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世間遼闊
元一今日鐵了心是非走不可,其實并不是因為少主的話,而是有其它的原因。
江京墨也察覺出今兒搞不好對面的要和自己死磕到底,心想你可算找對人了,周擇一那一撥人和我斗智斗勇這么多年,現在終于來一位異性選手了。
江家大門有門閥,還有一把木制的鎖,但是不怎么用。他把木鎖鎖上,把鑰匙放在手里高高舉起:“你來拿呀,你拿到了你就走,我不攔你。”
元一平日看少主都是要仰頭的,少主把鑰匙舉那么高,她根本就不可能夠著。她看著江京墨洋洋得意那張臉,輕輕說:“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江京墨全當聽不見:“你來抓呀,你來呀。”
元一決定以不變應萬變,不管少主說什么她都不回應。江京墨笑嘻嘻地放下鑰匙:“回去吧。”
沒回音。
“我不行了,我回去了。你回不回?”
元一搖搖頭。心想,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我馬上就要贏了。
“好。”江京墨打了個哈欠:“我去把江家所有的下人都喊起來,我們一起看著你。今天江家誰也別睡,都在這里陪著你站著。要是明兒大家起不來,你就是江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罪人。”
元一驚訝地看了少主一眼:“你怎么能如此不要臉!”
江京墨搖搖頭:“沒辦法,我的銀子不能白花。”
元一恨恨地說:”朝陽公主真是瞎了眼了看上你了,你若真和那么漂亮的公主成親,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你可別亂說啊!我與公主清白的很,你可不要隨便糟蹋我的名聲。”
“你可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你這樣的人就一副皮囊,倘若知道了你是什么人,才沒有女子看的上你。”
“沒事兒,”江京墨答:“我才不希罕女子看上我。”
元一站在那里與少主僵持,低頭回想起今日與司徒賢元一起去看那長安第一高樓文昌塔。塔快完工了,按原本計劃著在塔門上雕刻一些經文,還有龍鳳圖案,最重要的,是想建幾個暗房,想要存放一些拓印的經書和文籍。師傅們最近一直在焦急地找一個人,元一從他們身邊經過時聽見他們說起那個人的名字,戈景行。然后又聽他們說這個人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全長安估計只有他能端這個盤子了,只是現在不知他在哪里。
這時一群工匠中有人嫌棄地說了句:“不過一個兔兒爺,哪有傳聞中那么大本事。”
她到現在也不明白這話什么意思,但隱約覺出不是什么好話。她問眼前的少主:“兔兒爺是什么?”
江京墨剛說自己才不稀罕女子喜不喜歡自己,見元一沉思了半天,結果吐出來這么一句,差點兒背過氣兒去:“老子才不是兔兒爺!”
“是又怎么了?”元一不解地問。
“對,”江京墨說:“是兔兒爺沒什么大不了的,但,老子不是。”
怎么還說上臟話了呢?元一不解:“你這么努力地辯解干什么?你是又怎么了?”
江京墨氣的要死,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和元一完全不在同一個頻道上。他一把抓住元一的胳膊,邊往自己房間走邊說:“姓元的我今兒晚上就讓你知道老子是不是兔兒爺。”
小六子一聽,毛了腳丫子了。
前幾天蹴鞠大會,朝陽公主來找南宮音,要和她一起去武侯園。換句話說,就是找個借口,和江家公子一同前去。
不想南宮音心里記掛著朱晚意的水仙,已經提前回朱府了。朝陽公主撲了個空,還好碰見江夫人,與未來婆婆聊了好長一會兒。
趁這個時候,公主身邊的孫嬤嬤也與徐嬤嬤套近乎。畢竟早晚是一家人,多走動也是應該的。
因為伺候朝陽公主的原因,孫嬤嬤平日也是眼高于頂,看下人都不帶正眼看的。唯獨這江府徐嬤嬤,孫嬤嬤平日里與她親近的很。畢竟誰都知道,江家少主打小脾氣倔,唯獨怕兩個人,一位是自己的親爹,另一位便是這嚴厲的嬤嬤。把江家徐嬤嬤拿下來,公主的婚事,可以說就成功了一半兒了。
孫嬤嬤這次來,給徐嬤嬤帶來了好些隨手禮。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有備而來。江家少主好不容易從西北戰場回來,此時不加把勁兒,更待何時?
徐嬤嬤見孫嬤嬤捎來的東西,頭都大了。她哪能不知當中的心思,可少主現在哪聽她的話呀。她讓孫嬤嬤把東西都拿回去,孫嬤嬤哪肯,借著朝陽公主要早些去蹴鞠大會直接走了。
那日因為下人海棠犯了錯,小六子定奪不下來去找徐嬤嬤,見徐嬤嬤一個人在那里犯難。徐嬤嬤對小六子說:“現在朝陽公主是給足了江家臉面了,少主心里也明鏡一樣的,怎么就這么拖著讓人為難呢,這孩子打小不這樣的啊。”
小六子當時在旁邊也不知道該回什么。徐嬤嬤當時還說了句,小六子你也上點兒心,多勸勸少主。你們年紀相仿,他不聽我的,總該聽你的吧。小六子也不敢回說,主子哪有聽仆人話的道理,少主一斜眼瞅人,誰還敢說話。
盡管如此,小六子心里也是知輕重的。畢竟朝陽公主等了少主這么多年,等到現在全長安都喊自己主子駙馬爺了。今夜少主的話估計元一不明白,可小六子明白。這些日子以來,小六子知道少主與元姑娘之間是清白的。但今夜萬一有變,怎么和公主交待?朝陽公主那可是皇室血脈,身份尊貴,再之公主脾氣本來就不好……小六子不敢往下想,匆匆跑到嬤嬤房前敲敲門,把事情簡單和嬤嬤說了聲,兩人一同朝著少主的房間去了。
江京墨拽著元一回了房,元一沒有站穩,摔倒在了地上,江京墨順勢把她壓在了身下。
屋里沒有上燈,只有月光映了進來。
那月光映在元一臉上,江京墨看她的眼神清明澄澈,一瞬間明白她未經世事,雖知男女有別,卻根本不知此刻少主這么做意味著什么。他拿起手在她臉上摩挲,輕輕問了一句:“怕不怕?”
