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為首的是一個身高八尺,體格健碩,下顎須髯如戟,一身招搖的紅,一腳踩在石塊上,一陣凜風卷過,風沙漫起,童言雙眼虛瞇著來人。
身旁圍著七八個小弟,大多兇悍,手拿刀劍,腰別鞭繩,虎視眈眈地盯著童言,大喝一聲,
“站住,打劫!”
童言被嚇得連退兩步,腳步錯亂,差點又把自己絆倒,那真是臉都沒發要了。
“這……這位大哥,現在是法制社會,有什么事好好說,不要一上來就喊打喊殺的!”
童言懊悔,早知當時就認真學習跆拳道了,還能比劃兩下子,最起碼不會輸得太沒面子!
“你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什么法制社會?”
這個聲音清潤,柔和,又故作深沉,瘦弱的體格與其滿面的須髯極不相符。
“老大,別跟他廢話,直接動手搶。”
童言這才驚覺,也再一次破滅了她心中幻想,她真的穿越了!
這個朝代人如草芥,暴尸荒野也稀松平常。
識時務者為俊杰,該低頭時就低頭。
童言很快說服自己,“大哥,你們不是要劫財嗎?這些都給你!
站在c位的紅衣男子只在一開始對法制社會提出過疑問,之后都是站在他右側的壯漢在喊話,壯漢比首領年長不少,眼角有一處刀疤,痕跡還很明顯,堪堪擦過眼珠,落在鼻梁的山根處。
“這幾定碎銀子,就把我們打發了,你當我們是要飯的!”
說著刀疤男揮了揮手中的木戟,一臉的警告,“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你老實交出來,免受皮肉之苦!
是她偽裝得不夠好嗎?
童言納悶了,她就是以防萬一,父親的錦袍華服沒穿,特意從箱底翻出個泛黃滿是褶皺的布衣,上好的玉簪沒戴,只選了個最樸素的木簪,全身上下哪里像是有錢人家的貴公子?
“各位大哥,你們看看我身上的穿戴就知道了,我哪是什么貴公子,頂多就算是個落魄公子。”
童言一臉囊中羞澀的模樣看著對方。
自己的準備做的那么充分,她決定裝傻充愣到底。
刀疤男一下愣住了,原本心中也沒底,只是不想兄弟們好不容易等到的獵物就這么溜了,才想詐一詐的。
現下看她的樣子也確實寒酸,心里犯了嘀咕,于是全都把目光轉向了老大。
“還有,兄弟們,搜!”
這是為首的紅衣男到目前為止所說的第二句話。
童言一屁股坐在地上哭慘,訴說自己的不幸,父母雙亡,變賣了祖業換得幾兩碎銀才得以安葬雙親,再無長物傍身……
說得聲淚俱下,聞著皆是動容不忍。
刀疤男更是已經把手揣進了懷里,準備掏銀子的動作因一句話生生僵在了半空。
因為還有一人例外。
紅衣男子只靜靜地看她表演,那雙冷眼旁觀的眼睛透出看穿一切的犀利冷峻把她釘在原地。
“小兄弟,你偽裝得很好,但有一樣東西暴露了你!
童言強裝鎮定,其他土匪目露疑惑。
“你腰間革帶的包布是由三道金線繡制,尤其鑲嵌其中的不是尋常琥珀!
如果不是揭露她的話,童言是愿意繼續聽下去的,紅衣男子的聲音溫潤,悅耳,娓娓道來:
“這是世間稀有的藍珀,在光照下出現強烈的天空藍,你身著一襲白衣,而藍珀在白底光線下卻是淡黃而純凈的。”
“更神奇的是,變化角度,還能呈現輕微藍色。”
聽完老大的話,眾小弟恍然大悟般,全直勾勾盯著童言腰腹。
好似配合驗證般,隨著童言的扭動,她腰間的琥珀折射的光彩真的是變幻多端,絢麗奪目。
童言立馬解開包裹,將里面的銀子,玉器盡數奉上。
“把人押走,帶回山寨!
