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一絲光
門打開了!
扶著“床板”,葉一凡嘗試環顧四周。這里很暗,完全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他辨認了一下,伸手在旁邊的墻上摸索。手指觸碰到了一個類似開關的東西,他輕輕地按了一下。
“啪、啪、啪”,頭上的幾盞日光燈閃爍了幾下后,全部打開。
葉一凡終于看清了,這里是一個房間的模樣,但與日常居住的房間不一樣,只有完全封閉的四面墻,除了“鑰匙”打開的那道門外,連個窗戶都找不到,站在里面給人一種無力的壓抑感。
房間內的陳設很簡單,中間一張長方形的大石臺,像電影里法醫驗尸用的那一種,在邊上還放著幾張椅子和一張12米的簡易折疊床,應該是休息用的。另一邊還有兩個超過兩米高的大冰柜和一張鋼制小桌子。
奇怪,這里給葉一凡的感覺,有種熟悉的感覺,好像自己曾經來過。
在小時候模糊的記憶中,他的父親葉凌云真的好像帶他來過這地方,而且不止一次。他隱約想起了那個高大的身影背對著他站在那張大石臺前,偶爾還會從冰箱里給他拿出來一些肉干和飲料。這一切似乎又很遙遠,連他這樣超強的記憶能力卻也只能想起個大概。
但既然是父親呆過的地方,他還是稍稍地有點安心。他慢慢地在這房間里多踱步,想盡量勾起更多的回憶。他打開那兩個冰柜,仍然通著電。其中一個是空的,里面的東西應該都被拿走了。而另一個還存放著一些水和脫水蔬菜、風干的肉和幾袋米面。旁邊的鋼桌上,只有一個電磁爐和幾套碗筷。
葉一凡又走到了那張大石臺前。記憶中,這臺子非常的巨大,但現在看來,就是一個大約半米來寬,兩米來長的普通石臺。石臺及腰那么高,全部貼著白色的瓷磚。這里的防塵條件做得應該很不錯,石臺上非常干凈光滑,上面幾乎沒有灰塵。
在石臺上,只放著一個厚厚的大號黃棕色筆記本。
葉一凡將目光集中在那個筆記本上。這應該也是他父親留下來的東西吧。一個從7歲開始,就過著留守兒童生活的人,對于父母的渴望,可能是常人難以理解的。
雖然葉一凡已經能很從容地自行面對生活,但也只是將這種情感強行地壓制在內心的最深處。
他不會抱怨命運的不公,也不想為父母尋找什么偉大的借口。他只是想,如果有機會,讓他們回來一趟,即便是只見一面也行。他只要他們給的答案,為什么要把他單獨留下。只為一問,不求其他,心安即可。因為他已經堅信,自己一個人也會活得很好。過去的十年是,未來也一樣。
他盯著的那大號筆記本,表面是真皮制作的,很高端,顯得古典而厚重。在真皮封面上還印著一把金色的銅鑄鑰匙,整體像是由一條沖天而上的巨龍變化而成。威武的龍頭佩戴著皇冠構成了鑰匙頭,而布滿堅硬麟甲的龍身盤直而下形成了鑰匙軀干。
整把鑰匙感覺像活的一樣,龍眼凌厲逼人無法直視,龍須飄揚威武不凡。葉一凡只看了一眼,就仿佛覺得,下刻那條龍就會沖出封頁,咆哮著向他迎面撲來。
“龍匙!”在葉一凡的心底,莫名地出現這兩個字。
在筆記本封面,“龍匙”的上方,還鍍著兩個描金邊的暗紅大字——“心路”?吹窖矍皟蓚大字,葉一凡眉角不由得抽了抽。這里的東西雖然可能是他父親留下的,但“心路”這兩個字仍然讓他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難道當年老葉帶他來這里,就為了寫日記?他老人家難道也像趙之毅平時八卦的那些花邊明星一樣,在強硬的外表下面其實是一顆柔弱的少女心?
呸!葉一凡差點把自己都想吐了,一想到口嗨的還是自己的親爹,瞬間臉色一白,這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想法。
雖然在亂想,葉一凡還是覺得有必要看下這本“心路”到底記錄著些什么。如果真的是老葉的日記,那也最起碼可以在里面了解到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也許他們離開的原因也會記錄在里面。那個答案對于他來說,很關鍵。
他小心地把筆記本挪到了身前,想著很多事情可能在今晚就要揭開謎底時,心跳也不由得微微加速。
他顫抖地想揭開封面,但把那黃棕色的書皮卻紋絲不動。這書皮還是挺沉的啊。他又加了點力,還是沒動靜。最后,他把整本書都拿了起來,雙手抓住使勁往兩邊分。折騰了大半個小時,但這筆記本像原本就是鑄成一體似的,怎么用力都打不開。
這時候,葉一凡才深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坑爹,真他麻是?觾鹤拥牡!留本書,告訴你是心路,但就是不讓你打開。麻的,這是什么心態才能有這樣的操作。難道這就是少女柔情在世俗的表現?靠!
