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龍涎草
元昭六年,二月初三;這一天無論是于畫爽來說、還是于漆采唳來說,都無疑是特別的一天。
慶魏傷重不愈、久而久之、便拖成了沉疴;
為了讓慶魏的傷盡快好轉,不說慶魂和慶魏、單是慶荑前前后后都跑了許多趟。
巫醫一個又一個的換,慶魏的病情卻總是反反復復、不得好,就連慶離身邊的巫醫去了,也說是——只能暫時延緩傷口的潰爛。
慶魂日日酒不離身、慶瑰日日難以安眠,哪怕是表面上一派鎮定的慶離、內里也是一團亂麻。
“誓要”緩和漆、慶兩族矛盾的云鸛,不知道從哪兒得來兩副、對消炎化瘀有奇效的方子。
一副外敷、一副內服,云鸛曾十分篤定的告訴畫爽——只要用了他那兩副方子、不出一月、慶魏必好。
畫爽倒是沒有懷疑過云鸛的方子;只是,“治好慶魏”這件事,和“把漆采唳偷出來”、看起來并沒有什么關系。
畫爽本不想問,但是礙于之后的“通風報信”,他還是沒忍住、將自己的疑問問出了口。
云鸛幽幽地抿唇笑了許久,最終也沒有解釋二者的關系,只道:“你過兩天自然會知曉!
.........
云鸛派人將方子交給了慶瑰,慶瑰得了方子、也顧不上去懷疑云鸛的動機,只在方子得了巫醫的認可后,火急火燎地去湊藥材了。
或是路邊常見的野草、或是一些常見的藥材,那兩副方子所需之藥雖然種類繁多,其中卻并沒有幾味名貴稀罕的藥材。
在巫醫的營帳中來回奔走著,不出兩天,慶瑰就將那方子所需的藥材湊了個八九成。
沒湊到的,要么是前線的巫醫們沒帶、要么就是軍營附近沒有;不過大體上,那些藥也都能在傀國的藥鋪里買到。
慶魏已經病了那許久,倒是不差再等幾天。
然而,慶瑰的壓力卻是一更比一天重......
“你別看這兩副方子所用之藥、沒有幾樣稀世之物,這中間對藥性以及劑量的把控、卻是十分精準。
少一分無效、多一分過烈;各方藥性相互制衡、又相互結合,無論是哪一味藥、用的都可謂是恰到好處。
既不會使之寒涼、也不會使之過熱;補了血、行了氣,解了身上的瘀滯、又剛好通了筋脈......
縱使是如慶魏將軍那般久病虛弱之人,也基本不會出現承受不住、虛不受補的情況。
.......
慶魏將軍之病,基本都出在了那些傷上面了;如果傷不好,再怎么去補、再怎么去清除瘀滯,也都是徒勞。
慶瑰將軍,老夫還是必須要提醒你一句:這兩副方子之所以能治療潰爛之傷,全是因著其中這幾味藥引。
和其他藥材來比,這些引子確實會難尋得多。
可若是沒有這些個藥引,即便之后的藥材運用的再怎么精妙非常,也無非是揚湯止沸。
所以,這些藥引無論如何也必須找齊了!
老巫醫的叮囑猶在耳畔,但是慶瑰卻卡在了最后的一味藥引上。
——龍涎草,或者說、龍涎參。
在幾味藥引中,龍涎草并不算是最離奇、最稀有的,甚至在一堆亂七八糟的藥引中,龍涎草甚至算得上不起眼。
可偏偏,就是這么一味正常、且不算稀世奇珍的龍涎草,是只有大櫟境內才有的。
不是世間罕有、卻僅次于世間罕有。
龍涎草,這么一個在大櫟的大藥鋪內都會擺上一兩株的藥材,在整個傀國愣是找不出一株。
慶瑰曾問過老巫醫,沒有龍涎草會怎么樣,老巫醫思忖了半天,最終卻只說出了些自己的猜測。
“龍涎草這東西老夫也未曾見過,只是有所耳聞。
具體會不會有影響、老夫也說不準;只是從這個方子的精妙程度來看,這龍涎草既然在上面,就必然有所用處......