隨著紅衣男子的一聲號令,童言慌了,“不是說好只劫財,不劫色嗎?”
依舊是招搖的紅,聲音依舊清潤悅耳,“我不好男風!
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難不成他還洞悉了我藏在鞋襪里的玉石。
童言很快否定,這絕無可能!
小弟們聽了老大的發話,繳了戰利品后,兩人一左一右架著童言。
七拐八繞終于到了目的地,山寨四周風景極好,疏風朗月,云蒸霞蔚。
想來這山寨頭頭還是個有情趣的
比汽車尾氣填充的城市好太多了。
正當童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肩上突然多了一只白凈修長的手。
語調清揚,莫名就使人放松:
“在想什么,剛喊你一點反應都沒有,還以為你被誰點了穴!
童言抽離回現實,轉頭看向來人,笑得友好且真誠,
“你把我虜來有什么目的?”
對方咧嘴一笑,能夠確定他笑的原因就是看到他白得刺目的牙齒。
“沒什么,就是瞧你有趣,虜來解解悶!
皓齒掩于唇下,被須髯層層包圍的下巴真的很難辨認出他此時的心情,但從他說的語調中能窺出一二。
“你有什么不開心的,身為山中代王,要什么,小弟就給你送來什么,吃喝不愁。”
童言不怎么會安慰,想拍拍對方的肩,才發現彼此身高的差距。
對方突然眉目一凝,正色道:“看你也不是個傻子,能言善辯,裝巧賣乖的,我將你虜來,你卻還能跟我在這談笑風生。”
你都說了,我裝的啊,當然這話童言是不敢說的,最終只出口道:“我心善啊,脾氣好,隨遇而安,最重要的是,你沒打算殺我,性命無憂,樂得自由。”
“可困在這里,根本沒有自由!
“隨遇而安嘛”
紅衣老大呆愣了一瞬,繼而豁然大笑。
可他這后面的話急轉彎也太快了,直扎童言痛點,戲謔道:“你這么嬌小,怎生得跟個女子似的。”
童言呲毛,“有幾個女子能像我這般高大的,”說著還拍了拍胸腹,挺直腰板,“雖說我不是很威猛,但瞧著你也很削瘦,跟你比,差不多吧!
“個子只比你們矮了一小截,但我也是真正男子漢!”最后還不忘總結陳詞地強調。
童言的身量在男子中確實很容易被淹沒,但在女子中能出其右的實在少之又少。
看著對方傻笑,童言懷疑這個山寨老大是個間歇性傻子,在山路上推理得頭頭是道,心思縝密,觀察入微,現在笑得像個憨批。
童言像看傻子的眼神使得紅衣男子不由抿住嘴角,開口正經地介紹道:
“你好,交個朋友,我是岱望山寨主,方頤一!
“童言”
童言簡單的介紹了自己,一瞬間沉默得尷尬,正當她想找些說辭遁走時,對方倏然彎腰下蹲扶額。
自帶醫學使命使她沒多想便也蹲下了身子,看著方頤一隱忍痛苦的臉色,直接伸出手替他把脈。
“大當家沒事吧?”
童言看一眼臥在床榻上的方頤一,轉身面向刀疤男回復道:“沒什么大問題,按照我開的方子抓藥,保證七日后藥到病除!
童言尷尬地舉著藥方,看著刀疤男滿是質疑,警惕的小眼神,聳了聳肩,
“無所謂,愛信不信,你老大會因你救治不及時得個后遺癥啊,并發癥,病情惡化加重至身亡,到時候眾弟兄們討伐的是你,不是我。”
下一秒她輕瞥一眼空蕩蕩的右手,低聲輕嘆:不知是關心則亂,還是真傻。
“我到底是患了什么?”
