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隔著不遠的距離，沈瑤初身上的防備卻能精準地擊中高禹川。
  高禹川唇角緊抿，眉骨深刻，緩緩從沙發上起身，斂目看著沈瑤初。
  兩人就那樣靜靜對視，視線在空中交接，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這時，一直在廚房做飯的周紅麗，聽見外面的動靜，立馬匆匆關了火，還沒來得及放下鍋鏟就跑了出來。
  周紅麗拼命給沈瑤初使眼色：“瑤初回來了？你不是喊禹川來家里吃飯嗎？怎么還問這種話？”
  周紅麗的話落下的瞬間，沈瑤初和高禹川心里都明白，又是周紅麗在中間使了手段。
  沈瑤初本就對周紅麗最近做的事很不滿意，此刻更是無奈又生氣。她擰著眉，那雙明亮的眸子看著高禹川，眸中閃過無奈：“你出來一下吧，我有話跟你說。”
  周紅麗一聽沈瑤初這個話，立馬急了：“你們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啊，媽媽不影響你們的。”
  聞言，沈瑤初淡淡地瞥了周紅麗一眼：“媽，您那點心思我們都看得明白，不要做這樣的事了。”
  她回頭，鄭重說道：“跟我出來吧。”
  **
  正是落日時分，樓道昏暗，只有樓梯間小小的窗戶能投進橙紅的夕陽。
  墻皮脫落得斑駁，樓梯間有些老舊的自行車和雜物，老居民區就是這樣，令人難堪。和周紅麗最近做得這些事情，別無二樣。
  沈瑤初嗓子有些干癢，她咽了咽口水，逆著光，抬眸看向高禹川。
  他們上次見面，還是在民政局。
  沈瑤初抿了抿唇，開口道：“抱歉，是我媽媽自作主張叫你過來的。”
  高禹川：“嗯，我知道。”
  高禹川聲音低沉，酥麻入耳，在狹窄的樓梯間里，像是有回音一般蕩開。
  如果是以前的沈瑤初，因為他這句“我知道”，只怕是要想入非非好久。
  “我叫你出來，其實也沒有什么別的原因。”沈瑤初斂眸：“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我媽媽影響，如果她打擾到你，我向你道歉，也會盡力勸阻的。”
  沈瑤初的話一字一句，清晰地劃清界限，將高禹川心下那一絲不知從何而來的希望給掐滅。
  高禹川喉結上下輕滑：“她說是你讓我來的。”
  “我知道。”沈瑤初眨眨眼：“你以后不要再被她騙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會喊我來？”高禹川聲音有些發緊。
  “是。”沈瑤初點點頭，篤定道：“不會是我。”
  “……”
  ————
  把高禹川送走，沈瑤初轉身上樓。
  不過半層樓，沈瑤初一上來，就看到早就蹲守在門口，伸著腦袋一直往外看著的周紅麗。
  沈瑤初擰眉，一股怒火又涌了上來。
  周紅麗見是沈瑤初一個人上來的，立馬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她鞋都沒換，小跑著就出來了，趴在樓梯口向下喊：“禹川，禹川啊，飯做好了上來吃啊！”
  聲音刺耳，沈瑤初嫌惡地偏了偏身子，冷聲道：“人都走了，喊不回來了。”
  周紅麗氣得拍了一把沈瑤初的胳膊：“你這孩子到底要干嘛？我好不容易把人給叫回來，你就這么趕走了？！你對不對得起我的一片良苦用心啊？”
  沈瑤初隱忍著沒說話，直到她略過周紅麗，走進家里，關上門的瞬間，才轉過來面對著周紅麗。
  她眸中仍是嫌惡，平靜而又冷靜地開口：“我現在很忙，馬上離職了，后續還沒有想好要怎么辦，您最好別一直給我添亂。”
  “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根本就不是找工作。你找再好的工作又有什么用？”周紅麗急得幾乎要跳腳：“你現在應該牢牢抓住高禹川，不讓他離婚另娶，你明白嗎？！”
  又是這一套話術，一開始沈瑤初聽到這些話，還會有各種情緒。可現在她似乎聽得耳朵都起了繭，甚至沒有任何一絲感覺。
  沈瑤初眸光平靜，毫無波瀾地看著周紅：“我只說最后一次，如果你再這樣一直給我找麻煩，沈偉義一家，以后用不上我口袋里的任何一毛錢。等我離了婚，高禹川的錢你就自己想辦法還，你不還，讓他高家的律師來找你，我不會再管。”
  沈瑤初的話讓周紅麗臉色驚變，她張了張嘴，平日里從不饒人的那張嘴，此刻只能說出結結巴巴的話：“你、你這……瑤初？！！”
  沈瑤初冷冷地勾了勾唇：“您自己做決定吧。我不吃了，您不用喊我吃飯。”
  說完，沈瑤初轉身回房，將房門鎖了起來。
  ……
  沈瑤初回到房間，將剛剛取回來的快遞拆開。
  沈瑤初本來還在遲疑，是否要做這樣的決定。可經過了周紅麗無止境地跨越邊界，試圖再次操控她的人生時，她才終于下定了決心。
  正好，結束了和高禹川的婚姻，她就自由了。
  沈瑤初粗略地翻了一下書，記憶盒子像是瞬間被打開，她又找到了曾經看這些書時的初心。
  沈瑤初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好久，門口都沒有周紅麗敲門或者叫喊的聲音。
  看來她剛剛的話，是暫時震懾住了她。
  正這時，沈瑤初放在一旁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徐少辰。
  沈瑤初接起：“喂？”
  “瑤初，你什么情況啊？”徐少辰的聲音少有的急躁和沖動：“我怎么聽說老師那兒的申請時間快到了，你還沒交申請表？”
  沈瑤初垂了垂眸：“是快到時間了，是老師讓你催我的嗎？”
  “老師說再等等你，是人家教授有點等不及了。”徐少辰著急地說道：“我給你表只是讓你快點更堅定選擇老師，你怎么還真動心了？你不會真要到民航總院來吧？”
  沈瑤初：“怎么又不想讓我去了？”
  “我是很希望你來。但是瑤初。”徐少辰頓了頓：“我知道你更適合去中心醫院，在老師手底下好好發展。”
  沈瑤初臉上笑意慢慢斂去，心上浮起一絲感動。
  或許只有同為周教授的學生，才能懂她。
  沈瑤初眨了眨眼，認真道：“我可能要放棄老師給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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