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第二天,天光大亮。
惜玉起身的時候,對著枕頭邊的濕濡發呆。
什么叫垂涎三尺啊,不過少吃一頓,自己這口水也流的太夸張了。
小心翼翼地動了動手臂,傷處復原得很快,還有脖子上,幾乎看不到什么痕跡了,她都懷疑是不是系統暗地里給開了掛。
算算日子,今天必須前往秋子衿的別苑,當初母親謝氏堅持讓她早幾天出門,如今想來,倒不知是該說感激還是怨懟。
至于那個人…去不去的,不管他了!
早上要保持好心情,惜玉爬起來,對著窗外朝陽,來了一段時代在召喚,整個人神清氣爽。穿衣挽發時,特地留下簪子,打算一會兒送給盛氏當食宿費。
瓦屋外靜悄悄的,院子里幾只雞伸頸啄著地上的谷子,八仙小方桌上特地留了早飯,小戶人家吃得簡單,小米粥配咸菜,還有一個粗面饅頭。
穿過來這么久,胃口早被侯府那些個精致吃食養刁了,不過這一餐,惜玉吃得很香,粥喝了個底朝天,饅頭也吃光了,一會兒要趕路,得多補充點。
待吃完飯,抹了抹嘴巴,順便把簪子按在桌上,若是當面給,盛氏想必是不會要的。
這個盛氏啊,說來真是個“圣母”般的人物,鄰居上門明借暗搶,她微笑;小孩進院偷雞偷糧,她微笑;地痞無賴惡意找茬,她微笑。身上仿佛永遠籠罩著一層圣光,總之,要不是經歷跟時間都對不上,惜玉差點以為她就是“那個人”了。
說曹操曹操到,不遠處,盛氏費力地提著一桶水回來,正要進小院呢,惜玉過去幫了她一把,兩個姑娘累得氣喘噓噓,盛氏道了聲謝。
惜玉搖搖頭:“多虧你收留,應該的。”
見她看上去心情不錯,唇邊還有一點饅頭渣滓,盛氏面露微笑,想起什么,說道:“鐘大哥一早就去替我爹抓藥了,昨夜我爹…犯病,多虧了他,他知道該抓哪些藥!闭f著,暗自觀察惜玉臉色。
惜玉別無臉色,只點點頭,感嘆這年頭要是不全能,都不好意思拿男主劇本了。
把水桶拎到角落,盛氏拿來水瓢,一瓢一瓢把水舀到大瓦缸里。
惜玉跟在她身邊,看了一會兒,踢著腳下一顆小石子,問道:“盛娘子,你跟鐘衍……你們難道認識?”
拿瓢的手微微一頓,盛氏搖了搖頭:“不是,只是……”美人垂頸淺笑,微露羞赧:“不怕你笑話,只是與鐘大哥他有些……相見恨晚罷了。”
惜玉:哦豁。
好似意識到了什么,美人略有些不安:“冒昧問一句,小玉你跟鐘大哥,你們是兄妹,還是……”
惜玉坦誠:“夫妻!辈痪眉磳㈦x婚的那種哦。
“……”盛氏身形不動聲色地崴了崴:“原來、原來如此,方才我失禮了,賢伉儷勿怪。”
惜玉搖搖頭,一個皮相好氣質佳還幫你爹抓藥兼之頭發濃密的男子,哪個姑娘能管住心里那頭小鹿啊。
問題在于,鐘衍是怎么想的,難道果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不過這些都不是她該關心的。
惜玉的手不覺撫上脖頸,神情微怔,見盛氏正看著自己,急忙收束心神:“叨擾娘子府上多日,我還有要事要辦,今日這就辭去了!
盛氏:“啊?”
早在惜玉于馬車上替自己解圍時起,盛氏就知道這對容貌出眾的夫妻并非普通人,如今惜玉要走,她自然也不能攔著。
只是……
“你…不等鐘大哥回來?”
惜玉默然片刻:“不等了,勞你替我同他說一聲!
盛氏頓時有些啞然,如此看來,賢伉儷果真鬧矛盾了,鐘大哥那樣好的人,她搖搖頭,拉過惜玉的手,真心實意地道:“小玉,你別怪我長舌,我幼時也見過父母爭吵,若是心中沒有對方,夫妻莫如一潭死水罷了,斷斷鬧不起來的,我看你跟鐘大哥都是好人,有甚誤會還是及早開解的好!
頓了頓,臉上露出七八分艷羨的神情:“我有時也想,如果自己也有這樣一個夫君那該多好,你不知道,日前你受傷昏迷,鐘大哥是如何照顧你的,那些藥都是他親自熬的,頭一夜更是衣不解帶地守在你身邊,他如此有心,你…莫要讓他傷心。”
惜玉:“……”
這些,她當然都知道。
可是……請便。
請便。
請便。
還有夢中,掐住脖子…冰涼的手。
思來想去,不如一個人先靜一靜。
惜玉打定主意要走,盛氏阻攔無用,誰知人剛走到院子口,就被“哞哞哞——”幾聲牛叫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原來是一輛滿載果蔬的牛車。
一個矮胖男人“哎呦”叫了一聲,從車上摔了下來,旁邊坐著的少年立刻跳下車:“爹!”
