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媽呀，還有多久中考啊？”文欣冉伸了個懶腰，轉過頭問顏笙。

        顏笙瞥了一眼桌子右上角的倒計時回答道，“10天。”

        洛希趴在桌子上，用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面，小聲嘀咕，“怎么這么快啊？還沒準備好呢！”

        顏笙輕輕彈了一下她的腦門，“沒準備好也要考了，它才不管你準備還沒準備好呢。”

        文欣冉雙目茫然，就盯著一個方向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呀，這怎么啦？氣氛這么低迷的嗎？”林欣妍拽過旁邊的凳子在走道坐下。

        “嗯，這不快考試了嘛，這兩位同學看起來有點沒信心。”

        林欣妍用手撐著下巴，“嗐，我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呢，放心吧，沒問題的，相信我。”

        洛希丟了個無語的眼神給她，“你是沒問題，別帶我啊。”

        文欣冉也舉起爪子，點點頭“加一。”

        林欣妍分別呼了一巴掌她們倆，“什么玩意兒，信不信隨你們，反正我覺得我們都可以。”

        洛希朝著她的方向甩甩手，“不跟你說了，睡覺。”

        越臨近畢業，沉悶感就越重。

        很多時候真的是在跟時間賽跑，平日里上廁所都要三五成群的，現在倒是如果可以，廁所都不去了。

        學校門口的教學樓掛著兩幅對聯，校道插滿了彩旗，它們迎風飄揚，像是在給學子加油吶喊，又像是跟她們道一次又一次的別。

        而天公作美，越近考試周，每一晚每一晚的落日余暉都很好看，好看到即使時間不允許還是會有人為它駐足。

        它好像知道，明年站在這里的就不是這些人了，她們以后就不會在這個地方看到晚霞了，所以每一次的花樣都不同。

        但相同的是，每一次每一次都很漂亮，足以在少年人的青春留下屬于它的腳步。

        “你們再檢查一下，看看自己的文具袋，看看東西都帶齊沒有！”

        “我再重申一遍，東西沒帶齊吃虧的是你自己，考場上找人借那是等同于作弊處理的，不要想不開！”

        開考前最后一晚，老班站在講臺上重復了三遍一樣的話。

        與往日的鬧鬧哄哄不一樣的是，這一次所有人都很安靜，安靜的聽老班重復三遍一樣的話語，神色上沒有一絲不耐煩，也沒有人打斷，更沒有人和他開玩笑。

        老班說完第三遍，好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太啰嗦了，低下頭苦澀的笑了一下，摘下眼鏡擦了擦，低聲說道，“又說這么多，明明不想這么啰嗦的。”

        他戴上眼鏡，掃視了全班人，慢慢開口，

        “好了，所有該說的我都已經說完了。”

        “預祝你們，中考順利！旗開得勝！”

        所有情緒，所有感情盡在無言的掌聲之中。

        “三號考場的同學們，先過來排隊，準備進考場。”