元一回了句:‘到底什么是兔兒爺?”
她還是沒從剛才的問題里轉出圈兒來。
一個問題,徹底把江京墨給打敗了。他用手撓了撓眉心,懶洋洋地側翻了身子,躺在她身邊,:“就是喜歡男人唄。”
“喜歡男人怎么了?”
江京墨想了想,認真地解釋說:“它特指男子,男子喜愛同性之人,會被人叫兔兒爺。”
元一一下坐了起來:“怪不得。”
“怎么了?”
“怪不得你要放我在地上打我,原來是我說這詞兒惹你不高興了。”
江京墨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用元一聽不見的聲音輕輕說:“周擇一,我要是真看上她,我絕對是腦子有毛病。”
第二日天氣晴朗。見朱府對面的火易閣開了門,江京墨便先帶元一進去看看。
火易閣掌柜的打了聲招呼:“官家近日可好?”
江京墨以為這不過是商人在與客人套近乎,隨口應了句:“好。”
掌柜的接著說:“不巧啊官家,那雪見,沒有了。”
江京墨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是來尋雪見的?”
“官家玉樹臨風,仙風道骨,著實讓人印象深刻。”掌柜的解釋說。
很好。江京墨心想,以后見面,就這么夸我。
店里擺著許多頭釵首飾。江京墨心情好,對元一說:“買個別的吧,相中哪個和我說。”
元一搖搖頭:“我就要那個。”說完問掌柜的:“您上次說的那位孫公,什么時候回來?”
“下雪的時候,孫公下雪的時候會回來。要不像剛才官家說的,先看看別的可行?”
元一搖搖頭,說:“還是再等等吧,”說完拉著江京墨出了門。
站在朱府大門前,元一有些躊躇。自從聽了少主的解釋,知道那個詞的意思,她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再去面對昔日的朋友了。
江京墨在元一身后等她開門。見她在大門前久立不動,似是有心事,便問:“怎么了?”
“沒事,元一說:“我穩一穩。”
江京墨又等了好一會兒:“穩住了嗎?”
“再等等。”
江京墨倒背著手站在那兒,說:“再穩要中午了。”
“我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戈景行。”
“現在朱府里面的人叫景和,不叫景行,你叫錯名字了喂。”
“可可是”元一面對著朱府大門,像是在面壁思過:“他們那日說那人的年紀,長相,還有手藝,實在是太像了,萬一真是他,那怎么辦啊?”
江京墨在她身后,忽然問她:“如果他真的愛慕男子,那么他就不是你的朋友了,你是這個意思嗎?”
“不是,”元一接著回頭看向少主:“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么呢?”
“昨日我聽他們說,那工匠少年時家中起火,父母雙亡。他母親開妓院的妹妹收留了他,不過兩姐妹已經多年不往來了。那些人說,那工匠不正常,喜歡扮女子裝,還喜歡抱著布娃娃聽戲班子的人唱戲。他被欺負被排擠是常事,尤其他穿女子裝時更是如此。不過那些小混混欺負他,把他衣服扯爛他也從不吭聲,更不求饒,明知被恥笑也不悔改,也是倔出名兒的人。”
“然后呢?”
元一問:“你不覺的很像景和的性格嗎?萬一真的是他呢?”
“是又怎樣,他還是他,你還是你。”
江京墨看元一心情復雜,問她:“你會因此看輕他?”
元一接著搖搖頭:“絕對不會。”
“那為什么心情復雜?”
“不知道。我覺的他經歷這些磨難,挺過這些流言蜚語,真的,”元一看向少主:“很不容易。”
江京墨點了一下頭,心里應了句,你也很不容易。
“確實不容易。但不管他喜歡什么樣的人,他都是景和,都是你的朋友,如果你依然秉承這一點,你心里不應有慌亂。”
元一點點頭。
“也許你慌亂,是因為你剛剛所講,覺的他不容易,甚至內心深處,覺的他可憐,但是元一,”江京墨把雙手搭在元一肩上,看著她的眼睛說:“他需要的,并不是憐憫。你也去過西域,和足不出戶的小姐相比,你應知世間遼闊。正因這世間遼闊,你更要相信,總有一個人是為他而來,你要堅信這一點。”
“嗯,”元一點點頭:“我不太明白,但好像也大概明白了一點兒。”
“還有壓力嗎?”
“好像沒有了。”
“好,”江京墨輕輕拍拍她的肩膀:“開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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