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那兩個人呢?”
惜玉蹙了蹙眉,她分明派了一個丫鬟一個小廝過來服侍,如今屋子里哪有旁人的身影,沒想到下人們在鐘衍面前也這般拿喬,捧高踩低,真是人間現(xiàn)實啊。
鐘衍似乎知道她在氣什么,聲音有些淡漠:“縣主不要誤會,那二位今早就過來了,剛剛才被管事的叫去。”
惜玉:“哦。”
其實吧,那天書齋的事,她到現(xiàn)在還是有點尷尬的,可看他,好像沒事人一樣。
大概習以為常了。
面對面還能大吼大叫發(fā)脾氣的,就只是討厭,像他這種,真的能稱之為恨了吧。
惜玉:真是頭好禿的說。
鐘衍請她在桌邊坐下,又給她倒了杯茶,自己領(lǐng)著鐘念在桌前站好:“不知縣主前來,有何吩咐?”
他待她恭敬體貼,事無巨細,可他們明明是夫妻,有著最親密的關(guān)系,卻生疏至此。
這種要命的人際關(guān)系對社恐患者真是太不友好了,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啊。
惜玉深感棘手,想來想去,說了一句:“你這個院子,養(yǎng)幾條魚應(yīng)該不錯。”
“”
鐘衍用一種復(fù)雜的眼神看著她,似乎正在考量是她說錯了還是我聽錯了。
惜玉:“我是說那個,你的腿怎么樣了?”
“大夫來上過藥了,無礙。”
“哦,那就好,”惜玉拿起茶杯,里頭有些黑黑的水垢,她吸了口氣,又給放回去了:“這段時間你就好好休息,別走動,也別出門了。”
話未說完,就見鐘念小臉鼓鼓的,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卻被他哥一把拉住手。
“”
然后就又安靜了,惜玉覺得越坐越冷,這個房間的墻居然都有點漏風了,這種穿墻風格外的冷,她才注意到,屋子里還很暗,大白天居然點著蠟燭,燭火被風刮的晃悠悠的。
這燭火映在鐘衍臉上,襯得他半邊臉格外白,眸子格外深邃,他是少有表情的,就像戴了張面具在臉上,兜得一絲不漏。
說實話,她現(xiàn)在有點理解原主為什么總要招惹他了,這娃子真的會讓人有一種很想把他的面具扒開看看的沖動。
惜玉不自覺地發(fā)出了嘖嘖嘖的咂嘴聲。
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過于變態(tài),她又端正坐好:“這地方太冷,給你們換個地方住吧。”
鐘衍抬起頭,看了她一眼,見惜玉雖然眼神閃爍,表情卻是毫不做偽的真誠,就是這般神情,最近常令他困惑,這個女人的態(tài)度怎么能反復(fù)至此,不過無論何種態(tài)度,她的目的倒是一如既往的明確,要完全控制他。
惜玉還在想說辭,卻沒料到自己早已被對方看透了,看著她一身造價不菲,與此地格格不入的金線琥珀衫,鐘衍垂了睫:“縣主有話,不妨直說。”
惜玉:“”害,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尷尬。
她咳了咳:“那我就直說了,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談一筆交易。”
這倒是他所沒想到的,高高在上的她要跟自己的禁/臠談交易?聽上去怎么如此可笑,鐘衍不語,靜待下文。
惜玉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嘴唇:“鐘衍,你給我當幕僚吧。”
“?”
她繼續(xù)說道:“你看當幕僚比當夫君好多了,咱們之間只有契約關(guān)系,只要你幫我,我不會虧待你的,也不會虧待你弟弟,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許你。”
她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臉色,發(fā)現(xiàn)這位乙方對她這個卑微甲方開出的條件好像不為所動啊,不愧是男主,有種。惜玉輕呼了一口氣,只好祭出殺手锏了。
“對了,你以后還要考科舉的吧,哎哎哎別誤會,我沒有要阻止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一定會全力支持你考科舉,日后你飛黃騰達,我還可以無條件同你和離,你過你的我走我的,兩方再不相干,如何?”
惜玉顯得胸有成竹,臉上帶著幾分傲然的光彩,篤定了這份交易對他有足夠的吸引力,從實際考慮,買賣他可是穩(wěn)賺不虧。
“……”鐘衍盯著她半響,眼前恍然又浮現(xiàn)那天竹骨傘下的窈窕身影,一雙杏眸亮如明珠,是從未有過的鮮活顏色。他微微撇過頭,垂眸施了一禮:“但憑縣主吩咐。”
冬日里枯枝殘葉,幾只烏鴉嘎嘎嘎飛過小院上空。
惜玉心滿意足,含笑點了點頭:“那好,就這么說定了,你有什么要求或者難處,盡可以提。”
薄唇微抿,一雙眸子卻不看她,反落在身邊乖乖站著的小孩身上:“那日……”
“什么?”她湊近了些。
“……沒事。”驟然貼近的嬌軀,花香馥郁,引得長睫微微一顫。
從小院出來的時候,惜玉伸了個懶腰,也不管周圍人古怪的神色,想起方才定契的時候,自己抬起手,要與他擊掌為誓,那只五指細長略帶薄繭的大手在她掌心輕按了一下,還有點癢癢的喂。
菱唇如花,微微向上勾勒。
最近南安侯府里的風向突然變了。
眾仆婦小廝倒夜香的伙計私底下議論紛紛,縣主和那她那贅婿的關(guān)系似乎突然變好了。
鐘衍和鐘念先是從那廢院子里搬出來,搬進一座有山有池有錦鯉的院子,得了丫鬟小廝伺候,更夸張的是,鐘衍每天不管去哪兒,都由一架小轎子抬著去。
眾人:這這這這是什么霸妻在上嬌夫在下的話本吶,縣主也太寵了吧!恐怕她自己都沒這樣試過呢!
