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無歸的腦海中閃過一張臉，便覺心臟被巨大的痛苦緊緊攫住。

　　當初，若是他再回來的早些，再快些，說不定就能救下她。

　　而不是讓她同她腹中孩子一起，命喪黃泉。

　　燕無歸從短暫的痛苦中回過神來，對上年輕女子堅定又好奇的眼神。

　　“這件事事關上一代人的恩怨，更是牽扯到錦衣衛，當然，錦衣衛只是提刀的人，這背后牽扯的人物，你難以想象。你是個聰明人，知道一旦查了，會給自己和你娘帶來什么樣的麻煩。所以，你剛剛的威脅不奏效。”燕無歸道。

　　她雖聰慧，但畢竟嫩了點，真覺得就這么耍無賴能威脅到自己？

　　林窈抿著唇，靜靜地看了燕無歸一會兒。

　　片刻后，林窈方才開口：“你是趙家幸存者吧？”

　　這人本是英勇的將領，卻需要躲躲藏藏，說明不見得光。

　　不見得光的將領，年歲在四十多歲，身上的陳年舊傷一二十年，根據這時間推算，林窈便想到了那因謀反覆滅的趙家。

　　而太后，與趙家感情深厚，對自己突然態度大變……

　　諸多事情一串聯，林窈腦海中的猜測越來越清晰。

　　而且，林窈還猜，自己和趙家會不會有關系？

　　莫非林國公并非她親爹，她親爹其實趙家人？

　　林窈說完后，便盯著燕無歸，果然見燕無歸露出詫異的表情。

　　“你是趙家幸存者，此番來，莫不是為趙家洗刷冤屈？”

　　明知京城危險，他卻冒險而來，便說明他此行有極為重要的事。

　　當然，林窈說得篤定，其實也是猜測之一。

　　但是，從對方的表情來看，林窈知道自己猜對了。

　　燕無歸此時已是心驚了，這女子，竟是這般聰慧！

　　他還是小看了她！

　　“牽扯進趙家之事，便是死無葬生之地。所以，小姑娘，你還是別多問了，知道的越少，對你越好。”燕無歸警告道。

　　他實在不想將小輩牽扯進來。

　　“你還打算留在京城，為趙家洗冤？”林窈問道。

　　燕無歸不再說話，他知道目前這情況，要洗冤難如上青天。

　　但是，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唯有拼命一試，最多搭上自己的這條命……

　　“我建議你還是先離開京城，再伺機而動。”林窈道。

　　燕無歸依舊不說話。

　　伺機而動？什么機會？他已經等了十幾年了，等不了了。

　　“是端王的人在找你吧？他偷偷的找，不敢驚動圣上，莫不是你身上有什么他想要的？”

　　又猜中了！

　　燕無歸短暫的詫異過后，臉上露出一抹嘲笑的表情。

　　“端王想要的，煜王必定也想要。等到煜王歸來，端王就會和煜王爭，無暇顧及你，那時候，就是你的機會。”林窈道。

　　燕無歸終于開口：“煜王？煜王生死未卜，這機會未免過于渺茫。”

　　林窈的腦海中閃過一抹清俊無雙的身影。

　　“他一定會回來的。”林窈道，“你為何不等等，這時候行事，大概率是個死，你到了地下，如何面對你的長輩和部下？”

　　燕無歸動搖了，確實，他若是就這么死了，等于茍且偷生了二十年，有何臉面去見將軍，見義父，還有他的老部下？

　　“所以，離開京城，伺機而動吧。”林窈道。

　　林窈知道自己目的達到，站起身，準備離去。

　　她朝著門外走了幾步，突然被燕無歸叫住。

　　“你為何要幫我？”燕無歸問道。

　　“因為我娘不想你死，我不想我娘傷心。”林窈道。

　　這幾日，林窈感覺她娘都在難受，仿佛被巨大的傷感和絕望攫住。

　　她不想她娘這么難受。

　　“跟小魚說一聲，我安然無恙。”燕無歸道。

　　林窈點了點頭，便踏出了房門。

　　門外，小滿和谷雨已經在等著。

　　“給他留一些藥，你們就不用管他了。”林窈吩咐道。

　　“不用管了？”

　　“對。”

　　林窈說完，就轉身離去了。

　　……

　　林國公府。

　　林窈回到家的時候，她娘手里正拿著一本賬冊，發著呆。

　　“娘。”林窈叫道。

　　趙氏看到林窈，頓時擠出一抹笑。

　　“窈兒回來了，這一大早，出去過了？”趙氏問道。

　　林窈點了點頭，進了屋，將門給關上了。

　　林窈看著趙氏，趙氏雖然笑，但是眉頭依舊有皺起的皺紋。

　　林窈伸出手，想要撫平那皺紋。

　　“娘有煩心事？”

　　趙氏愣了一下，回神，笑著道：“這帳管起來真難啊。”

　　“娘怕不是為了賬冊心煩吧？”林窈繼續道。

　　趙氏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

　　“娘，您在意那個人，其實還活著。”林窈道。

　　趙氏徹底愣住了。

　　窈兒這是什么意思？

　　她說的那個人，是燕哥嗎？

　　燕哥怎么可能還活著？

　　在那么多錦衣衛的追殺下，她眼睜睜地看著一柄劍刺進他的心臟，他怎么可能還活著？

　　雖然趙氏祈禱奇跡的發生，但是理智上告訴她，絕無可能。

　　而且，窈兒又怎么會知道燕哥的死活？

　　她是哄她的吧？

　　趙氏的臉色有些慘白，勉強擠出一個笑：“窈兒如何知道娘在意誰？”

　　“一個男人，四十多歲，斷眉，這里有一顆痣。”林窈在自己臉頰指了指。

　　這些，都是燕無歸的特征。

　　趙氏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難道，窈兒真的知道燕哥？

　　燕哥真的還活著？

　　“我那天回來的時候，遇見了他，救了他。”林窈道。

　　趙氏愣愣的，難以反應過來。

　　片刻后，狂喜的情緒將她淹沒。

　　燕哥還活著，窈兒救了他！

　　她祈禱的，微乎其微的可能，居然真的實現了。

　　趙氏渾身顫抖，連帶著聲音也在顫抖：“燕哥，他現在在哪？”

　　“快離開京城了吧。”林窈道。

　　趙氏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呆在京城危機四伏，離開京城，至少安全一些。

　　“他的身份特殊，窈兒，這件事，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趙氏嚴肅地囑托道，“娘不想你牽扯進來。”

　　林窈點了點頭：“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林窈想了想，還是將心中盤旋許久的疑惑問了出來。

　　“娘，我和趙家有關系嗎？我爹，是誰？”

　　趙氏露出慌張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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