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閉關修煉
白古又做夢了。
夢到濃霧里,一個人慢悠悠走到自己跟前,也沒說話,只是一巴掌上來,罵了句:“真想要當碎骨渣滓啊!”
被打懵的自己眨巴眨巴眼:“我這不是在等房采嗎?”
那人走近了些,面容仍舊模糊,像是白古生前的自己,又像是陌生人。
它嗤笑道:“信不信,你如果再等些時日,再不練出個人形,就真要一輩子是這個樣子了。”
話音剛落,這人突然變成了鏡子。
濃霧散去,那鏡子里倒影出白古生前的自己。
白古還沒來得及高興,只見鏡中女子緩緩的皮肉潰爛,眼珠掉落,惡心至極,直至成了滿身血肉模糊的骨架子……
白古打了個寒顫,把思緒拉了回來,只覺得如果自己有皮膚,當真是要起了身雞皮疙瘩——真是好惡心的噩夢啊。
低頭看著自己被擦的锃亮的手骨,轉頭問著旁邊搗鼓魔方的李緣和王淼淼:“你們師祖走了多久了?”
李緣用恰似便秘的表情看著手中的魔方,隨意回道:“師祖走了有兩月了吧。”
“兩個月……兩個月……”
這兩個月,自己每天就是傻樂的守著山口等著房采,可是那個說是去玄天給自己拿重鑄血肉術法的房采,整整兩個月杳無音信!
“太師叔祖別著急,師祖常常這樣的,可能半路接了什么單子就耽擱了。師祖是個實在人的,肯定得弄回酬金再回來的。上次師祖倒是被個騙子騙了一道,辦了事人拿不出來錢,師祖賴在別人家半月有余這才拿到錢回來了。”李緣這么說道,絲毫沒感覺到身邊白古的低氣壓,捧著魔方湊到她眼前,“太師叔祖,你替我瞧瞧,這一步怎么走?”
白古瞧了瞧自己沒事兒給他們做的魔方,又看了看跟前兩雙亮晶晶的求知大眼睛,白古側過頭瞧著山外,突然問道:“你們出過拔仙臺嗎?”
自西滄海一役后的昆陵,門下弟子死的死,散的散,沒了“天下第一修仙山門”的根基,更是被修仙界唾棄。據說當年留下來的只有房采和他的十六師兄,十六師兄為了能在修仙界待下去,把開山人的位置讓給了房采,自己磕了頭退出昆陵,下山便拜了玄天山門為師門。他倒也是努力,短短十幾年當上了玄天山門的門主,后來念起了昆山這渾然天成的修煉圣地,便上山和曾經的師弟做起了生意。
那時候的房采底下養了個徒弟,師徒倆混的差點都揭不開鍋了。最終房采還是把昆山賣給了玄天后,下山帶著小徒弟,尋了個名叫拔仙臺的去處。
拔仙臺,拔仙臺,這名字聽著挺厲害的,其實就是個小山,偏得很,常日就沒瞧見什么人跡,只有滿山的兔子精。
而據李緣和兔子精的罵戰中,白古也就知道了,原是昆陵這幾師徒來到這拔仙臺后,東搞搞西搞搞的,把滿山的兔子精煩的差不多都跑了,只留了那么一窩。
白古想著,能把妖精煩走而不是趕走的怕是天底下只有這么一門的師傅徒弟了。
偏偏這一門的小弟子們生的也不是什么罪孽深重的模樣,一眼瞧過去,都是漂漂亮亮白白凈凈的小孩子,當然這也只是在白古看到他們與兔子精的罵戰以及自己的頭骨被扔出去之前的想法。
“七歲被師祖撿回來,我就沒下過山了。”李緣這么說道。
“沒。”王淼淼言簡意賅的回道。
一個是七歲上山,一個是十個月上山,都是沒經歷過花花世界的白紙,也難怪隨便一個魔方就能把他們逗樂了。
白古咧開嘴笑了:“如果你們幫太師叔祖做件事兒,太師叔祖給你們做炮竹。”
“真的?”李緣叫了起來。
白古點點頭,又看向王淼淼:“淼淼啊,想不想玩炮竹啊?”
淼淼不過十三歲,不怎么喜歡說話,可是到底還是孩子,一聽有炮竹可以玩,重重點了點頭。
白古笑的牙齒打顫:“行。在這之前,我們先和兔子窩玩玩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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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鷓鴣聲不斷,煙霧繚亂之中有一孤墳,周遭全是殘骸。
陡然間,被殘骸所圍住的無名墓碑下探出一雙枯手,泥土翻動,只瞧一白骨精自土中翻出。
須臾間,烏云散去,月色如瀑而下,只見枯骨化紅顏。
本該是極其詭異駭人,可差了好些輩分的祖孫心中所想俱是不同:
王淼淼:這妖精還不如平日試煉幻象中的可怕。
李緣:嘖,這白骨精幻術不咋地嘛,還不如師祖長得好看。
白古:白骨精化形是白的,那我這黑骨精化形會不會是黑的了?
瞧著那“月下孤墳玉體美人”,白古想到以半車胡蘿卜和兔子精達成的交易所知道的——那白骨精在月下化形乃是最虛弱之時,若在此刻趁虛而入,也算是甕中捉鱉。
缺德雖是缺德了一點……
白古又想到了那噩夢中血肉模糊的自己……
心里慢慢浮出的慚愧頓時蕩然無存。
正抬眼,就瞧著那白骨精正要幻化出最后一根腳指頭之時,白古摳出自己的手骨,往石頭這么一敲。
王淼淼李緣立馬了然,跳了出去齊聲高罵。
“嘚!妖精!哪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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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在凳子上的白骨精堪堪修的個人樣,卻已經是個可人兒了。一會兒羞羞答答眼波流轉的瞧著那個面目清俊的少年郎,一會兒又可憐兮兮的告著那圓臉兒的小姑娘,像是要把這幾年勾搭人的本事全輸出似的。
不曉得說了好久的豪華,眼見著那一直盯著自己的少年郎靠了過來,白骨精立馬淚眼婆娑的望著他。
只看那少年睜著一雙極亮的大眼睛,問道:“聽說你們會剝人皮,是不是真的?”