惜玉:呵呵,坐在那種露天的竹轎上到處晃悠被人圍觀,這種傻逼事爸爸怎么會做!
自從收了幕僚后,她可以明目張膽地找鐘衍頭腦風暴,說實話,一般的言情文就是習慣把男主的智商吹得天花亂墜,沒有什么真實感,自從跟鐘衍接觸了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這個人真是挺靠譜的。府中掌管中饋的一直是謝氏,最近謝氏有意放權(quán)給她,她一個現(xiàn)代社畜,打打游戲還行,管這么大一個家族的財政,賬本都能給看反了。
于是只好拿著厚厚的賬本來找幕僚同志,該同志收起圣賢書,區(qū)區(qū)幾個時辰,就把一整個侯府的賬目給理清了,包括莊子上田地里有多少佃戶欠下多少租多少米糧,都理得清清楚楚。
侯府地產(chǎn)多,有幾處管不到,那邊管事的便開始中飽私囊做假賬,鐘衍一眼便看出了不對勁,把那管事的叫來一盤問,人家起先還不認,他直接威逼加利誘,幾句話,就把人家套了個干干凈凈。
最后這管事還不是哭著出去的,人家是笑著回去的,莊子仍歸他管,但此后他對侯府忠心耿耿,再沒有過中飽私囊的事。
會用蠻力不算什么本領(lǐng),不過積威日久;善謀人心,讓人家被賣了還乖乖替你數(shù)錢,才是真牛逼。
惜玉:嗨呀,這位打游戲要是愿意帶我,我也不會次次被罵菜雞了。
主院——
謝氏晨昏定省,每日午后必要沐浴焚香誦念佛經(jīng),宋明珠正挑著這個時候過來,其實她昨天已經(jīng)來過一次了,只是不巧,昨天剛進門,就看到謝氏身旁宋惜玉的臉,笑著沖她招了招手。
宋明珠一下愣住了,只好敷衍幾句就回去,今日,宋惜玉總不會又在了?
惜玉今天沒在,只有謝氏一人坐在榻上。
宋明珠走過去,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禮,謝氏點點頭:“坐吧。”
宋明珠道是,嬌嬌弱弱地坐下了,丫鬟奉上茶水,她執(zhí)起,儀態(tài)優(yōu)雅地抿了一口。
謝氏微微闔著眼。
宋明珠拿帕子拭了拭嘴:“母親,明珠今日過來,是是有件事,事關(guān)姐姐,才不得不來找母親商議。”
聽到惜玉的名字,謝氏豁然睜開眼:“我兒怎么了?”
母親啊母親,果然只有提到嫡女兒時您才會有這般反應(yīng),袖底下石榴子似的指尖微微攥緊了裙擺,宋明珠收束心神,緩道:“最近府中有些流言,大抵是下人們沒規(guī)矩渾說的,可是姐姐做的事,大家也都看到了,母親您也該知道,姐姐對姐夫的那些”
最近那中飽私囊的管事被整治的事惜玉自然也跟謝氏說過了,謝氏撥著手中念珠,微微點了點頭。
宋明珠以帕掩面,一雙眸子飽含情真意切的擔憂:“姐姐姐夫伉儷一心,本是好事,可是母親您細想想,姐姐是何等尊貴的身份,若是姐姐真抬舉了姐夫,母親您就不擔心么,萬一姐夫有所圖謀,姐姐又果真心悅于他,將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咱們?nèi)舷驴峙隆?
她說話極有技巧,善于藏一半露一半。
屋里一時靜極了,只有謝氏右手撥動念珠的聲音。
良久,謝氏乜了她一眼:“明珠啊,你說的這些,是在詛咒你姐姐嗎?”
“不!”宋明珠頓時花容失色,立刻起身跪下:“明珠絕無此意,母親明鑒,明珠是一心為了姐姐、為了侯府考慮!”話音落,一雙眼已經(jīng)盈滿水澤:“請母親不要誤解了明珠。”
要是惜玉在這兒,肯定會幫著說一句,對,她不是詛咒姐姐來的,她是挑撥離間來了。
謝氏重新闔起眸:“你這是在提醒我,不能讓他們走得太近了,省的你姐姐真的把心交出去。可你不要忘了,他們是夫妻,天底下哪個做父母的愿意見到子女夫妻離心的,你倒說說。”
“我”宋明珠一時難言。
謝氏搖搖頭,似乎頗為失望:“你是在我膝下長大的,承得是我這個嫡母的教,十多年來竟沒養(yǎng)出半分嫡女的氣勢,倒是處處都顯露一股小家之氣,當真可惜。”
“”宋明珠整張臉都白了,嫡女庶女,這就是她永遠也改不了的命嗎?母親您處處偏心嫡女,可對的起我死去的娘親?!
心里這樣想,面上仍是梨花帶雨,朝著謝氏深深一叩頭:“是,今日是明珠莽撞了。”
謝氏道:“你也不必如此,若沒有旁的事,自去吧,我要誦經(jīng)了。”
“是。”
待宋明珠走后,丫鬟遞上一盅熱茶,躊躇著道:“夫人,其實二姑娘所說,也不無道理。”
謝氏睜開眼,把念珠擱到桌子上:“我如何不知,那乞索奴根本就配不上我兒,又是個市井出身,身上的花花腸子哪止一條,我兒長在深閨,豈能是他的對手?”
“那您方才為何”
“女兒喜歡之物,做娘的難道還能生斷了她的念頭不成,唉,真是冤孽啊!”
“風簾,你去,找?guī)讉人多盯著些,記得小心些,不要叫惜惜察覺,免得惹她傷心。”
“是。”大丫鬟領(lǐng)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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