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對陛下唯命是從。”宥昀端起冷茶抿了一口，平淡的說道。
  似是早已料到了宥昀的回答，姜淵的臉上并沒有顯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陛下也是人。”
  陛下也是人，遲早會死——的后半句姜淵沒有說出來。因為他相信即使他沒有明說，宥昀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宥昀確實聽懂了姜淵的言外之意，可他卻并沒有說出姜淵想聽到的話。
  “陛下是人，卻非凡人。昀信陛下之壽，如松之長青，經(jīng)久不衰。”
  這話一出口，姜淵的臉好像僵了一瞬。雖然這位太子殿下把自己的情緒掩飾的很好，但還是被宥昀發(fā)現(xiàn)了他情緒的波動。
  宥昀無聲的笑了，心情頗好的把玩起了手中的茶杯。這個簡樸的陶杯，此時倒是比上好的瓷器還要精美一般，讓宥昀愛不釋手。
  怎么會是這陶杯真的精美？無非是他借著陶杯抒發(fā)心中的愉悅罷了。
  “孤竟不知，宥將軍還信這些？”
  姜淵拿過茶壺，想再為自己倒冷茶，可那小陶壺里的冷茶早已被倒了個干凈，哪里還有茶？
  “營里簡陋，茶也只有這些了，殿下見諒。倘若殿下口渴，還有些清水，可供解渴。”  宥昀沒有回答姜淵的話，岔開了話題。
  “將軍真的信那些？”  姜淵無視了宥昀岔開的話題，盯著宥昀的眼睛問道。
  所謂“那些”，指的無非是一眾迷信、鬼神之說。宥昀怎么可能真的信那些？可面對姜淵的步步緊逼，他也只好含糊其辭了。
  “殿下難道不希望陛下萬壽無疆？”
  “孤自是希望父皇壽與天齊。”姜淵的這句話答的十分堅定。
  可冰冷沒有起伏的語氣，使得這句話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渲染，僵硬的很。
  姜淵的微微瞇起了眼睛，語氣變得有些哀惋，“人活在這世上，又有幾件事是能稱心如意的？
  事與愿違，才是這世間的常態(tài)。所以宥將軍，你難道真的不為自己，為將來多考慮考慮嗎？”
  “考慮？”  宥昀沒有再忍著，勾起唇角，笑出了聲。像是盈盈跳動的燭火，他的笑聲輕盈且靈動。
  可就是這猶如皎月般美好的聲音，落在姜淵耳朵里，卻只剩挑釁了。姜淵的表情沒有變化，氣場卻變得越來越冷。
  “殿下太急了。”宥昀不再和姜淵兜圈子，把一直隱藏在暗處的言外之意，直接說了出來，“現(xiàn)在還沒到殿下拉攏臣的時候。”
  “宥將軍何以篤定，時候未到；又何以篤定，孤此行不是單純看望將軍傷勢？”說著，姜淵也笑了起來，不過比起宥昀的笑，他的笑就顯得邪魅多了。
  “少則一年，多則數(shù)年。殿下若真的看重臣，還需等上些時日。  今之局勢，不論臣是否站在殿下那邊，殿下都已身處危墻之下。
  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非殿下如今可擋。蓄勢待發(fā)，未嘗不是一種選擇。”
  “蓄勢待發(fā)？”姜淵搖了搖頭，頗為無奈的說道：“若無勢，何以蓄？將軍自相矛盾矣。”
  “太子殿下若只能看見朝臣，那昀收回此話，殿下只當臣未曾說過即可。”話音落下，宥昀從案前站起身，似是準備送客。
  “天下之大，民心所向？”姜淵依然坐在原地沒動，一字一頓地說道。
  “臣重傷未愈，體力欠佳，還望太子殿下體恤。”宥昀沒有回答，而是下起了逐客令。
  姜淵看著宥昀穩(wěn)穩(wěn)地站在那兒，嘴角微微扯了扯，卻終究沒有多說什么。
  “是孤叨擾將軍了。天色已晚，孤便告辭了。”  姜淵站起身，抖了抖衣服上不存在的寒氣。
  “想必殿下已經(jīng)認得來時的路，云之便不送了。天色昏暗，殿下一路小心。”宥昀站在原地，絲毫沒有把姜淵送到營帳門口的打算。
  姜淵挑了挑眉，那表情說不上是生氣，也說不上是不生氣。
  在把姜淵送走之后，羽有些忐忑地對宥昀說道：“畢竟是太子殿下。將軍連送都不送，難免落人口實。”
  宥昀沒有回答，倒是祁嶺在一旁信誓旦旦的說道：“太子又不是什么喪失行動力的人，做什么非要將軍一個傷員送？放心吧，沒人敢說將軍。”
  …………
  晟郡事畢，姜淵便回了京。無病無痛，又沒有帶多少人的太子殿下，自是比宥昀他們走得要快得多。
  二月初，姜淵趕在年前，回到了東宮。
  “小姐，聽說今年除夕會很熱鬧呢。”鴛一蹦一跳的跑到了奕瑤面前，興奮地說道。
  “除夕不是一直都很熱鬧嗎？”奕瑤有些不解的問道。
  “不一樣！往年的除夕雖然沒有宵禁，街上也有玩鬧的百姓，可卻是遠遠比不上上元節(jié)的熱鬧。
  好像是出了什么喜事，今年除夕說是要辦的比上元節(jié)還熱鬧！奴婢聽玉竹說，是陛下親自下令，要求除夕夜眾民齊樂的。
  陛下都下令了，今年除夕肯定是熱鬧非凡！就是不知道到時候會有什么好玩兒的，好吃的。”
  “我看你就是饞。”奕瑤笑著打趣鴛道：“太傅府的伙食那么好，還不能滿足你……”
  “那怎么能一樣？外面的小吃就是感覺比較好吃嘛！”說著，鴛想起了往年上元節(jié)時，街上賣的好吃的，笑得嘴角快要咧到耳根。
  “外皮酥酥脆脆，肉質鮮嫩的烤鴨；甜甜的酒釀圓子；烤得香脆的煎餅；勁道爽口的涼皮；酸酸甜甜的滾雪球山楂；細軟的云糕；泛著熱氣鮮香的云吞……”
  “好了鴛！”鴛正在完善的“菜譜”，被奕瑤猛地打斷了，“你再說下去，我也不滿足于府里的飯了。”
  雖然太傅府里廚師做的飯已經(jīng)很好吃了，但怎么都好像和街頭的小吃差了些。
  哪怕是同樣的糕點、飯食，不知道為什么，坐在街邊吃的，好像就是要比別的地方的更好吃些。
  街邊小鋪子里做出的吃食，總是有一股別樣的魅力。它們不停迷惑著人們的味蕾，使人們總是擺脫不了小吃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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