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臺上那女子仍在拼命夸耀手中的膏藥,越說越離譜,什么能令男子風情萬種、身嬌體軟都說出來了。
最后一個青衣烏發,弱柳扶風般的男子以千金的價格拍走了藥膏。
隨著順序越往后,拍賣會上的東西也越來越新奇,價格也越來越高。
直到最后捧出來的,是一套連環圖戲。
那親自捧出畫冊的男子一身粗麻布衣,與這鑲金嵌玉的逐玉涵雪樓格格不入,只見他掩面泣道,
“這幅畫冊是家中先祖,丹青名家沈浮白所做,如今因家貧如洗……只能將先祖遺物賣掉。”
周圍的人群突然騷動起來。
有人猶猶豫豫喊價:“三千兩?”
那男子搖搖頭,“先祖真跡世所罕見,小人最低也要開價六千兩往上,方才不辱沒先祖聲名……”
一時又有個聲音道:“我出八千兩!”
那人抬眼看了看,顯然仍是不太滿意。
白眠雪對畫兒什么的不感興趣,他正趴在包廂內的檀木桌上,細細把玩自己剛剛拍下來的幾串小玩意兒。
原來是一堆從西鄞人手里買下的各式各樣的面具。
西鄞國毗鄰大衍,其人手巧心細,最擅長制作各種精巧的面具。
白眠雪興致盎然地拿起一個染成銀白色的小狐貍面具舉在臉上,包廂內沒有鏡子,他只能乖乖朝著謝枕溪的方向,
“快看,這個好看嗎?”
小狐貍尖尖翹翹的鼻子上點著粉色,襯在他白皙的膚色上更顯可愛。
謝枕溪正輕輕晃著折扇,聞言瞇著眼兒,笑著收了扇子輕輕點在小美人額頭上,手下緩緩施力,半哄著半逼著小美人仰起頭來。
“嗯……你做什么呀?”白眠雪軟軟地想要躲開。
“殿下不抬頭,教本王怎么看得清楚?”謝枕溪反問一句,迎著面具里那雙懵懂漂亮的眼兒,輕輕笑了,
“不好看。”
“嗯……我就知道王爺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白眠雪不理他,取下小狐貍,繼續興致勃勃地在那一大堆面具里挑挑揀揀。
半晌,又拎出一個貓貓面具。
這個面具做得比方才那個小狐貍更精致,更逼真。
白眠雪被吸引得仔細欣賞了好一會兒,才舍得把這個面具也輕輕覆在臉上。
這次就連精致挺翹的鼻尖也貼合了進去,烏黑發亮的眼睛在面具里顯得更漂亮更有神。
“人呢?”小美人自己乖乖地舉著貓貓面具,呆呆地轉頭找了找謝枕溪,聲音聽起來又嬌又可愛,
“這個呢,好不好看?”
謝枕溪垂眸看了一眼,只見白眠雪半張小臉隱在貓兒面具后,一雙漂亮勾人的眼睛仿佛貓崽一樣直勾勾地看著人。
偏偏這面具欲遮不遮似的,他瑩潤小巧的下巴仍仰起來露在外面,吞咽時喉結還會輕輕滾動。
謝枕溪垂下眼簾看著他,眸光暗了暗,忍不住用手里的折扇輕輕抵在小美人額前。
那烏玉制成的扇柄沿著他勻停漂亮的骨肉一路向下,最終停在那白皙小巧的喉結處,緩緩打著圈兒捻磨,半晌才道,
“嗯,這次的好看。”
“只是,不許……戴出去。”
他手上微微用了點兒力道,小美人倒抽了一口涼氣,身上酥酥麻麻的奇怪感覺弄得他微微紅了眼兒,
“你……你做什么呀!”
他抬手打斷那把作惡的扇子,委委屈屈道,
“我偏要戴,等我回了宮,我就天天戴上玩兒!”
“嗯。”謝枕溪挑挑眉,抬手取下他臉上的面具,作勢欲收走,“看來本王方才不該替殿下拍下這些來呢。”
“你!你壞死了,快放手!”
白眠雪委屈地瞪了他一眼,連忙伸手去搶回他的貓貓面具。
原來剛才西鄞國的面具抬出來時,白眠雪一眼就看中了這些精巧的小玩意兒,奈何出宮太急未曾帶銀兩,謝枕溪倒是施施然主動幫他拍了下來。
誰知現在竟然這么壞,還想要回去!
謝枕溪松手把面具還給他,看著小美人小心翼翼地拿走,神色間倒是染上點兒笑意。
他“唰”地一聲展開折扇,恢復了正襟危坐的姿態,意興闌珊地瞧著臺下。
就這么短短一會兒的功夫,臺上沈浮白的畫冊已經被喊到了三萬兩銀子的天價。
就連正在對比貓貓面具和豹豹面具的白眠雪聽到,都不由得抬起了頭,詫異地望著樓下。
“這沈浮白……到底是什么人呀,他的畫兒能賣出這么高的價錢?”
