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良群放下酒杯，悠然走下臺階。王之動趴在地上，腳鏈手鏈的束縛令他一時起不了身，嘴里嗚嗚咽咽地像哭又像在嚎，聲音回蕩殿中，令人毛骨悚然。

        夏良群上前一腳踩在他頭上，王之動不禁發出一聲更響亮的嚎聲。“眾愛卿，我齊云的樞密使，統帥軍政、參議軍機的正二品重臣，竟然，叛國了。”夏良群腳下使勁，王之動的半張臉牢牢貼在地上幾乎變了形。

        死一樣的寂靜。

        殿內大大小小幾百個官員，無一人敢答話。

        夏良群環視一圈，繼續說道：“若不是朕的親軍多了個心眼，發現他府外飛鴿來去甚忙，這才抓到他背叛齊云、效力長儀國的鐵證，朕還不知道要被瞞至何時。”他移開腳，使了個眼色，兩邊侍衛一左一右夾著那人站了起來，那人張著嘴拼命想說些什么，卻是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竟然是舌頭被割掉了大半。

        殿上眾人倒吸涼氣。

        墨不異身前的碗盤已經再次清空，他終于滿意地放下了筷子，也朝殿中看了過來。

        一個小太監舉著托盤，呈上幾張卷起來的小紙條。夏良群隨意拿了一張，展開那張紙條念道：“齊云下一目標乃天擇。”又找了一張，照著讀道：“瀛北洪災已令王焦頭爛額，半年內恐無力進犯，之動也當盡力阻止，太后韜光養晦即可。”第三張、第四張……，光聽這紙條內容便知全是些內臣私通長儀國的證據，甚至還有絲若有若無的曖昧。

        那王之動聽夏良群讀那紙條，口中兀自“嗚嗚”嚎叫，頭搖得如撥浪鼓一般。

        “王之動，”夏良群陰鷙的眼神掃過他，“你背叛齊云，與長儀暗通款曲，該當何罪？！”最后四個字，夏良群放大了幾倍的音量，膽小的幾個官員直被嚇得怔在座上，姜元、姜東習都是第一次見這場景，皆是面面相覷，殷會期本為皇親國戚，平時出入宮中頻繁，自是熟悉齊云王的秉性，與殷貴妃兩個人倒是一臉的淡靜，寧羽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王之動自然是無法回答他，除了不斷搖頭嗚咽，別無他法。但聽這時姜世憂站起身道：“皇上，既然證據確鑿，如果能早些發落了也好，今日慶功，又在節日期間，千萬不要掃了大家的雅興。”

        夏良群就等這句話，欣然回道：“相國說得對。”眼神在大殿內掃了個遍，“我齊云雖是求賢心切，但也是忠奸分明。王之動手握重權，甚至能在內宮調兵譴將，但這樣重要的官職卻是為一個叛徒所掌，若非朕及時發現，這江山易主都不是不可能的！”

        這話說得嚴重，群臣連忙拜倒，“吾皇息怒”、“皇上使不得”……亂七八糟既無意義又啰嗦的勸慰之語一時充斥了大殿。寧羽跟著眾人俯下身去，暗想今天這趟還真是來對了，能看到這樣一出好戲。

        夏良群揮手示意群臣稍安，繼續道：“索性經朕嚴密的調查，王之動這叛國之罪并未有其他內臣牽涉其中。”下面的群臣一聽這話，知道自己安全了，都暗暗松了口氣。“長儀國大概在半年前找到王之動，欲利用其樞密使的身份暗通軍情，想必給出的報酬也是豐厚得很，可惜時間太長，現在很多事朕已無從查起，但既然坐實了他叛國之罪，那滿門抄斬是免不了的。”見群臣沉默，他又道：“在這宴會開始之前，王之動府宅已被封，所有家產沒入國庫，所有男丁斬首、女眷為奴。”