葉一凡真的累了,白天被光影折騰,睡覺被那破印記折騰,現在還要被這個筆記本折騰,他的心真的好累!
看著眼前的筆記本,“心路”兩個字尤為扎眼,下面還有一條兇狠的金龍,這是什么搭配,美女與野獸?
忽然,他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么關鍵的信息,這條龍,怎么越看越眼熟……
他默默地掀開上衣,那個印記更加清晰了,淡金的顏色也更為明顯。兩條長須飄舞,蜿蜒的軀干泛著堅硬的鱗片。
葉一凡突然有一種想法,有點荒唐,但值得一試。他覺得筆記本上的“龍匙”,就是他胸口那個印記的真實面目!
他想了想,果斷地把右手放在筆記本的封面上,心里也不用想什么地方,只想著一個字,開!
封面的龍匙金光泛起,瞬間把他的整個右手都籠罩在內,像是在進行身份驗證一樣。很快,金光消散,一切回復如常。
筆記本仍然安安靜靜地躺在白色的平臺上。但葉一凡明顯感覺到有不一樣的變化發生,那筆記本對他好像……親近了一些。
他用手掌輕輕地在封面上撫過,龍匙的圖案似乎更加靈動,只是那“心路”兩個字……還是那么膈應。
他再次嘗試著慢慢地把封面翻開,果然成功了!
首頁幾乎沒有內容,只在空白的紙張中間,留用一行剛勁有力的大字——“時代與你擦肩而過的時候,你要做的,只是再耐心地等一等!”落款:葉知秋。
姓葉,但不是自己的父親。
再翻一頁,還是只有一行字——“最深切的痛苦是明明遙遙可望,卻永遠難以企及。”落款:葉無雙。還是姓葉。
第三頁,字跡又變了,“永遠不要小看那顆摯熱的心,當一切遙不可及的時候,試試把心靈連接起來,那是最好的橋梁!甭淇睿喝~不悔。
第四頁,有些變化,不再是一句話了,像是在記錄某一件事,“很慶幸的是,我找到了他們,雖然還無法實現心中所想,但大方向應該是對的。確定目標是非常關鍵的,隨后要怎么做,需要再細細地思考。這個過程可能很長,也可能很難,但都是值得的!”落款:葉言飛。
一頁又一頁地翻著,一連翻了十幾頁,幾乎都是某些人留下的只言片語,很簡潔,似乎他們在做一件事情,很艱難,也很漫長。而僅從這些留下的言語也根本沒辦法看到這到底是一件什么事情。
在第19頁的時候,他終于看到了葉凌云留下來的字跡——“小凡,當看到這本筆記本,你要相信這都是真實的,雖然目前難以理解。希望你能沿著先輩的步伐走下去,打開那塵封的一切!比~一凡看到這些內容,不由一愣,這顯然是專門給他留下的話語。
在這一頁的最下面,還一行清秀的字跡,葉一凡看完,瞬間眼眶通紅,雙手不住地微微顫動——“爸爸媽媽愛你”!
簡單的6個字,卻仿佛精準制導一般,直刺他心靈深處最脆弱的地方。
過去的幾年,生活已經把他鍛煉得足夠堅強。但有時候一夢清醒,總會有那么一絲孤獨的悲涼。每天晚上黑暗來襲時,總有那么一點藏在陰影中的心悸。那種毫無預兆突然被遺棄的恐懼,壓抑著青春直面生活的痛苦,總會在不經意的時候,偷偷地在他內心最深處刺上一下。這使得他對記憶深處那兩個模糊的身影雖說不上恨,卻多少有點莫名的失望。
但看到父親留下來的那些話語,他觸動了,原來他們還是有為自己留下點什么的,可能一切都是無可奈何的結果。
而最后那6個字,讓他再也無法壓抑住長久的情緒,那是媽媽留下的字!雖然陌生,但他知道肯定是的。
他們并沒有拋棄自己,這些都是為他留下。雖然還是不知曉背后的原因,也不知道為什么只留下一個筆記本。但這已經足夠了!
從這一刻起,他的內心最深處的那一片黑暗,終于被揭開,那里透入了一絲光,雖然微弱,但卻燦爛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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