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四點的時候，護士來給蔣晨曦換下葡萄糖吊瓶。

        蔣晨曦低聲說了句謝謝，掀開被子，準備去上個廁所。

        奈何區嘉朗像八爪魚一樣纏在她身上，她一動，他就醒了。

        “你去哪里？”

        “去洗手間。”

        區嘉朗揉了揉眼睛，放開纏在她腰上的手，從床上坐起來。

        “我陪你去。”

        “……”

        大可不必。

        但也無所謂。

        從洗手間出來，蔣晨曦站在鏡子前洗手。區嘉朗從鏡子里看她。

        “累不累？”他問她。

        “習慣了。”

        區嘉朗拿了一張紙巾，上前幫她擦手。

        “什么時候回香港？”

        “這兩天吧。”

        “哦。”

        早晨六點，蔣晨曦和賈世翀開始電話連線。

        區嘉朗在蔣晨曦身邊睡得不太踏實，在她撥通電話的時候也醒了。但他沒有立即起床，墊高了枕頭，摟著蔣晨曦的腰繼續瞇著眼睛補眠。

        丁曉光帶著幾位工作人員敲門進來，看見眼前這一幕有些臉紅。

        蔣晨曦拍了拍區嘉朗的背。他睜開雙眼，朝丁曉光點了點頭，示意他帶化妝師和造型師去外面等候。隨即翻身起床，去洗漱。

        早晨六點半，蔣晨曦結束了和賈世翀的電話會議。

        洗漱完，收拾好行李，走出病房。區嘉朗像門神一樣坐在門口，化妝師在給他做造型。

        “你在醫院錄影嗎？”蔣晨曦問區嘉朗。

        “不是。”區嘉朗愣愣地答道。

        是他昨天吩咐丁曉光帶工作人員過來的，就是想待在她身邊久一點而已。

        看見她已經修整完畢，褪下病服，穿戴整齊。

        “你要走了？”

        “嗯。”蔣晨曦說，“我想去看看我媽。”

        “哦。”區嘉朗閉上眼睛，“小丁，開車送她。”

        “不用。”蔣晨曦說，“嘉麗姐把地址發我了，我打車過去就好。”

        他晚點還要工作，丁曉光跟在他身邊會方便些。

        蔣晨曦打車去了母親的住所。看了看時間，七點半。太早了，直接上去不好。她找了個石凳坐下，想要閉目養神，奈何春寒料峭，凍得她難以安神。

        有早起的人出來遛狗。每只路過她的狗，都要過來嗅一嗅、蹭一蹭。

        八點，蔣晨曦給母親打了個電話。

        兩母女一起在小區里逛了逛，然后找了家廣式茶餐廳，一起喝早茶。

        上午十一點，蔣晨曦送母親回到住所，打車回到酒店房間。

        她躺在床上瞇了幾分鐘，然后睜開眼睛，登錄手機銀行app，盯著自己的存款余額思索了半天。在收款人名冊里找到區嘉麗的名字，打了一筆錢過去，備注為“xx小區房租”。xx小區就是蔣晨曦母親現在的住所。

        看到轉賬成功的提示以后，蔣晨曦調了個三小時的鬧鐘，將手機塞到枕頭下面，閉上了眼睛。

        《愛的飛行日記》錄制現場。

        主持人：“各位對于遠距離戀愛的看法是什么呢？這種關系是可持續的嗎？”

        宋芝擺擺手：“我沒有經驗啊。我一直都只談近距離戀愛，這個問題得問區嘉朗。”

        攝像機的鏡頭跟隨眾人的視線一起轉移到區嘉朗身上。

        “我想，問題的關鍵不在于這段關系的距離。”區嘉朗說。

        主持人追問：“那在于什么呢？”

        空間的距離，是構成一段關系的形態之一。這段關系最終能否維持、將如何維持，取決于這段關系的目的。

        “兩個想在一起的人，最后會找到所有克服困難的方法，走到一起的。”區嘉朗說。

        《愛的飛行日記》上半場錄制結束，時間是下午三點十分。區嘉朗從丁曉光手里接過手機，準備給蔣晨曦打電話。

        “您好，蔣晨曦。”

        公式化的語氣，得體而又疏離。應該是還沒睡醒。

        “吵醒你了？”

        “……”蔣晨曦艱難地將眼睛撐開了一條縫，看了看來電提示，“沒有，也準備起床了。”

        “今天還有工作計劃嗎？”

        此次上海之行的工作本應在昨天就畫上句點了。

        “沒有，晚上準備回香港了。”

        “哦。”區嘉朗低頭看了看鞋尖，“那晚上一起吃飯吧，吃完飯我送你去機場。”

        “可以。”蔣晨曦想了想，“叫上宋芝吧，剛好我約了陳述。”

        “……”區嘉朗轉頭，視線開啟搜索模式，找到了在和主持人聊天的宋芝，“好。”

        蔣晨曦掛了電話，閉上眼睛，瞇了兩秒，隨后從床上坐起來。

        洗澡，吹干頭發，收拾好行李。一切準備妥當，蔣晨曦給賈世翀打了個電話報備行程。賈世翀交代了幾句近日的工作計劃，末了讓她預留好今年六月某個日期的時間。

        還有小半年，什么事情這么緊張？

        “怎么了？公事還是私事？”