        王之動圓睜了雙眼，竟一下子掙脫了兩名健壯的侍衛，直撲到夏良群腳邊，手腳鏈條“鐺鐺”聲不絕，從喉中發出的吼聲怪異嘶啞，顯是在求情，可聽得周圍人無端端地身體發寒。

        夏良群露出厭惡的表情，兩侍衛連忙上前一把把他拎起身。“叛國之罪，罪不容赦。來人！”話音剛落，馬上又從殿外進來四人，腰際各插著一把小刀。寧羽一看四人打扮便知是刑部專司行刑之人，帶刀入殿，用屁股都知道要發生什么了。

        “行刑！”夏良群一聲令下，兩侍衛壓著王之動跪地，那四人面無表情，三下五除二就將他全身上下扒得一干二凈。王之動自然知道要發生什么，他驚恐萬狀，口中“嗚嗚”不絕，鏈條“叮叮當當”地在殿中回響，群臣大氣不敢出一聲。隨著第一個行刑者一刀下去，在他胸口用力旋了一旋，隨即拔出刀來，伴隨王之動喉頭涌出的怪吼聲，一小塊血肉連帶而出，正正地插在刀尖之上。

        洪水過后，夏良群已派出了大多數的武將前去原瀛北地域，在場的大小官員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有幾個已經直接嚇暈了過去，被太監抬下殿去休息，剩下的也都噤若寒蟬，瑟瑟發抖。寧羽匆匆掃了一眼，夏良群面冷如冰，墨不異支肘沉思，幾個小師弟倒是嚇得臉色都白了，而師父還是一貫地神色平靜。

        第二個行刑者上前，手起刀落，王之動兩只眼珠已然在手，臉上頓時出現兩個大大的血洞，頭低垂下來，一動不動。“咚咚”兩聲，殿上又有兩名官員不支倒地被抬下了殿。

        九天宮弟子中，最小的姜元嘴唇煞白，眼看他似乎也要支持不住了，寧羽輕聲安慰道：“別怕，那人恐怕已經死了，是沒有感覺的。”墨不異嗤道：“你這也算安慰嗎？”寧羽勉強裂了裂嘴算是回應，不過姜元聽了這話多少振作了點，鞭尸總強過活剮，臉色也稍稍好轉了些。

        第三個行刑者站在王之動身后，分別拉住他的左右耳，一聲怒喝，“嘶啦”兩聲，兩只耳朵瞬間被扯了下來，鮮血淋漓，慘不可言。王之動全身似乎抖了幾抖，不過很快又軟了下來，兩名侍衛駕著他不讓他倒下，殿上官員倒是又暈了好幾個。

        姜元顫聲道：“他……他在動，他其實還沒死是不是？”姜東習悄聲道：“好、好像是。”兩人對視一眼，均是屏息不語。

        第四個行刑者抽出刀來，一個侍衛抓住王之動的頭發迫他抬起頭來，那人捏住他的鼻子橫切下去。“啊！”“啊！”又有官員受不住刺激被扶了下去，一個小太監呈上托盤，王之動胸口塊肉和兩眼兩耳一鼻分列于上，分別代表：無心、無視覺、無聽覺、無嗅覺，傳說這樣的人將永在奈何橋流連而找不到轉世之路。不僅滿門抄斬，當眾凌虐，連他的下一世也不能放過。

        夏良群向群臣慢慢掃了過去，貌似無意地道：“樞密使權責重大，下任由誰擔任還需斟酌。即日起，原樞密院調兵符、令箭、大印朕暫時收起。”大過年的，這可不止是對罪犯當眾凌遲，更是對群臣殺雞儆猴。這齊云王不僅殘暴，還曲里拐彎地想著收權，但也就是這樣的人，才有稱霸天下的野心和能力。

        群臣正沉浸在恐懼之中，忽聽得這時殿外太監尖細中帶著驚恐的聲音傳來：“皇上，蒼南來的急報，無終嶺野火肆虐，整個山頭全燒起來，現在正快速向周邊蔓延！”眾大臣一聽，這下更是心驚：林火燃燒，易擴難滅，這邊廂大局初定，國力不穩，卻出了這檔子事，真不是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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