寫方子的人醫術遠在老夫之上,若是冒然去掉一味藥,到底會有多大影響,老夫也不能肯定。
陰極陽生、陽極陰生,物極必反、陰陽相生。
去掉龍涎草、勢必會破壞原有的平衡,是以、必有所變。
老夫預測,其中情況無非三種:一則、藥效減輕;二則、方子的藥性逆轉;三則、方子的藥性變猛......”
慶瑰糾結了許久,終究卻只是讓自己愈發郁悶起來。
一個下過小雪的清晨,慶瑰頂著一張疲倦的臉、兩個發青的眼睛,拎著一小壺酒、踏過地上的泥濘,無視門口的守衛,撩起厚重的門簾、一步跨進了慶魂的軍帳。
自上次慶魂當著慶離的面將他揍了以后,這還是慶瑰第一次主動來找慶魂。
“大哥!边@般叫著,慶瑰倒是沒有往里走,只是在軍帳門口站定了。
睜眼、皺眉,猛地從溫暖的被窩坐起來、一只胳膊支在膝蓋上、用手用力地摁了摁太陽穴......
慶魂轉頭看向屏風處,只見有一個極其模糊的人影站在那里。
“天亮了嗎?”許是剛起來的緣故,慶魂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發啞。
“剛亮!睉c瑰答著,整個人陡然便局促了起來。
“我...我......”慶瑰支吾著、好像是想要和慶魂解釋什么,可最終、他卻還是什么都能沒說出來。
慶魂昨晚睡得并不早,驀然被慶瑰這么叫起來,這會兒頭卻是疼的緊。
擰著眉沉默了一會兒,慶魂將被子一掀、舍棄了溫暖。
“睡不著?”這般問著,慶魂拿起外袍披在身上,向著屏風后走了過去。
“藥材出問題了,還是方子出問題了?”
慶魂看著耷拉著腦袋的慶瑰默了默,而后又補充了一句:“還是你二哥出事了?”
“哥你怎么——”說到一半話戛然而止,在抬起頭看見慶魂的那個瞬間,慶瑰再也忍不住、哽咽了起來。
別過頭、抽了抽鼻子、又用袖子抹了一把即將滿溢而出的眼淚......當慶瑰再度看向慶魂時,眼里堅定、遠遠勝過了委屈。
“龍涎草......哥,是龍涎草!”
“.........”
慶魂沉默了一會兒,而后,卻是伸出手揉了一把慶瑰的腦袋。
“你小子,倒是還知道叫哥。”
慶瑰被這一下揉得濕了眼眶,低著頭、沒敢再去看慶魂。
慶魂見慶瑰低著頭,知道他這是想哭、又不好意思,是故也沒強迫他什么。
“今族不止有巫醫!睉c魂說著,又沒忍住、用力揉了一把慶瑰的腦袋。
“這一段兒確實有些古怪,按理說、櫟朝的商隊早該來了......
興許是那邊出了什么變故;不過都過了這么久,不管怎么說、櫟朝的商隊都該來了。
今族那邊除了巫醫以外、也就商人多。
你身為慶族將軍、不好直接和櫟朝那邊的商隊接觸,但是今族的商人可沒什么不行的。
龍涎草只有櫟朝有,那讓櫟朝人運過來便是了!
慶瑰沒說自己為什么來,也沒解釋龍涎草到底是什么;可是,慶魂卻什么都知道。
看著慶魂的這番表現,慶瑰還能不明白什么?
——關于他這些天在忙什么、他哥都知道;而且,他哥很可能早就等著他來向自己求助了。
慶瑰依舊低著頭,然而他的心境卻和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沒了別扭、也沒了忐忑,他的心被感動和愧疚填滿,甚至于、還有幾分懊悔。
慶魂沒有察覺到慶瑰的異樣,還在告訴他應該怎么做:“今族不是有一個喜歡拉關系、和人套近乎的家伙嗎?
既然那家伙喜歡給人送酒,下次等他來,你收了他的酒、再許他些生意上的便利,還愁他不會幫——”
“幫你”的“你”字還沒說出來,胸膛就驟然撞上了另一個胸膛。
慶瑰死死地抱著慶魂,將臉埋在慶魂的肩膀上,聲音又悶又沉:
“哥,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我還以為...以為你根本不在乎我們......
...對不起...是我錯了......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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