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的右臂雖然只有半邊鮮血浸沒，但進入他手臂的氣，還是會穿過他的血管，擴散到全身。就這樣，他的右臂是得到加強最多的，而他的身體其他部分也在慢慢得到加強。梁辰繼續咬著牙，強行讓手臂在血中停留了將近兩個小時，直到感覺不到周圍的氣自動向自己移動時，才將手臂從桶中抽了出來。

        左臂鮮血淋漓，右臂劇烈的顫抖著，大量的疼痛依舊在梁辰的身上流淌，讓他有些頭暈目眩。但盡管如此，他的臉上還是露出了燦爛而血腥的笑容。他稍微變強了一點，找到了可以追上青嵐勇的方法，復仇不再是不可能的夢想。

        梁辰站起身來，雙腿顫抖不穩，整個人微微晃動。等他穩住身子后，才將目光投向了水桶，看著里面的鮮血。鮮血不再是深紅色，變成了淡淡的顏色，散發出來的氣味也沒有之前那么濃郁了。好像不能一直用它洗澡似的。梁辰轉身，沿著他來的路走去，嘴角逸出淡淡的嘀咕。

        “……我就把水桶放在這里……我明天可以回來嘗試獲得更多的血……一旦我設法增強了自己的力量，我可以嘗試吃一小塊肉……。”

        梁辰聲音微弱，走路的動作不穩。可梁辰卻是一頭霧水，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動作有多么的不穩，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臉色是多么的蒼白。當他慢慢回到城里時，腦海中不斷傳來低沉的嗡嗡聲，拖著他的思緒和意識。

        梁辰踉踉蹌蹌地穿城而過，渾然不覺有人盯著他。他推開了他家的門，沒有注意到血從他的鼻子里慢慢滴落，弄臟了地板。他往屋里走了半步，還沒來得及關上身后的門，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梁辰的意識陷入了深深的夢境中，腦海里一遍遍地回放著父母被處死的情景。每一次重播，歡呼的人似乎都越來越多，聲音越來越大，感覺都在直呼他的耳中。梁辰想捂住耳朵，蹲下身，遮住視線和聲音。但他的身體不聽他的命令，他的眼睛被強迫睜開，一次又一次地看著他父母的腦袋翻滾。

        他慢慢地感到自己的血液越來越沸騰，視線染紅了。眼前的景象陡然一變，被眼前出現的青火靈和青幽煙毆打的一幕。但這一次，他們周圍有一大群人，在他被毆打時歡呼。看著這一幕，他感覺自己的腦海里仿佛能聽到父母的聲音。

        “你看他們，我們被殺時歡呼，你被打時歡呼。如果他們自己的孩子被打，如果他們自己的父母被殺，他們會歡呼嗎？如此可怕的偽君子，他們有什么資格歡呼，慶祝，為了和平生活！看看他們，兒子，記住他們的臉！那是人的真面目，只關心自己的怪物。如果沒有這樣的事情，你不覺得世界會更美好嗎？？”

        他們的聲音輕柔，充滿溫柔慈愛的語氣，但吐出的話語卻是毒辣的，慢慢的鉆入梁辰的腦海。梁辰繼續看著自己挨打，每一擊都感覺比實際要強大一百倍。他所看到的每一秒，他所受的每一擊，他父母的聲音都會在他的腦海中響起，告訴他戰斗，告訴他殺戮。

        梁辰站在那里，看著自己被打，父母被處死的場景，他的血液慢慢的沸騰起來，氣得咬牙切齒。再一次看著自己的父母被處死，他恨不得伸手掐死他能找到的最近的歡呼的人。可就在他伸手的時候，他聽到一聲輕柔的抽泣聲，濕漉漉的東西滴滴答答地打在他的臉上。

        聽到啜泣的聲音，景色陡然一變，轉身走進了他家的客廳。他看到自己躺在地板上，青純跨坐在他的身上，淚水落在他的臉上。跨在他身上的清純，說出了她當年說過的話，她的聲音蓋過了梁辰腦海中響起的名字。

        “什么都別說！笨蛋，看著你……你要照顧好自己，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叔叔阿姨做出的犧牲也沒有意義。”

        梁辰呆若木雞的站在那里，腦海中不斷的響起青純的話和啜泣。還沒等梁辰注意到，眼淚就從他的臉上流了下來。梁辰抬起頭，仿佛要透視似的望著頭頂的天花板，嘴里逸出一聲輕柔的喃喃。

        “原諒我，媽媽，爸爸。我幾乎讓你的犧牲毫無意義。我想再次聽到你的聲音，但從來沒有這樣。”

        梁辰繼續盯著眼前的一幕，可等到他和青純許下諾言的地步，風景開始消融，梁辰的視線再次變得一片漆黑。黑暗中，梁辰能聽到輕柔的抽泣聲，濕漉漉的水珠打在他的臉上，整個人都疼得發抖。

        他掙扎著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間漆黑的房間。嘔吐物和汗水的味道刺痛了他的鼻子，讓他轉過頭去。就在這時，他發現自己的腦袋正趴在一個柔軟的東西上，轉過頭來，一股甜美的香味撲鼻而來。梁辰直起頭，往上望去，就看到了青純淚流滿面的臉。他很快意識到他的頭正躺在她的腿上，嘔吐的惡臭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他張開干燥的嘴巴，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啊啊啊，純姐姐，又讓你擔心了。”

