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難看起來。
不過他并沒有直接拒絕宗政朝暮，而是先問道：“你為什么要取朕的血？”
“昨日臣從一些地方聽到了流言蜚語，故而想驗證一件事。”宗政朝暮并沒有說要驗證什么事情，但他一臉真誠，“臣跟在皇上身邊這么多年，從未做過背叛皇上的事情，還請皇上看在與臣這么多年的君臣情分上，相信臣這么一次。”
他一邊說一邊跪下。
皇上沒作聲，只瞧著他，他也需要思考。
過了良久，他道：“將朕掛在屏風內的劍取來。”
“是。”宗政朝暮知道他這是答應自己了。
雖然這種做法很大膽，但宗政朝暮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他很清楚他會答應自己。
他循著記憶，將皇上那把先皇賜的寶劍拿了過去。
誰知皇上拿到寶劍之后，先架在了宗政朝暮的脖頸上。
他沒有任何動作，只安靜的低著頭站在那里，皇上看不出他心里面在想什么，于是問：“愛卿武功高強，為何不躲？”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宗政朝暮平靜的說：“臣這條命都是皇上您給的，要殺要留都是皇上說了算。”
“哈哈，好。”皇上將劍收回，在自己的指腹劃了一刀。
鮮血從傷口處流出，皇上將手往前一伸，“要取多少？”
“只一滴便好。”宗政朝暮說著，快速拿了皇上桌子上的杯盞，里面是剛才皇上喝剩下的半盞茶，皇上指腹上的血滴落在杯盞中，宗政朝暮又從衣袖中拿出從云肆身上取的血，往里面滴了一滴。
兩人的血并不相融。
皇上將他做的這些全都看在眼中，聰明縝密如他，又怎會不知宗政朝暮如此做是什么意思？
“愛卿，你可知你這會在做什么！”
他震怒。
宗政朝暮立馬跪在地上，“皇上恕罪，臣雖一時斗膽，可也比讓您一直被蒙蔽好。”
他眸光冰冷透過杯中的血看著宗政朝暮，“你最好給朕一個解釋。”
宗政朝暮緩了緩，才道：“昨天晚上，王妃帶著府內家奴出去看花燈，皇后賜給王妃的兩位嬤嬤，一位想要栽贓陷害九王府，這您是知道的，一位被皇后派的刺客刺殺……那刺客刺殺不成反被抓，徐嬤嬤擔心自己的生命危險，昨天夜半告訴了王妃一個驚天秘密。”
“什么驚天秘密？”
“這血是昨夜臣夜探大皇子寢殿所得。”
宗政朝暮低著頭，雖看不到皇上的表情，可他將杯盞摔碎在地上，足以看得出他的震怒。
他不停地在殿內踱步，怒急道：“你可知這些若是有一點差錯，你這條狗命都保不住！”
宗政朝暮并不在意他說的話，又道：“臣在做這些的時候早已經想清楚了，畢竟臣這條命都是皇上您給的，就算真的錯了，被您殺了又如何？臣這些年也值了。”
說到這里時他頓了頓，話鋒一轉，“可萬一這件事情是真的，臣若是什么都不做，豈不是辜負了皇上您對臣的一片恩情。”
“皇上可還記得您教過臣什么嗎？”
“什么？”
“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皇上適才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已經從那個毛頭小子，蛻變成自己的左右翼，能夠為自己分憂解難。
皇上并沒有急著去重新調查這件事情的真假，他很清楚宗政朝暮，但凡他驗證的事情，那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頹然地坐在軟榻上，輕柔了眉心，“朕從未想過皇后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皇上，這后宮之中就如同朝堂之上，多的是鉤心斗角。”宗政朝暮是宦官出身，當初之所以能一步步混到皇上的親信，也是因為他們兩人在朝堂和后宮之中‘里應外合’的結果。
只不過他為皇上辦的事情越來越多，所以賜封也越來越多……
可在皇宮中那些大太監，可還都是他的人。
“這帝王之家，從來就沒有情。”皇上憤怒不h過是那一瞬間，這會他已經恢復了平靜，并接受了這個現實，“可如今……一個是剛被廢的太子，一個是六宮之主……”
他身為皇上的顏面何存！
“臣有一計，就是有點損。”
“有點損就別說了！”皇上說完，過了會他又問：“什么損招？”
“可能會有損皇上您的聲譽……”
宗政朝暮說到這里止了音。
皇上道：“既然有損聲譽，那還叫計謀？”
他不語。
君臣二人就這么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過了許久，他又問：“罷了，現如今也沒有什么好辦法，損招便損招吧，說來聽聽。”
“皇上可以傳召皇后和大皇子，您與大皇子滴血認親，倘若大皇子和您真的沒有半分血緣，您方可懲戒皇后和大皇子，這么一來，皇后那邊的勢力就會徹底瓦解，有益于鞏固朝綱。”
“可朕的面子呢？”
“這些都是貨真價實的好處，要面子做甚？”
宗政朝暮的這句話，直接將皇上給噎住了。
他身為一國之君，難道不要面子嗎？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他想了又想，如今云肆辦的一樁樁一件件事都特‘下三濫兒’，不堪入目，這一切都是皇后驕縱的結果，他對云肆那些溺愛早在這些事情里一點一點磨滅。
最后他決定了，“愛卿，你親自去請皇后和大皇子過來。”
“臣遵旨。”宗政朝暮拱手作揖，他此刻低著頭，唇角卻揚起一抹笑意。
…
時瀾院。
冬月一大早去【時】妝送完口脂回來，小跑地進了屋內。
此刻秦若時正坐在梳妝臺旁，夏華和徐嬤嬤兩人正幫她梳妝打扮。
“王妃，大事不好了。”
話音剛落，冬月也到了秦若時跟前。
秦若時輕聲問：“什么大事不好了？”
“現在滿京城都在傳昨日夜里花燈會上，九王爺拉著戴白狐面具的天仙對對子，贏得花燈的事呢！”
冬月只知道昨天晚上主子拿回來了不少花燈，并不知道她就是那個戴白狐面具的天仙，她語氣透著焦急，“外面都傳這是九王爺的心上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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