他輕聲嘀咕著,一旁謝枕溪聽到了,一邊抬手給自己沏著茶,一邊勾唇道,
“沈浮白當年也是奇人……他少年時出身豪富人家,中年家族破敗貧困潦倒,險些餓死,卻偏偏有一手好畫技。
“哪怕最潦倒的時日,他靠著賣畫兒都能謀生。再后來,他的名聲傳到先帝耳朵里,被先帝當眾夸贊了一回,就徹底名聲大震了。”
“就這么簡單呀?”白眠雪眨眨眼睫,“他擅畫些什么呢?”
謝枕溪倒是輕輕笑了,故意不直說,吊人胃口似的,
“他做富家公子時的畫兒,和他貧困潦倒后的畫作,意趣內容倒是大相徑庭。”
白眠雪頓時生出了興趣,他戴著面具趴在圍欄上朝下面瞧去。
只見那賣沈浮白畫冊的男子臉色通紅,頻頻抬袖擦著汗,看起來顯然有些興奮。
“叫價已經到五萬兩了。”謝枕溪只望了一眼,便笑著搖頭道,
“這人只怕這輩子都不曾見過這么多錢。只是可惜了沈浮白,若他尚且在世,這等價錢實是辱沒了他丹青圣手的名號。”
白眠雪眨眨眼睛,不由得被勾起了好奇心,像小貓爪子在心里一下一下撓著一樣。
“王爺。”他輕輕回過頭,眼兒亮晶晶地看著謝枕溪。
“怎么了?”謝枕溪故意問道。
“我想看看那畫兒,我還沒見過呢。”白眠雪軟軟道,好看的眼睛里滿是期待。
謝枕溪笑了笑,抬手扯了扯一旁垂下的金絲,帷幔上綴著的鈴鐺款款擺動起來,逐玉樓的侍女魚貫而入,皆低眉垂首道,
“貴客有何吩咐?”
“去教底下那漢子把畫冊送上來,我們瞧一瞧。”
蒙著紅紗的一十二冊畫卷全部被侍女們抬上來時,白眠雪屏住呼吸,驚奇地摸了摸裝畫冊的烏木盒子。
原來方才那男子捧出來的只是十二圖冊其中的一冊,現下聽說能在逐玉涵雪樓排天字一號的貴客要看畫兒,忙不迭地將全冊都恭恭敬敬送了上來。
底下三層的客人見此,皆仰起頭來看,還有人吵吵鬧鬧猜測起樓上人的身份來。
謝枕溪命侍女們放下畫兒便退了出去。
白眠雪好奇地眨眨眼睛,試探著緩緩揭去了離他最近的一冊上面紅紗。
只見這冊畫兒上有個落款,還有年份。
只是這畫的內容……他怎么有些瞧不懂……
小美人漸漸睜大眼睛,纖細白皙的手指一頁一頁翻閱著畫冊,畫兒上有亭臺樓閣,有,有床榻……
還有人。
有些掩著前胸,有些輕解下裳,無一不是體態風流,眉目含羞。
且越往后翻,越是奔放不羈。
小美人越看兩腮越紅。
最后徹底合上畫冊,含含糊糊,軟軟糯糯道:“什,什么呀……我,我不看了。”
“嗯?怎么不看了。”謝枕溪含著笑翻開了一冊,抬眼瞧見落款和年份,便心知肚明。
他翻開白眠雪剛剛合上的那一冊,低聲笑道,“丹青圣手的親筆,世所稀有。今日難得一見,不如本王陪殿下一起看。”
“什么丹青圣手。”白眠雪小臉微紅,軟軟地嗔道,“就這種畫兒呈上去,先帝才不會夸他呢。”
“嗯。”謝枕溪把畫兒捧到膝上,又把白眠雪輕輕拉到自己身側,低聲笑道,
“只是殿下要知道,丹青圣手也得先是綾羅富貴鄉里的風流公子,才是貧困潦倒的圣手。”
他長指微動,隨意翻開一頁,竟是兩個站立著的男子。
其中一個身量兒高些的將另一人按在墻壁上,一手令其動彈不得,另一手與他舉起的指尖十指相扣。
旁邊掛著五彩絲線盤花軟簾,窗紗明凈,檀桌琴棋,顯見得又是一處溫柔富貴鄉。
“殿下。”謝枕溪突然冷不丁地出聲,低沉撩撥,“你瞧瞧周圍,這畫兒上的場景,倒很像我們現在的所在呢。”
白眠雪果然被他哄騙得乖乖地環視了四周一圈,發現好像真的有幾分相似。
都是一樣的軟簾,桌椅陳設。
他應了一聲,聽見謝枕溪低聲笑了,方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臉色“唰”得一下就可憐兮兮地全紅了。
白眠雪想合上這惹得人臉紅心跳的畫冊,手腕卻被那人按住,動彈不得。
他無措地恨不得拿過旁邊的貓貓面具扣到臉上,那人卻還是不松開。
他便軟綿綿地道,“嗯……王爺,你做什么呀,松開我。”
“乖,別動。”
謝枕溪按著他的手腕,突然含笑道了一句。
緊接著,白眠雪就感覺到謝枕溪的五指慢慢地,一點一點,完整地收緊,最終與他十指相扣。
這種奇異的觸感是他平日從未接觸過的感覺。
白眠雪微微張著嘴,歪頭看著他,卻還是很乖地聽話沒有躲開,只是懵懵懂懂地睜著眼睛看著他,指尖微微動了動。
(https://www.dzxsw.cc/book/59171201/33394399.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