        梁辰緩緩抬起左臂，只得用盡全身的力氣擦去沾染青純臉上的淚水。聽到他的聲音，看到梁辰已經醒了，青純的眼睛很快就亮了起來，小聲的罵了一句。

        “你這個笨蛋，忘了帶蘑菇回來。”

        他的嘴唇和左臂受傷流血，右臂不斷顫抖。他的臉色蒼白，汗流浹背，已經癱倒在地，撲倒在地。就算青純再笨一百倍，她也能看出，他并沒有真正出去采蘑菇。但她認識梁辰。既然他并沒有告訴她自己到底要做什么，顯然是想瞞著她，所以就算她說什么，他也多半不會告訴她。梁辰也明白清純的心思，淡笑一聲。

        “啊，我做到了，不是嗎？對不起。”

        他沒有為沒有帶回蘑菇而道歉，他為離開城市時對她撒謊而道歉，為讓她擔心而道歉。兩人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就這么幾句話，就將他們的思緒傳遞給了對方。隨后是微微的沉默，青純咬著唇，低聲說道。

        “你能告訴我你到底做了什么嗎？”

        她知道梁辰告訴她的機會非常低，但她還是覺得有必要問。畢竟，看到她的朋友這樣，她怎么可能不問？梁辰沒有立即回應，靜靜地看著青純的臉。最后，他微微搖頭。

        “……還沒有……但是等我完成了我正在做的事情，你愿意聽嗎？”

        沒有必要再對她撒謊，但他還是不想告訴她自己在做什么，至少現在還不想。他敢肯定，如果她知道他要做什么，她會更加擔心，所以最好等他修煉到一定階段，再告訴她。青純的眼眶再度濕潤了幾分，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連連點頭。

        “當然，當然，我是。只是請，請，確保你不要做任何愚蠢的事情。只要你還活著，總會有希望的。”

        梁辰聽到她的話，心里暖暖的。就像她說的那樣，只要他還活著，他就永遠有完成復仇的希望。而且他很確定，只要有青純在身邊，一直盯著他，他就不會太魯莽而失去理智。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略帶戲謔的笑容，發出微弱的笑聲。

        “我不會做傻事，那樣做的話，終究會有人哭著罵我。”

        聽到他的話，青純微微一怒，連連拍了拍梁辰的額頭，淡淡的瞪了他一眼。

        “該死的，我就罵你！我還要打你這個不聽長輩的話的淘氣孩子！”

        梁辰輕笑一聲，忍不住甩了甩額頭。長老？上次他檢查時，她只比他大兩歲。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清純才開口，她的話是微弱的耳語。

        “你明天又要出去采蘑菇嗎？”

        梁辰聽到清純的問話，目光從青純的臉上移開，目光轉向一槍穿天林的方向。深吸一口氣后，他微微點頭。

        “……是的。這次我可能會在外面呆久一點，至少幾天。”

        梁辰感覺頭下青純的大腿繃得緊緊的，但他還是下定了決心。他想要收集更多的妖獸血，強化自己的身體。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在森林里至少待到人間塔境初期。想起自己昏倒后看到的幻象，他的心微微一涼，但他也有信心，自己以后一定能夠承受住那些幻象。

        當然，梁辰不知道的是，這些異象，不只是因為兇猛的妖獸之氣在侵蝕他的心智。盡管他已經吸盡了多少毒，但左臂的傷口上還是有一些殘留，還有一些不小心從嘴里進入了他的身體。

        當他用妖獸血將周圍的氣吸進去的時候，毒液已經和氣混合在一起，在他的身體里移動，蔓延到他的全身，強化了侵蝕的過程。這也是他最終昏倒嘔吐的原因，毒液在他的全身蔓延，感染了他。聽到梁辰這次打算在外面呆幾天，青純不由有些擔心的說道。

        “過幾天？媽媽說暴風雨要來了，再等一會兒不是更好嗎？”

        聽到青純的話，梁辰微微歪了歪頭。他稍微想了想，但最終，他覺得風暴不會改變什么，所以他只是搖了搖頭。

        “暴風雨？沒關系，暴風雨不會干擾，我必須盡快。”

        梁塵要做的，就是收集更多的妖獸血，比他這次做的要多得多。他的計劃是用幾天時間收集血液，然后將它裝滿一個大容器，慢慢地在里面沐浴。梁辰看不到青純的臉，但能聽到她戳著自己臉頰的有些擔心和噘嘴的聲音。

        “那你答應和我一起度過的時間呢？”

        梁辰聽了她的話，只能嘆了口氣。他不想違背諾言，以至于在森林里違背了他的第一個諾言時，他不得不向已故的父母道歉。他特別不想違背自己和青純的約定，但眼下，他別無選擇。

        “等我回來，我一定會補償你的，我保證。”

        梁辰轉過頭，想再看清青純的臉，左臂伸出，小指朝她抬起。小指頭的約定，兩人從小就用過的最強烈的約定。青純用自己的小指環住梁辰略帶血色的小指，臉上帶著幾分憂傷的笑意。

        “你答應了，所以你一定要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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