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淵的聲音驀然在耳邊放大，奕瑤驚地像是被點中了死穴。她忘記了反應，只是僵硬的立在那兒。
  好在姜淵并沒有太過分，在話音落下后便直起了身。看著奕瑤僵硬過后，如臨大敵的模樣，姜淵的眼睛里全是得逞了的愉悅。
  “那個……”半晌之后，奕瑤逐漸變成了一個熟透的紅蝦，“太子殿下你不能…不能……”
  她想讓姜淵不要離她那么近，更不要叫她“瑤兒”，可這話好像十分燙嘴，無論奕瑤怎么努力，都說不出口。
  “不能什么？”姜淵明知故問地說道。
  “不能…不能離我那么……”奕瑤的“近”字還沒說出口，姜淵猝不及防的再度彎下了腰。
  不似街口的人潮洶涌，入了街市內以后，倒是沒有之前那般擁擠。
  可此時的奕瑤深刻的感受到，比起被人潮擠到一起，主動湊過來的姜淵才更讓人緊張。
  姜淵這一次沒有再湊到奕瑤的耳邊，而是面對面的直視著她。
  奕瑤的目光猝然撞進了姜淵似笑非笑的墨瞳中，讓她好不容易才說出一半的話，徹底沒了后續。
  因為距離過近，奕瑤往后退了半步。在她剛把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遠了一些之后，姜淵又往前邁了半步。
  “瑤兒剛才想說什么？怎么話才說到一半，就不說了？”姜淵的語氣里滿是“天真”和“無辜”，但他的表情里哪有一絲一毫的單純？
  奕瑤知道姜淵是在故意裝傻——明知道她想說什么還要問。她心里生氣，在面對姜淵近在咫尺的臉時，羞惱的越發厲害。
  支支吾吾了好半天，被姜淵捉弄的已經燒過頭的奕瑤，最終只說出了一句，——“即便是太子殿下，也不能隨便浪費錢財。”
  知道再不正經下去，奕瑤是要真的厭了他。姜淵及時的收起了自己的挑逗之心，不再“欺負”奕瑤。
  見他端正了神色，從自己手中拿走了錢袋子，奕瑤還以為姜淵是反悔了，不想把錢借給自己。
  看著繡工精致的荷包再度回到姜淵手中，奕瑤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眼神里也泛出了肉眼可見的失落來。
  “放心。”姜淵輕輕拍了拍奕瑤的小腦袋，“是拿去給你買烤鴨的。”
  “你怎么知道我想買烤鴨？”聞言，奕瑤好像忘記了別的情緒，只是詫異的抬起頭，與姜淵四目相對。
  姜淵看著奕瑤眼底的迷茫，語氣有些無奈的說道：“你覺得我很笨？”
  “啊？沒有啊，我怎么會覺得……”話說到一半，奕瑤突然反應過來了姜淵的意思，于是連忙找補道：“是鴛喜歡吃，所以我才會一直盯著烤鴨看。”
  “嗯，暫且相信你。”
  “真的！我在宮宴上都吃飽了，那小丫頭一直在宮外等我，沒吃什么，所以我看到烤鴨才想給她買……”
  “既然奕小姐這么說，現在應該不需要買烤鴨了。”說著，姜淵走過了烤鴨攤，看樣子真的不打算買了。
  “等等！”奕瑤快步追上姜淵，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我可以把烤鴨帶回去……”
  “人這么多，等你帶回去，烤鴨指不定被擠成什么樣。奕小姐若是想吃，不妨直說。”
  “雖然府里的廚子也會做烤鴨，可怎么都比不上這街邊小攤的味道，所以……”奕瑤低著頭，不敢去看姜淵的表情。
  姜淵看著奕瑤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心里慶幸奕澯不在這兒——否則奕澯多半是要認為他欺負奕瑤了。
  “買多少？”
  “小份的就好。”
  片刻后，奕瑤的手里成功的多了一份用油紙包好的烤鴨肉。吃了兩塊鴨肉之后，奕瑤滿足的重新把烤鴨用油紙包好，準備把剩下的帶回去給鴛。
  ‘早知道她如此惦記著她的丫鬟，剛才不應該把他們都甩掉了。’姜淵看著被奕瑤小心包好的烤鴨，有些出神。
  …………