那矮胖男人抱著自己的腿,一邊嚎叫,一邊在盛家小院前打著滾。
惜玉:碰瓷???活久見。
盛氏已經提著裙子跑了過去:“這位大叔,你怎么了?”
那男子看了她一眼,哎呦哎呦叫得更響:“我…我完了,造孽!”
“不急不急,您慢慢說。”盛氏想把人從地上攙起來,奈何力氣實在有限,轉頭,惜玉已跟了過來,對那少年道:“你來說!
那少年此刻扶著他爹,也跟著抽噎不止,臟兮兮的手背擦了擦臉:“我…我跟我爹,我們是給鎮上方老爺家送菜的,今天方老爺做壽,巳時前就得把菜送到,可是我爹……不小心撞斷了腿,手也折了,駕不住車了……嗚嗚嗚!
“兒,我苦命的兒,”男人也跟著哭道:“那方老師是個窩里橫地頭蛇,得罪了他,咱們爺倆恐怕都沒命了!”
父子兩個抱頭痛哭,好似已被判了死刑。
盛氏和惜玉不免對視了一眼,一只枯瘦的手抓住盛氏的裙子:“姑娘,女菩薩唉!你幫幫我們父子倆,大恩大德,大恩大德!”
“……好,您先起來!币朗⑹系男宰樱钜姴坏脛e人求她,何況又是這般可憐的鄉親。
惜玉看著她,搖了搖頭,對那少年道:“你爹駕不了車,不是還有你么,與其在這哭哭啼啼浪費時間,還不如趕緊上路!
聽到這話,那少年看了她一眼,兩只小眼睛里又落下幾大顆眼淚:“我、我也想啊……”
男人道:“我這孩子打娘胎里生下來就有病,哪有那些個力氣趕車……”
惜玉哦了一聲:“那我這兒有點錢,你們可以雇個……”
“算了算了!”男人掙扎著坐起來,扇了那少年一記:“把你老子扶起來!橫豎不過是咱爺倆早些去陪你那早死的娘!”
“我…我不要!”少年又來求盛氏:“姐、姐姐,求求你了,幫幫忙吧,幫幫我們吧。”
盛氏本就心軟,見父子二人如此可憐,又無端想起了自己,連忙道:“好,我幫!
“真…真的?”
她點點頭:“先把大叔扶到院里休息,一會兒我來趕車,你可認得路?”
少年忙不迭點頭:“認得的。”
“那好!
“且慢!
突然插進來的男嗓,幾個人不禁回頭看去,只見一個模樣極好的青年,高束的青絲垂在身后,系帶迎風,手中提了一大包藥。
盛氏如同看到了救星般:“鐘大哥!”
鐘衍微微笑了笑,黑瞳一眼掠過邊上側著臉的姑娘,落在那對父子身上:“這兩位是……”
那父子對覷了一眼。
盛氏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期間鐘衍走過來,挺拔的身影,有意無意地擋在了前面。
“既然如此,就讓在下駕車帶這位小哥去罷。”他眉目溫文可親,像極了一個心軟良善的書生。
那父親微微一愣,隨即笑道:“那敢情好!這位小兄弟瞧著靠譜,兒子啊,你就隨他去吧!”
那做兒子的點頭。
鐘衍把藥交給盛氏,微微頷首。
盛氏亦如是,有些尷尬地瞥了惜玉一眼,見對方毫無所動,嘆了一息,說道:“鐘大哥,路上小心!
“嗯!
仿佛故意一般,他從惜玉的身側走過,揚起的鬢發輕拂過她的肩畔,伴著一點清淺的呼吸。
惜玉:“……”
青年上了車,鞭子一抽,調轉方向,朝前頭快快地行去。
惜玉聽到盛氏在叫她:“小玉,快來幫我一把!
“來了!
說話間,兩個姑娘將那男人扶進院子,坐在小竹椅上,盛氏還不忘寬慰道:“大叔莫慌,巳時前一定能送到的!
“唉,多謝,多謝了!蹦腥顺缎洳亮瞬裂劢恰
惜玉碰了碰他的手臂:“是傷在這兒了嗎?”
“嘶——!”他發出濃重的吸氣聲,好似很疼。
盛氏有些哭笑不得:“小玉你……”
惜玉突然一敲腦袋:“險些忘了,我那兒還有些傷藥,這就拿過來!闭f著,轉身進屋里去了。
見狀,盛氏無奈一笑,見男人滿頭滿臉的淚痕污漬:“我去舀水,大叔你洗把臉吧!
“哦好,好好!蹦腥它c點頭:“多謝了!
大瓦缸在院子那頭的角落里擺著,盛氏轉身走過去,卻沒注意到自己身后,驟然跟上的黑影。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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