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莉秋把小龍蝦全部倒在廁所的浴缸里，當年裝修的時候，楊有斌硬要裝這個浴缸，說學外國人泡澡，但裝好后，用過的次數屈指可數，現在用來放小龍蝦倒是挺合適。

        她其實不大樂意見楊有斌，每回見到他，兩人總是忍不住吵架，沈莉秋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些沒有意義的事上，況且老當著女兒的面吵架也不大好，小孩兒會缺乏安全感。

        沈莉秋舀了一些小龍蝦出來慢慢刷，念念抱著巧克力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糯糯的問：“媽媽，你不去見一見爸爸嗎？爸爸瘦了好多呢。”

        “媽媽忙完再說。”沈莉秋頭也不抬的回答，念念察覺到媽媽的不高興，也不敢繼續待，躡手躡腳退出了廚房。

        楊有斌看只有女兒一個人過來，不自覺皺了眉：“你媽呢？”

        “嗯……媽媽在忙。”念念有些不安的揪了揪衣擺。

        “她有什么好忙的！？”楊有斌是真有點冒鬼火，他去羊城之前夫妻倆就在冷戰，走的時候連句話也沒說。

        如今通訊方式有限，家里唯一的座機是牽了學校的分線，只能放在學校的教師宿舍使用，楊有斌一個多月沒和沈莉秋聯系上。

        人在異鄉多少有點想家，所以在他的想象里，當他回家后，沈莉秋和女兒應該都圍著他轉，圍著他噓寒問暖，以撫慰這些天他思家之情。

        楊有斌氣沖沖來到廚房，一眼便瞧見坐在板凳上刷小龍蝦的沈莉秋，他心里的火頓時消了大半。

        不用說，這小龍蝦肯定沈莉秋特意買回來，慶祝自己回家。

        楊有斌清了清嗓子，“現在還早，你跟我來客廳，我買了好東西。”

        沈莉秋對他說的好東西沒有半分興趣，不就是帶了臺vcd回來了，哦，還有一些帶顏色的碟片。

        “我這里要忙的事很多，你要覺得無聊，可以陪念念寫會作業。”

        沈莉秋扭頭說話時，楊有斌才發現妻子瘦了不少，圓潤的臉龐清減了不少，有了明顯的線條，竟然有幾分年輕時的妍麗。

        同時，沈莉秋也瞧見了憔悴清瘦了楊有斌，羊城的飲食習慣跟他們完全不一樣。

        剛開始可能還覺得新鮮，日子久了習慣了重口味重辣的楊有斌根本吃不下飯，他無比想念家里的飯菜，哪怕是簡單的剁辣椒，他都能吃下三碗米飯。

        不知怎的，楊有斌沒有繼續待在廚房礙眼，叫上念念，還真的輔導她寫作業去了。

        沈莉秋不擔心楊有斌會因為作業罵念念，因為念念暑假作業只有幾篇日記了，小學生的日記不需要長篇大論，一、兩百字就夠了，念念可以寫好。

        沈莉秋上午刷了一半的小龍蝦，還有一半下午在處理，看時間差不多，她將中午飯做了，沒有額外去買菜，就是她買小龍蝦順便帶回來的簡單菜色。

        聞見廚房里飄來的香味，楊有斌使喚女兒去二樓喊陳家姐妹，他則翹個二郎腿等開飯。

        上次沈莉秋坑兩姐妹的事之后，兩人好久都沒上三樓了。

        “舅舅！”二人看見楊有斌，親親熱熱打招呼，轉頭瞅見端菜上桌的沈莉秋，不約而同扁了下嘴，不情不愿的喊了聲舅媽。

        沈莉秋不在意她們的態度，將手里的清炒紅薯尖放在桌上，“嗯，坐下吃飯吧。”

        楊有斌左看看，右看看，桌上只有白辣椒回鍋肉、香蔥煎蛋、絲瓜湯和清炒紅薯尖，這幾個菜平常吃飯是夠了，但作為接風宴，也太寒酸了！

        “小龍蝦呢？你上午不是買了一大盆嗎？”

        沈莉秋給女兒夾了一筷子煎蛋，淡淡的說：“上午來不及做。”

        雖然清楚楊有斌很快就會發現自己賣鹵蝦的事，可沈莉秋就是要拖一拖。

        楊有斌沒有深究，沈莉秋說的也算是實情。

        算了，對付吃一下，晚上等三姐和三姐夫再出去吃頓好的，至于小龍蝦，可以做宵夜。

        吃過飯，陳家姐妹老老實實回二樓，楊有斌去洗了個澡，躺在床上補眠。

        從星市到羊城，坐火車要十幾個小時，這時候火車還沒空調，熱了只能開窗。

        大夏天，人坐在車里簡直就是活受罪，熱的要命不說，車廂里充斥著各種難聞的氣味，楊有斌幾乎一晚上沒睡，撐到現在很疲憊了。

        沈莉秋洗完碗，繼續處理小龍蝦和豬下水，廚房離臥室挺遠，她也不怕吵到楊有斌，只想快點弄好，早些出攤。

        “媽。”念念依著廚房門，期期艾艾的問，“爸爸回來，你是不是不高興啊？”

        盯著鹵湯發呆的沈莉秋回過神，“媽媽沒有不高興。”

        只是也沒有高興。

        念念嘟嘟嘴，她已經不是三歲小孩，大人總以為她人小不懂事，其實她很容易感知別人情緒，媽媽明顯就是不高興，卻說話騙她。

        “媽媽說謊。”念念氣鼓鼓扔下這句話，噔噔噔跑回自己房間生悶氣。

        沈莉秋哭笑不得，她這輩子努力改變自己對待女兒的態度，念念也確實比以前信任她，會抱著她的腿撒嬌，會張開手求抱抱，也會跟自己耍性子了。

        把鹵好的一鍋蝦撈出來浸在另一鍋鹵湯里，將新的蝦放進去，打小火后，沈莉秋洗干凈手，敲了敲女兒的房門。

        念念躲在毛毯里，腦袋也縮進去，床上只有一座小小的山丘。

        沈莉秋沒等到女兒過來開門，干脆自己開門進去，瞧見女兒孩子氣的做法，無聲彎了彎唇。

        她輕拍念念撅起的小pp，佯裝傷心：“念念真的不理媽媽了嗎？媽媽好傷心呢。”

        念念扭了扭，小心翼翼探出半個腦袋，控訴似的望著沈莉秋：“說謊是不對的。”

        沈莉秋心中一陣無奈，她當然知道說謊不對。

        “是，媽媽做的不對，好吧，媽媽承認，媽媽確實不怎么開心。”

        “為什么呢？”念念鉆出半個身子，好奇的問，“難道媽媽不喜歡爸爸了嗎？”

        沈莉秋唇瓣動了動，話到嘴邊還是換了個說法：“因為他對念念不好，所以媽媽不喜歡他了。”

        “沒有的，爸爸對念念很好很好，他給我帶了外國小朋友吃的巧克力，還陪我寫日記。”念念七嘴八舌的說楊有斌對她好的證據，“他還帶我去釣魚，會教我游泳，是我自己太笨了，學不會游泳。”

        念念眸子亮閃閃的，“媽媽，你不要討厭爸爸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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