  少了侍衛開路，奕澯這邊幾經波折，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快要到太傅府。奕澯心里著急回去找奕瑤，只想快些回府。
  宮宴上的果酒香甜，后勁兒卻是出乎意料的大。替奕濤擋了不少酒的奕澯，臉上終還是泛起了紅。
  感到陣陣暈眩的奕澯，在心中暗道不好，想著回家還要灌碗醒酒湯，馬兒被趕得越發急。
  …………
  糖炒栗子、云片糕、銀絲糖、荷花酥、煎餅、山楂滾雪球、肉夾饃、烤面筋……自從烤鴨之后，奕瑤就徹底放開了。
  因為不是花姜淵的錢，只是借，四舍五入也就等于自己的錢了，花起自己的錢來，奕瑤是從來不會手軟的。
  于是這一路走走停停，凡是遇上小吃攤，奕瑤必定要停下來照顧老板的生意。
  每種小吃，她都只嘗一口。碰到能帶走的，就重新包好帶走；若是帶不走的，譬如云吞之類，吃過一口也就罷了。
  奕瑤把品嘗做到了極致——哪怕浪費，也只嘗過味道就好。
  隨著奕瑤手里拎著的小吃越來越多，姜淵的手里也不免多了好些東西。
  雖然東西并不是奕瑤強迫他拿，而是他自己主動接過來的。但姜淵心里難免又有些后悔，把所有人都甩掉了。

  姜淵左手拎了一堆東西，右手依舊牽著奕瑤。
  不知是因為拿的東西太多，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姜淵臉上的笑意已經消失不見，余下的表情不冷不熱，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奕瑤的雙手都被占滿了，她卻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許是吃夠了，她不再買小吃，而是看上了街邊手藝人賣的各種小玩意兒。
  因為很少有機會可以逛鬧市，奕瑤看什么都覺得新鮮。哪怕有很多東西并比不上太傅府里的，她也還是覺得十分新奇。
  終于，又一個裝著瓷娃娃的盒子遞過來時，姜淵忍不住了，“你覺得我還有手幫你拿？”
  看了看姜淵拎滿了東西的左手，奕瑤有些心虛，但很快地，這股心虛就被他空著的右手給蓋了過去。
  “殿下你的右手還空著。”說這話的時候，奕瑤只盯著手里的東西看，沒去敢看姜淵。
  “右手是用來抓著你的。”姜淵有些被氣笑，說話時的語氣已然帶了些冷。
  不知怎么的，那個心疼宥昀受傷，在宴會上瞪著宥昀，只為了不讓他再多喝一口酒的奕瑤突然出現在了姜淵眼前。
  “真不客氣。”姜淵的語氣倒是聽不出酸，但是卻冷的和冰一樣，把奕瑤凍的下意識打了一個細不可察的哆嗦。
  ‘？’對于姜淵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奕瑤只覺得他是因為，自己讓他拿了太多東西才會生氣。
  ‘我怎么這么沒有分寸。太子殿下幫著拿東西是好心，我怎么還沒完沒了的往他手里塞？！’
  因為姜淵的話，奕瑤才反應過來自己干了什么，拼命地開始反省起了自己。
  ‘再想要也應該有個度，怎么就全隨了自己的性子……這事倒也不怪太子殿下生氣。
  畢竟身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堂堂太子殿下，何時親自拿過東西？他不但幫我拿了，還要被這么使喚，換誰會高興……’
  奕瑤想著，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把手上的東西隨意擱在一旁，便伸手去拿姜淵手里的東西。
  可還沒等她的手碰到那些東西，姜淵已經把東西遞給了別人。
  鶻和另外兩個男子，不知什么時候、從何處冒了出來。他們不但接過了姜淵手上的東西，就連奕瑤剛才隨意擱在一邊的東西，也一并承包了。
  “拿好了，別把奕小姐的東西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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