        三號考場外，顏笙一個人拿著東西過去排隊。說來也是造孽，全班四十多個人就她一個人在三號考場，看到試室分配的那一刻她是真的吐血的心都有了。

        過了考前檢查，進入考場。

        顏笙的座位在靠窗的第三個，這個位置好就是在，能夠在教室觀察門外的人的一舉一動，雖然有丟丟像偷窺。

        大抵是因為是開考第一天，所有人都在悄悄醞釀緊張情緒，試圖通過改變氛圍影響對手。

        然而……這對于顏笙來說，根本不受絲毫影響。

        甚至……有點想睡覺。

        考試開始，顏笙掃了一眼試題，心下已然有了判斷，按照自己平時的套路走就沒有問題了。

        簽字筆擦過紙張發出的沙沙聲牽動著考生的神經，所有人都希望能夠超常發揮，去自己向往的高中。

        與室內緊張的考生不同的是窗外的小鳥，停在樹梢上淡定的啄身邊的葉子，左邊幾下右邊幾下，好不悠閑。

        樓上考場的窗邊，也有一個人同樣看著窗邊。

        不過他卻看不到樹梢的那幾只鳥，他看到的是藍天上穿著白裙子的云，閑庭信步，載浮載沉，不知道要飄到什么地方去。

        回過神，掃了一眼用筆壓著的試卷，答題卡上寫滿了答案，不能保證全部正確，但卻是他能想到的所有。

        大概是真的很無聊吧，顏笙寫完整張試卷還有好長時間，不能提前交卷的痛苦就是，她……有點困了。

        雖然在考場上睡著對神圣的中考而言真的很不禮貌。

        但是非常抱歉，她實在是忍不住了，就這樣她在監考員震驚的目光下安然入睡。

        等她再次醒來時，距離交卷還有十分鐘，正巧監考員走過來，大概是想叫醒她，她沖監考員點點頭示意自己沒事，又看著外面發呆了。

        顏笙有想過監考員內心想的可能是“這個人沒救了，中考還睡覺。”

        但是她才不管，愛咋想咋想。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顏笙終于聽到監考員說收卷的指令，她伸了伸懶腰，雙手垂下，等著出考場。

        “顏笙！完蛋了，我覺得我作文離題了！”

        在顏笙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洛希就整個人掛在了顏笙身上，開始倒苦水。

        顏笙艱難的推推她說道，“行行行，快放手你想謀殺啊？”

        洛希急忙把手松開。

        “什么離題了？”

        洛希耷拉著腦袋，撇著嘴，悶悶不樂道，“就我全寫完讀一遍之后就覺得不對勁嘛，越想越不對。”

        顏笙拍拍她的肩膀，“別擔心，考試的時候都會有這么一種錯覺的，實際上肯定不一樣。

        洛希還是垂著頭，顏笙抬起手還想安慰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開口，剛揚起的手又垂了下來。

        在后來的考試，可能是緊張氣氛已經過了，所有人都放松了許多。

        “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十五分鐘，請考生注意把控時間。”

        廣播提示聲突然響起，把正在神游的顏笙一把扯了回來。

        她看著試卷上的2019年中考幾個字樣，突然意識到這三年真的結束了。

        說短它也不短，但是說它長吧也就這么一轉眼的事，這三年認識了好多好多人，但前面兩年加起來都比不上初三一年發生的事情。

        這一年，她開始理解什么是成長，開始知道什么是喜歡，開始學會吃醋，也學會了放下。

        自己喜歡的那個人，以后或許是不會再見的了，再見也會是陌生人一樣，不知道從何說起，又不想回憶。

        來也如風，離也如風。

        “顏笙，你什么時候回去？”

        顏笙停下正在收拾書本的手，抬眼望向來者的方向，“晚點吧，還要回宿舍收拾東西。”

        林欣妍把收拾好的東西放下，挑了一下眉，“那我先回去了？”

        “嗯，洛希也回去了嗎？”

        “我剛剛好像看見她和謝中澤一起走了不知道是不是一起。”

        顏笙在凳子上坐下來，茫然的看著黑板。“哎，都走了啊。”

        林欣妍抬手摸摸她的頭，輕聲說，“嗯，我走啦？”

        顏笙點點頭沒說話。

        等林欣妍的腳步聲漸漸走遠，她才開始有動作。

        呆呆的收拾好所有東西之后，最后一次看一眼這個熟悉的教室，抱著書本緩緩走出教室，輕輕拉上門。

        初三三班的標志一如開始，還是最開始的樣子，到現在他們離開，也從來都沒變過。

        到了明年，大概還是這個樣子吧，只是明年這個教室的人就不再是自己認識的了。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一個信封靜靜的躺著抽屜里。