“……”
“剝人皮的話,是人還活著的時候剝,還是把人折騰死了在剝皮啊?”
看著這雙甚是有求知欲的眼睛,白骨精一頓,隨后心中氣悶,突然高聲吼道:“你他娘的說的是畫皮鬼!我是骨精!骨精!懂不懂!!!”
白骨精徹底怒了,妖力靈氣本就魂散,這么一氣,更是氣的半張臉都退成了白骨,長著那張櫻桃小嘴就開始罵了起來。
李緣被突然變臉的這伎倆都搞的有些懵了,回過神,摸了把臉上的唾沫,甚是沒好氣的啐了口:“不是就不是嘛!吼啥啊!好好說嘛!”
李緣憋了下嘴,和一旁的王淼淼說道:“妖精就是妖精,這性子喜怒無常的,哪有啥人樣兒。”
白骨精被李緣這句話給徹底搞無語了,一口氣沒挺上來,只能直瞪瞪的瞧著李緣。
李緣也不想搭理這妖精了,轉而看了看跟前的太師叔祖。
雖說太師叔祖是一架骷髏,也瞧不出來什么表情,可李緣總覺得這么些時候都一言不發的太師叔祖也有點可怕。
正這么想著,太師叔祖突然抬手,對著一旁的李緣和王淼淼說道:“你們先出去,我同它說些話。”
那白骨精一下子頓住了,說道:“你要說啥?”
只瞧那頭頂花,身著道服的同宗的黑骷髏精似乎裂出了笑意:“自然是掏心窩子的話。”
白骨精突然就一震:“倒、倒也不用,你要問啥、先、先問……哎!你倆別走!別走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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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的兩師兄妹在白日底下候著。
李緣叼著狗尾巴草,躺在木塌上,聽著房里仍舊傳出不斷的類似尖叫的叫罵聲,對著在旁邊抓石子玩的師妹說道:“這白骨精倒是比那窩兔子會罵人。也不曉得太師叔祖要問些什么。”
王淼淼點點頭,說著又翻了幾個石子。
李緣蹙著眉,學著師祖蹙眉撫鼻梁的樣子,這般愁道:“大師兄采藥只有兩天,不曉得太師叔祖能不能趕在這兩天逼出來。”
王淼淼沒搭話,仍舊翻著石子。
李緣又說了幾句沒相關的,王淼淼只顧著點頭,抬也不抬頭,他便有些惱了,伸手推搡了王淼淼一下:“你咋又啞巴了?”
王淼淼這才猶如回神般抬頭瞧著眼嘰嘰喳喳叫起來的師兄,拔了耳朵里的棉花:“你說啥?”
李緣看著她手里的棉花團,瞪大了眼:“我剛說的,你都沒聽到?”
“太吵了,我便堵了耳朵。”
“……你說那白骨精,還是說我?”
王淼淼聽著屋里仍在叫囂的白骨精,很是猶豫的皺起了眉,躊躇了會:“它吧。”
李緣瞪著眼,指著王淼淼的鼻子:“你猶豫了!你是不是嫌我吵!”
王淼淼不想理他,低下頭又要抓石子。
李緣也生了氣,兩只手亂揮著,把石子全劃拉開了。
王淼淼這么一看,一擰眉,扔掉手中石子和棉花團,雙手成拳就沖李緣而去。
李緣也是抽出嘴里的狗尾巴草,撈起袖子站了起來,剛上前一步,就被師妹一拳打倒在地——
這么胡亂一通互毆,也沒注意原本的叫罵聲緩緩成了討饒聲,直至消失之時,那屋門才打開了。
打開門的白古瞧著這倆扭打在一塊的師兄妹,眨巴眨巴眼:“你們干啥?”
“她打我!”
“他打我。”
兩人答道,語氣是一個急,一個緩。
可兩人仍舊也不松手,扯頭發的扯頭發,掐肉的掐肉,全身上下都是灰撲撲的。
白古對這對師兄妹的互毆已經視若無睹了,只是擺擺手,勸了句:“行了行了,再打掛了彩被你們大師兄知道了,又有的罰。”
聽到這句話,兩人這才分外不情愿的松了手,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
李緣揉了揉腫了的臉頰:“咦,白骨精不叫喚了?”
白古笑了笑:“我把它下巴扳脫臼了。”
臉上都掛了彩的師兄妹對視一眼,很有默契的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李緣又問道:“太師叔祖,你要問的問出來了沒?”
白古還是笑了笑,摸了摸頭頂的花兒,說道:“勞煩你們待會幫我在后院挖個坑,把昨晚從墳頭上收回來的那口棺材放下去。再把那白骨精抬進去,放在隔層里。對了,它身上的捆仙繩勒緊些。等會兒先別封蓋,我待會也是要進去的。”
師兄妹又對視一眼,齊聲問道:“太師叔祖,你這是要——?”
只瞧那穿著粗布道服、頭上頂花的黑骨精,一口黑牙齜起,浮起駭人的“微笑”。
她揮了揮道服,叉腰帶笑道:“你們太師叔祖我,要閉關修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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