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連山澄心絕慮，內觀洞玄靈石，緩緩進入心神清凈，恬淡虛無的狀態。

　　天色向晚，石窟漸漸黑了。



　　雨連山面向石像，端坐在蒲團上。

　　石像既顧盼四望，又仿佛用深沉的眼光仿佛望著眼前的少年。

　　“你想要覺悟嗎？”

　　終于，當黑暗濃郁到就要溶解了雨連山的身體時，他突然聽到一聲輕輕的嘆息。

　　若不是雨連山神魂太過強大，若不是他恰巧身處清凈態，他絕難聽到這個聲音。

　　“你是何人？”

　　雨連山一驚，努力使自己平靜，保持在清凈態。

　　“你是選擇在虛假的光明中睡著，

　　還是在真實的黑暗中醒著？”

　　那個聲音，卻自顧自的說道。



　　“什么是黑暗？”

　　雨連山心中一動，想起煌青庵的筆記。

　　“黑暗不是空無，

　　黑暗不是看不見。

　　黑暗只是當你看見了黑暗。”

　　那聲音充滿滄桑，疲憊。

　　“什么又是光明？”

　　“光明不是真實，

　　光明只是一種虛假，

　　當你閉上眼睛看到的幻象。



　　必須透過黑暗，才能看到真正的光明。”

　　許久，那個聲音再度響起，充滿疲憊。

　　仿佛經歷了千難萬險，跋涉了萬水千山，才傳到雨連山耳中。

　　雨連山也終于發現，這聲音似乎正來自那個石像。

　　“如何得到真正的光明？”

　　“黑暗，是通向光明的必由之路。”

　　“怎樣到達你所說的，真實的自由的醒著的黑暗？”

　　雨連山整理一下思路后提問。

　　“不做，方可覺醒。

　　積累足夠覺醒的力量，就會獲得進入黑暗的鑰匙。”



　　“圣人是否還活著？”

　　“黑暗一日不死，圣人亦不死！”

　　那聲音似乎低沉而堅定。

　　似乎隔了更久，才傳到雨連山識海。

　　“黑暗，與長生有關？”

　　“打破黑暗，方有望真正的長生。”

　　“來，我給你看，真正的黑暗！”

　　一個黑色的箱子，浮現在雨連山眼前。

　　箱子外，是一把巨大而滄桑的鎖。

　　其上，還有一道不知存在了多久的，古舊的黃色符篆所做的封條。



　　鑰匙，就突兀的涌現在了雨連山身前。

　　鬼使神差的，雨連山拿起鑰匙，插入了鎖中。

　　頃刻間，仿佛黑夜被打碎，夜光流離，時空如液體般四濺。

　　在神魂深處巨大的痛苦中，雨連山降臨在一片原野之上。

　　暗沉沉的天空，不見有月，四周漆黑如墨，交織著斜風細雨。

　　這里沒有靈氣，一切仙術盡皆無效。

　　于是他腳踩在焦黑而松軟的大地上，往遠處一處熒光走去。

　　到近前時，才看的真切，發光之地，原來是一處墓碑。

　　墓碑斑駁掉落，苔蘚叢生，其上稀稀落落似有一些文字。

　　可惜，雨連山卻并不認識。



　　雨連山饒到墓碑之后，看到一處孤墳。

　　墳上草木繁盛，卻有一個巨大的缺口。

　　從缺口可見，一具尸體躺在棺槨之中。

　　這尸體胸膛俱開，沒有心，沒有肝，臉上露出一抹怪異的微笑。

　　雨連山大驚，后退一步。

　　“這文字，我似乎識得。”

　　識海中，傳來洞玄靈石的聲音。

　　“你還在？”

　　雨連山舒了口氣。

　　他不知道，洞玄靈石能否不受此處天地規則所限，跟隨自己一起到來。



　　此前，他連續呼喚洞玄靈石，并未得到回應。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所在。

　　沒有靈氣，天地法則大異。

　　但是，我來到這里，卻似乎并不陌生。”

　　洞玄靈石語氣中充滿驚訝，“只是，不知如何，在這片天地，我總是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或許，不久又要沉睡過去。”

　　“按照那個聲音所說，這里便是黑暗之地，也是真實之地。

　　在此處，可尋覓長生之法。

　　但我卻只覺，這個世界充滿太多詭異和不祥。”

　　雨連山望著四野，盡是荒草，斷樹，孤墳，廢墟，還有隨處可見，黯淡的舊血痕。



　　不禁心生回悔意。

　　“不，或許充滿危機。

　　但是，這里確有長生的玄機。

　　因為，我感知到了炁。

　　精純，濃郁的炁！”

　　洞玄靈石極其鄭重的說，“不需要洞玄靈境提取，你自己就可以修煉度入體內的炁！”

　　“有人！”

　　雨連山突然感知到，一個聲音遠遠傳來，卻聽不清說的是什么。

　　雖然此處無靈力，仙術不得用，但他神魂之力，卻并未受影響，迅速感知到周邊的一切。

　　雨連山，閃身躲在草叢之中。



　　“皋，某復！”

　　隨著聲音更近，雨連山聽的真切，卻不懂這詞語的含義。

　　“意思是，你快回來！”

　　洞玄靈石的聲音響起。

　　雨連山看到，一個白色身影在走近，每喊一聲，便要將手中一桿長幡，抖上三抖。

　　總有一些晶瑩的光點，飄忽著，懵懵懂懂的飛入長幡之中。

　　這白色身影極高極瘦，神情冷漠，雙眼空洞無神，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機械的重復著，一邊呼喊皋某復，一邊抖動長幡，身影逐漸走遠。

　　“這似乎是一種招魂的仙術。

　　將四野的游魂，誘來，困到長幡之中。



　　適才，那碑文上大意就是斗士洵安，力竭戰死，未及自爆，為免被敵招魂，故生吞自己心肝，甄滅元神。”

　　洞玄靈石的聲音響起。

　　“竟然有如此悍勇之士？”

　　雨連山心中感嘆。

　　他猶豫一下，有心一探這個世界的秘密，還是跟了上去。

　　那白色身影，又捕捉了許多游魂，直到黑暗稍稍退卻時，終于來到一座黑色的高塔。

　　大門開啟，白色身影沿著樓梯，走了上去。

　　雨連山神識散發出去，并未在此處發現除白衣人之外，其他神魂。

　　他悄悄跟了上去。

　　樓梯上到處是斷臂殘肢，懸掛著人皮，流淌著烏黑的血液。



　　縱然雨連山是見慣生死的修士，此時也不免險些吐了。

　　每一層，都有無數的鬼魂，在互相撕咬，吞噬。

　　第九層，是最高的一層。

　　白色身影將長幡一甩，一團游魂光影，沒入樓中。

　　樓中其他游魂發出尖銳而喜悅的叫聲，向這些游魂撲上去，撕咬，吞噬。

　　忽然，白色身影說了一句什么，霍然轉身，向雨連山所在之處看去。

　　雨連山以為對方發現了自己，正欲出手。

　　卻見光華閃爍，三柄飛劍，閃電般刺向白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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