,尋找被藏起來的游戲情報的方式,我喜歡。”
接下來,白鳩指揮眾人分散開來尋找“離合辨識引擎”,并在四個出入口處設置了較為隱蔽的小陷阱,防止狩獵者或者不懷好意的玩家進入時他們無法察覺。
地下車庫的空間是中央居住區面積最大的停車場之一,由于部分照明燈已經壽終正寢,殘存的幾盞并不能驅散全部幽暗。
“翡長官,能在游戲世界中遇到你是我的幸運。”被白鳩安排與翡榷臨時一組的搜查小組的陸妟道。
翡榷和陸妟并排,他低頭看了一眼身旁哨兵空空如也的右臂后,神色變得復雜起來:“我是你的霉運。陸妟,你應該對我心懷恨意。”因為翡長官在工作時間開小差害得哨兵丟了工作,這是他的過失。
陸妟說:“我這人即使身為哨兵也是資質最差的那個,每次被巡查團的警司訓誡要報告上級時都是翡長官擋下來,要不是翡長官多次出手搭救,我可早就滾蛋了。”
翡榷笑笑,問及陸妟失去手臂的原因,后者告知后道:“反正這是游戲世界,出去后我肯定是個完好無損的人。”
陸妟和其他玩家都一致認為,此刻他們身在游戲世界的軀體,只不過是一具通過最新掃描技術——將三維立體物體進行全方位掃描后投入虛擬空間。在京軸板塊,往往于游戲領域應用廣泛——建構的虛擬影像。
至于疼痛或者其他感覺以及意識思考,只不過是為了讓玩家得到最真實的體驗,“飛鳥”才利用了高水平神經傳導技術。以前大部分游戲,玩家只是通過佩戴“意識傳輸頭盔”,將自己的意識投入虛擬游戲影像。
但顯然,《獵人》游戲中,這種技術更為成熟,仿佛玩家整個人“穿越”進了一個真實存在的空間世界。
沉默半晌后,翡榷對他說:“陸妟,這場游戲沒有人會成為最終那個勝利者的,我們是無知的獵物,而狩獵者披上了獵物的外衣總之,我希望你最終的歸宿是外面的真實世界。”
對于翡長官這番話,陸妟尚且琢磨不明白,他一邊打著手電搜尋“離合辨識引擎”,一邊道:“翡長官不必為我擔心,比起我在游戲世界的輸贏,長官你為什么會身負重傷出現在這里?”
等待很久后仍是無人回答,陸妟四下一看,他的翡長官早不知什么時候丟下他了。
“看來,長官對那位白警司更感興趣。”陸妟隱隱覺得,那二人的關系似乎比他想得還要不一般。
而在白鳩打著手電穿梭在車庫照明完全涉及不到的呈排縱橫停放的車輛間——他的直覺向來靠譜——感覺到身后被什么比較不要臉的“物體”跟著后,他立即回頭,視線范圍內卻并無異樣。
“哥哥是在找拋棄多年的弟弟嗎?”
翡榷在白鳩轉頭查看的空檔,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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