方頤一醒來后屏退了左右,現在只剩她與他四目相對。
一聲詢問將童言游離的神思抽回,“沒什么,你就是憂心勞心致使心郁氣結進而心煩失眠,胸悶頭疼,調理幾日就好,關鍵是心情……”
在童言的藥方,方頤一的配合下,疼痛很快就有了改善,她也憑著救治立功,且頗得寨主賞識歡喜,山寨里混得如魚得水。
原先橫眉冷對的刀疤男也對她謙和有禮起來。
只不過這過分的謙和她實在受不起,就因她治好了困擾寨主多年的頑疾,直接要把二當家的位置讓給她。
童言嚇得連連擺手,心里腹誹,真以為我要一輩子呆在這啊。
出入隨意是她提的唯一一個請求。
也因此就差摸清寨里總共劫了多少錢銀,獵了多少張虎皮,折損了多少把刀劍。
半月后的深夜,眾人正值酣睡,獨一人影貓著腰,鬼鬼祟祟地闖入馬廄。
勒韁繩,蹬腳蹬,躍于馬背,解放雙腳,策馬奔馳,僅五日,童言就一人一馬站在上京最繁華的街道上。
第一日入住在頗為熱鬧的酒樓,享用美食,還好奇地點了一瓶佳釀,只喝了一小口就再沒動過。
翌日結賬時童言將包裹顛過來倒過去也沒找到值錢的物什。
嘀咕了一聲:溜之前應該把屬于自己的錢物拿回的。
眾人奚看童言捉襟見肘的囧態,更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提議報官。
童言抬頭怒視好事者,原本哄笑的看客一下噤了聲,雙眸皆流露出驚惶之色。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
昨夜在沐桶里泡了澡,今早還沒來得及給臉上妝,還是那張嬌媚動人的臉蛋兒,雖然眉骨間有一絲絲英氣,但也不至于嚇人吧。
看著大家先是低聲竊語,后又若木雞般呆愣,一時間童言也忘記了動作。
“我曾遠看過王爺一面!
“真是殘暴的那位?”
“真的,這次這么近距離,不會看錯。”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掌柜的,“王爺您下榻本酒樓,那是您給面子,我們福緣樓因您蓬蓽生輝,您愛住多久就住多久。”
認錯人了?!
童言將計就計,隨意地問,“那賬呢?”
“不要錢,您要是付錢那就是折煞小人了!”
童言滿意得點頭,她原準備換一間清幽的客棧,現下沒錢,總不至于為難自己睡大街,是他們自己先認錯了人。
于是童言心安理得上了樓。
直到她身影剛消失在樓上拐角處,樓下就嘩然一片嘈雜,佟掌柜還因店小二的話哆嗦兩下。
“掌柜的,你就把王爺住在咱酒樓的事宣傳出去,那往后來咱這住宿,相約三五好友聚一聚的還會少嗎!”
佟掌柜的顧慮頗多,一時猶豫,
“端王生性暴戾,稍有不順心便折磨人,這要傳出去,就怕是老主顧都不敢來了。”
店小二十分清楚掌柜最在意的點。
“不會的,咱酒樓都能讓挑剔的端王住得開心,那不正說明咱們的服務質量過硬嗎,而且端王雖殘暴,陰晴不定,但他王爺的身份擺在那,只怕有更多人趨之若鶩,以此證明他自己的地位。”
為了加大說服力度,店小二一句話直擊掌柜的心房:
“這怕是打敗孫掌柜的唯一機會!”
孫掌柜是月萊華酒樓的主人,也是這京城里最繁華的酒樓,達官顯貴們宴請,相聚的首選之地。佟掌柜一直與其暗中較勁,但每每被打壓,落得個千年老二的外號。
唯一能激起佟掌柜斗志,擾其心智的非孫掌柜莫屬。
佟掌柜一聽,當下拍板,“就這么辦。”
就這一提議,讓原本瀟灑恣意的童言一下子墜入冰窖。
直到被關進了一間逼仄,陰暗,還是廢棄的柴房內,童言深刻地體會到后悔二字怎么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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