        被主人遺忘的它沒有埋怨主人，像是知道主人是故意要把它留在這青春里，讓過往塵封。

        然而當它感覺到自己被一雙修長的手隨風帶起，它就知道主人的愿望要落空了。

        許奕回教室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離開了，包括最后走的顏笙。

        他是從辦公室回來的，門輕輕的鎖著，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發出清脆的聲音。

        教室該收拾的都收拾完了，但是也有不少人書本是沒帶齊的，陪了他們好久的書，就這么隨意的散落在抽屜里，替他們記住了青春。

        回到自己座位上，把需要帶走的書收拾好，放在桌子上，余光卻被顏笙抽屜里的信封吸引了目光。

        意識在他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伸出手把信封輕輕地抽了出來。

        雖然他知道這樣隨意翻看別人的東西是一個不好的行為，但直覺卻告訴他，信的內容與他有關。

        手指翻飛利落的把信封拆開，里面只有一張信紙，上面也只寫了一句話

        ——青春里的四個男孩，祝一切安好。

        仔細看的話右下角還有一行很小很小的字：

        曾經的，我的前桌，如今的后座，未來的，陌生人。

        所有回憶一下子涌入腦海里，瞬間把許奕淹沒，就像播放幻燈片一般，在這一年所有的與她有關的記憶一幀一幀閃過。

        初三上學期，很長一段時間他坐在她的前面，兩個人有的交流從一開始的只有學習到后來的朋友間的閑談。

        很多時候，另一個女生跟她吐槽他身上的沐浴露香，雖然那個時候實在是不理解兩個女生為什么會討論這個問題。

        那個女生覺得很嗆鼻，但是她卻沒有發表什么看法，對那個女生的說法置之一笑。

        剛開始換座位他還會覺得有些不習慣，他知道她喜歡他，太明顯了，她一點都不會藏。

        明顯到每次自己回座位的時候她都一直看著，知道自己視線掃過，又假裝自己在發呆，絲毫不知道從一開始她的視線就很難讓人忽略。

        在后來的相處中，她也盡力避免與自己的肢體接觸，一開始他會以為是有什么原因，后來發現確實有原因，原因就是他。

        只要自己一靠近她就會變得不自在，哪怕只是視線間接觸，她也會慌亂移開。

        讓他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給她遞一顆珠子，接觸面積這么小，她都能小心翼翼避開，他一瞬間都被氣笑了。

        真的是……

        到了下學期，和她的接觸隨著作業的變多也在增加。

        這半年，又認識了一個不一樣的她，具體怎么不一樣，說不上來，那種感覺只能在相處中被察覺。

        她很清醒，即使知道自己有喜歡的人，也拼死了藏起來，在他和唐綺安之間的事傳的沸沸揚揚的時候，她很冷漠。

        但是仔細觀察也不難看出那幾天她的狀態稱不上好，經常走神。

        后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消化吸收的，就跟個沒事人一樣，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

        再后來老班換了座位，兩個人之間好像回到了第一個學期，但是，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樣了，他說不上來。

        到不久前拍畢業照，也不知道是她不好意思還是怎么，平日里跟她走的近的都和他拍了合照，唯獨她沒有。

        最后還是她朋友說想讓我和她拍個合照才拍的，她朋友來問的時候，他還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卻只見她低頭擺弄自己的手機。

        拍的時候她也渾身不自在，旁人起哄，她也只像平時一樣笑著罵道搞事情。

        自己在走進一步的時候，旁人可能看不到，但是他看的很清楚，她下意識后退了一小步……

        那個時候自己想，也許是他想錯了，她可能，已經放下了。

        可是現在，又看到了這封信。

        它沒有歸屬日期，卻屬于她。

        電話鈴聲在空曠的教室突兀的響起，一并扯回了許奕的思緒。

        他拿出手機接聽，謝中澤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來：“喂？可以聽到吧？”

        “嗯。”許奕的聲音很低很低，像是在壓抑什么。

        “那個，洛希說她們在后天是有一個小聚會的，就幾個人，地點在顏笙家。”

        “現在男生就我一個，洛希說我還可以叫人，你去不去？”

        “你到時候聯系我吧。還有事先掛了。”

        被掛斷電話的謝中澤一臉懵逼，對面的洛希抬起頭詢問：“怎么了？”

        謝中澤搖搖頭，放下手機，“沒事，就是覺得許奕有點不太對勁。”

        洛希喝一口奶茶，“怎么說？”

        “不知道，就是聽他聲音感覺不對。”

        初三三班教室重新落鎖，像顏笙離開時一樣，毫無變化，就像沒有人在她之后回來過。

        而空了的抽屜卻在告訴所有人，有人回來過……

        這一天，朋友圈是屬于她們和少年的自己的告別。

        顏笙：［2019年6月22日16:40分，中考落幕，三年再見。］

        洛希：［結束啦，但是收獲了友情和一個人。］

        謝中澤：［在結束之前找到了mine］

        文欣冉：［雖然真的非常非常不舍得，但是我相信我們以后還會再見面的！］

        林欣妍：［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們下次再見！］

        所有人：［畢業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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