        “私人場合，但有工作任務。”

        陳述來《愛的飛行日記》錄制現場接宋芝下班，宋芝一眼便瞧見了跟在他身邊的“可疑人士”。

        “這位帥哥是？”宋芝伸長了脖子。

        “我女朋友，宋芝。”陳述自然地給兩人介紹彼此，“我同事，張字奇。今晚和我們一起吃飯。”

        “哦。”宋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走吧。”

        “現在就走嗎？”陳述四處張望，“區嘉朗呢？”

        “不知道，說臨時有工作，今晚不去了。”宋芝挽住陳述的手臂，“走吧走吧，去吃飯，餓死啦！”

        蔣晨曦訂了一家吃花膠雞很出名的飯店，饞得宋芝全程都沒放下過筷子。

        “張字奇。最近轟動全國的‘船王千億爭產案’和‘紅頂商人千億遺產案’他都參與了，我們所的當紅炸子雞、新晉明日之星。他以自身經歷再次驗證了：律師不是做非訴才有前途。”陳述笑著說，“蔣晨曦，名校畢業，金融才女，近期娛樂論壇學歷最高的常駐女主角。”

        “我謝謝你。”蔣晨曦朝陳述翻了個白眼，微笑著朝張字奇伸出右手，“明德，蔣晨曦。幸會。”

        張字奇伸出右手，與蔣晨曦相握。

        “幸會幸會，我聽說你好久了。林方捷你認識嗎，我們倆是高中同學！”

        “真的？”蔣晨曦難以置信，“那你們學校還真是出人才啊。”

        趁著蔣晨曦在和張字奇寒暄，宋芝已經默默喝了三碗湯。肚子終于開始抗議的時候，她慢吞吞地放下了筷子，湊到陳述耳邊。

        “這個張字奇到底是誰呀，為什么把他帶過來和我們一起吃飯呀？”

        “蔣晨曦說阿姨想和叔叔離婚，讓我幫忙介紹一個家事律師。”

        朋友出聲，陳述不可能不幫忙。但畢竟不是大案子，陳述本人也不是大咖，請不到名動江湖的合伙人。既然如此，請一個合伙人麾下的得力干將，也算交得起差。

        飯局終了，陳述和張字奇回律所干活。宋芝打車送蔣晨曦去機場。

        “照顧好自己哦。”宋芝依依不舍地和蔣晨曦擁抱，“工作再忙，也要記得吃飯啊。”

        “行了。”蔣晨曦拍拍宋芝的后背，“太晚了，你回去吧。”

        “好，拜拜。”宋芝一步三回頭地擺手，才走了幾步，又跑回來。“蔣晨曦！差點忘了！”她從包里拿出一個寶藍色的絨面長盒，“這個，應該是要給你的。”

        “……什么？”

        “我不是總去區嘉朗那里淘公關禮物嗎。這條項鏈是他和耿絮拍情人節大片的那個啊，我以為是廣告商送給他的，就順手拿來戴了。但是你看這里！”

        項鏈的吊墜是莫比烏斯環造型的。

        思緒回到那個暈倒前的隧道里，蔣晨曦看見區嘉朗站在巨幅的海報中。海報右側印著一行小字，是品牌商為了販賣商品精心挑選的廣告詞。

        ——“無論人生選擇哪一個方向，我的唯一結局都是永遠無限愛你。”

        “你看這行字，你看到了嗎？”宋芝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

        燈光下，蔣晨曦看見吊墜上那行不太明顯的英文字母。

        parisinhongkong

        旁邊路過一個也在候機的大媽，戴著一副老花鏡過來湊熱鬧。

        “我看看我看看，這寫的什么呀？巴黎在香港……哦喲什么巴黎在香港哦，我年紀大了都知道，巴黎是在法國的好不啦！”大媽扶了扶老花鏡，“現在的商家哦，真是賺錢都不動腦子的哦，太不尊重消費者了啦……”

        夏天快來的時候，宋芝打電話給蔣晨曦訴苦。說雅思怎么那么難考，她考了八百次，小分也上不了7分。蔣晨曦在電話里忍不住笑出聲，說你也太差勁了，怎么連區嘉朗都不如，區嘉朗托福好賴還考過100分。

        “你們最近怎么樣呀？”宋芝藉機打聽消息，“他最近緋聞可多了。”

        “沒怎么聯系。”是根本沒有聯系。

        “他過幾天要去香港哦，沒有找你嗎？”

        “沒有。”蔣晨曦轉動著右手，翻看自己剛做好的裸色的指甲，“他來工作嗎？”

        “是呀，梁莊生的演唱會。他沒有給你票嗎？我跟陳述都去看哦！”

        余光看見賈世翀從他的辦公室出來，蔣晨曦藉機掛斷了宋芝的電話。

        “還沒下班？”賈世翀送來親切的慰問，“吃飯了嗎？”

        “不餓。”蔣晨曦站起來，“找我有事？”

        “受人之托。”賈世翀遞過來一個信封袋，“一定要到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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