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最后一節課是體育課，高二的學習氛圍沒那么緊張，所以不存在被別科老師占課堂的情況。

        這不，上課鈴聲還沒響，三班的學生已經三三兩兩自發的提前去了操場集合。

        “喂，我說教室里已經快沒人了，你們倆怎么還不跟上大部隊啊？”孔令站在教室后門，朝著在位置上沒動的沈清與段無大聲提醒。

        沈清正在跟幾道物理計算題較勁，雖然上一世已經學過一遍，但對于那種頂難的題，智商并沒有因為重活一世而產生突變的清秀少年該不會還是不會。

        段無在位置上支著下巴，視線始終沒離開眉頭緊蹙的清秀少年。

        上課鈴聲響了之后，他在旁邊說道：“其實你現在做的這些課外卷子算超綱了，如果不會，沒必要一直糾結。”

        只是，沈清偏偏不信這個邪，潛意識里他認為重生者該有重生者的‘驕傲’，眼前這些題他就該會做。

        見沈清那不以為然的態度，段無頓時無言，對方目前正在寫的卷子赫然是全國物理競賽級別難度的題目，換作基礎不差的他，估摸著也要糾結半天。

        “太難了。”沈清搖了搖頭，然后合上了試卷，準備午自修的時候再繼續糾結。

        “走吧！”見沈清將物理競賽試卷塞進桌洞，段無也很快起了身。

        “等等。”

        跟在沈清后面的段無眼中閃過疑惑。

        “百事和空杯子沒記得拿上。”沈清沒忘記飲料要分段無一半的事。

        “你腿腳不便，重物就交給我來拿。”

        段無主動伸手去接沈清手上拿的兩樣東西，卻被后者躲開。

        “我不是殘廢。”

        沈清很認真的說。

        ＊＊＊

        從三班教室到操場如果一直跑大概需要兩分鐘，沈清與段無到的時候，那個胖胖的體育老師正在看張號指揮列隊。

        段無是生面孔，體育老師早聽說三班又轉來一個‘厲害’的學生，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兩眼，本來覺得‘不過如此’，然而在同那雙平靜中仿佛藏著汪洋大海的眼眸對上時，心底不由得微凜，然后若無其事的撇開了視線。

        新來的轉學生體育老師通常都會安排他們應該站在哪里，但對于段無，體育老師卻故意省了那一步，也幸虧沈清與段無的身高只差了兩公分，否則必定叫人看出異樣。

        “這節課——”

        體育老師不著痕跡往段無所在方向瞅了兩眼，然后宣布：“自由活動。”

        此宣布一出，三班學生又高興又驚愕，在這位體育老師手底下被教授超過一年的課，每節課都有不同的運動主題，這自由活動還是頭一回。

        沈清與段無這邊已經一人一半分好了百事，腳下顛著足球的孔令見狀，將球傳給同伴，飛奔過來就要搶段無手上還剩半罐還沒動一口的飲料。

        段無拉著沈清往旁邊一讓，同時冷笑著送了他一個字：“滾！”

        沒搶到半罐百事，孔令也沒惱，只站在原地嘖嘖道：“這食護的可真兇，還記得你初中那會兒么，連狗嘴里的食物也不放過，不過現在呢，苦日子已經早早過去，段無你沒必要繼續保留過去那種習性——”

        沈清聽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識朝段無望過去連自己也沒發覺的憐憫目光，他只碰到過段無翻垃圾桶，卻不曾想對方還跟野畜爭過食，平寧巷那對夫婦不單單是不稱職，如果換作自己，可能在很小的時候就被那對夫婦生生養的早夭。

        “雖說那時候條件困苦，飯菜里經常少油，但你也不能為了嘗一口肉的味道就去狗嘴里搶骨頭啊！”

        本來段無很享受沈清看過來的憐憫眸光，這也是他一開始沒有阻止孔令揭短自己的原因，然而當孔令進一步闡明真相使得清秀少年眼中憐憫轉為異樣時，他終于變了臉色。

        “沒有他說的那么夸張。”段無呼吸急促的回頭對沈清解釋了句，下一刻就將孔令拎到遠處教訓。

        “嘶…疼……”

        聽著遠處孔令被教訓的慘叫聲，沈清晃了晃被段無親手倒進玻璃中的百事，瞧著無數氣泡于杯中旋轉，隨后神情無奈的搖了搖頭。

        眼前這肆意的一幕，是曾經連做夢都不敢奢望的場景。

        正值青春，真好。

        ＊＊＊

        將孔令扔回足球場，段無很快折回來。

        少年一直在看著沈清，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的模樣，一看就是很想在沈清面前解釋些什么，但又說不出半個字。

        沈清摸了摸杯身，用‘善解人意’的語氣安慰對方道：“每個人的都有些過去不為人知的黑歷史，我懂你。”

        懂我？

        段無不需要沈清懂他，他壓根不想將為嘗一口肉的味道而去狗嘴里奪食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暴露在沈清面前，這不單單是丟面子的事情，他害怕在沈清的腦海里定格成畫面。

        每次段無這樣，沈清都很無奈，這人即便已經脫離了平寧巷，對外人的信任度依舊不夠，而且容易陷入自我懷疑，也不知以后能不能漸漸重塑他對這個世界的信任感。

        過了很久，段無似乎緩過來，但眼神還是沒變，他一口喝干凈罐子里的百事，扔進附近垃圾桶后又很快返回。

        沈清擔心的望向他：“段無，你剛才——”

        少年身子一僵，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問候孔令祖祖輩輩的同時語氣鎮定道：“沒什么事，我仔細想了一下你之前的話，覺得說的很對，過去終究是過去，我們該朝的是向未來看。”未來？孔令這傻逼玩意兒，午自修之前老子就讓你沒未來。

        沈清不知段無此時的真實心理，他朝對方笑了笑：“你想通就好。”

        盡管憋著氣，但段無還是盡量放穩語氣：“這件事先不提了，你不是還糾結那幾道物理競賽題么？回頭我幫你看看。”

        沈清點了點頭，隨后似是想起什么，于是開口問：“三中食堂的規矩跟市區一中有些不太一樣，你飯卡有沒有充好？”

        段無搖了搖頭，隨后指著學校前面那個招牌很醒目的連鎖酒店說道：“不需要沖，沈重已經安排好了，以后中午直接去那邊吃。”

        沈清低頭看了一眼被自己捏在手里的飯卡，頓時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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